我羞红老脸,抱着他娇嗔:“谁贪心了?我和你……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他执起我的手抚在脸上,弯唇温存轻轻说:“也不晓得,当初是哪个姑娘,害怕本王,还防本王像防贼似的,说什么,卖艺不卖身。”
“那不是没认出你吗。”
我疼惜地抚摸他脸颊,心酸哽咽:
“如果,转世的时候我没有喝孟婆汤,该多好。阿九,我肯定不会让你在世间等我这么多年。”
“怕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罩在我后脑勺上,深情承诺:
“漓儿,不管你在哪,不管要等多少年,我都会来找你。无论,你我还要重新认识多少次,我都会想方设法,执起你的手,将你拥进怀里。”
我感动得湿了眼眶,努力扯出一抹笑,点头:“我信你。”
他细心为我抹去眼角泪水,宠溺地问:“脑壳还疼吗?”
我诚实颔首:“嗯,疼……金万和两口子太不是东西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那你还不许我结果了他们?”他清澈眼神略有几分委屈。
我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脖窝里蹭蹭:“神仙怎么能伤人呢?阿九,我不想你因为我,又变成他们口中的妖物。”
他低声解释:“可是,金家借寿杀人,已经将自己的气运耗尽了,就算本王不动手,他们迟早也会遭天谴。”
“那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他们不值得阿九动气,阿九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阿九是龙神,就该一身清贵,受人敬仰。”我一本正经地哄他。
他无奈轻叹:“本王真是,拿你没办法。”
“外面冷,进来睡吧。”我乖乖往床里侧挪挪,恰好血绫那小丫头睡着睡着突然翻了个身,自个儿蜷进墙角去了,正好能给他留个能躺的位置。
他陪我睡下,先用小被子盖好血绫那丫头,再将我们身上盖着的这层被子往上提了提,裹好我,抱着我闭目休息。
“咱们以后还是晚点再要孩子吧。”
“嗯?”
他有点嫌弃血绫:“本王,不喜欢我们夫妻的床上有第三个人……挤得慌。”
我被他逗笑。
哪里是嫌挤得慌,分明就是觉得小家伙碍事,耽搁他为非作歹。
……
天亮,我是被院子里的争吵声惊醒的。
听起来,家里好像来了不少人。
“八年前,谁不晓得祝家丫头被许配给了龙神,这下可好,金家人不知死活把祝家丫头打得头破血流命都快没了,龙神震怒,亲自现身,这下咱们丰水村要完了!”
“动了龙神的人,龙神肯定要同我们讨个交代,祝老哥,这可怎么办呐!”
“要我说,就应该把老金家两口子绑过来,扔给龙神发落!不能因为他们两口子造的孽,就让我们全村一起跟着遭殃啊!”
“就是,金家两口子干的缺德事也不止这一两件了,他们现在敢明目张胆的杀小漓,以后说不准就是杀我们其他人了,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爸在院子里安慰大家:“各位稍安勿躁,别激动,龙神是不会向丰水村动手的,我家小漓承蒙龙神厚爱,小漓出事龙神现身,乃是龙神为了保护小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龙神震怒要惩罚,也只会惩罚老金家两口子,不会迁怒外人的。”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是、那可是龙神,祝大哥,我们这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你说龙神要是一怒之下罚我们丰水村闹个几年大荒大旱,我们可就完了啊。”
“归根究底还是老金家惹出来的祸事,就算龙神不惩罚老金家,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大家关心小漓,这份心意我领了,大家放心吧,龙神那边我会去向他求情的,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龙神绝不会迁怒无辜,我们丰水村,绝不会有事!”我爸郑重承诺。
几位大叔还是忿忿不平:“不成,我们去把老金家两口拎过来,让他给祝大哥一家磕头赔罪!”
“金万和两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难缠不讲理!不是东西!小漓刚出生就被他们两口子借寿扔在了后山,要不是老祝两口子心善,这孩子估摸早就没了!
小漓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两次死里逃生才活到现在,好歹是他们的亲闺女啊,他们怎么舍得对小漓下这么重的手!”
“还不是为了他家那个得绝症的儿子,老金家是村里的典型顽固封建派,为了那根独苗苗香火,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说起来,金全安倒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听说昨晚和他爸妈吵起来了,孩子觉得亏欠小漓,说什么也不许老金家两口子打小漓的主意了……”
“老金家祖上积德了,两个孩子都不错,可真是歹竹出好笋……对了小漓妈,小漓现在怎么样了?”
我妈劳累道:“孩子在屋里休息呢,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和老祝也不清楚。”
邻居们都识趣地没再追问了。
我趴在九苍怀里,猜他已经醒了,就好笑问道:“你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
九苍温柔拍拍我的肩膀,无奈道:“让岳父一人面对就够了,我出去,反而更加说不清了。”
“也对。”我点点头:“你可是龙神,普通人,还是见不着为好。”
外面吵吵闹闹了半个多小时,我爸才劳心费力地将那些邻居全部送走。
天上还飘着成片成片的鹅毛雪,我起床后被九苍在脑袋上带了顶小棉帽,怕我在大雪天冻着,还特意给我围了一条狐狸毛的围巾。
我妈在堂屋弄了火盆,鉴于我脑子不好,专门给我煮了一盆鸡蛋,让我多吃些补补脑子。
头一天失血过多终究还是对身体有影响,彼时我爸看着我这张没有血色的脸,几番欲言又止,末了只能深深叹上几口气勉强了事。
“金万和两口子现在已经被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不过我听说,你那个哥哥犯病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我爸剥好一枚鸡蛋送给我,低声和我说:
“他可能没几天时间了,原本还能撑过这个冬天,没想到他爸妈闹出了这么一茬……说是昨天晚上就发病了,一直在胡言乱语,连自己的亲爹妈都不认了。”
我哥……
突然想起昨天傍晚,他硬撑着病躯反抗他父母,说出的那番话……
从前,我只觉得他命好,有双疼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父母,可经历昨晚那些事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他比我还可怜。
金万和夫妻俩只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续上香火,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我不是女儿,如果金万和夫妻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或许,他早就不在世上了,金万和夫妻就不会在意他的生死了。
我的存在,是为了成就他,而他的存在,则是为了替金家延续香火。
我们俩,都只是金万和满足自己私欲与虚荣心的工具。
我不是替他死的,他也不是替自己活的……
我想问问我爸,可不可以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但九苍却先我一步开口:“漓儿的身体还没好,天寒,不适合去见他。”
成功打消了我刚刚萌生起来的一丝念头。
我吞了口鸡蛋,低头闷声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我妈还是对金家的人颇为抗拒,坐在火盆旁拿火钳烤红薯,语气不悦道:
“是,他是可怜,从小就被老金两口子当做宝贝疙瘩捧在手心里,和你上一个小学,动不动就带高年级的学生吓唬你!
要不是青阳总跟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被害多少次了。
他十来岁那会子可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他,你同学怎么可能知道你是我和你爸抱养来的!
那年端午节,渠道放水,如果不是你爸去的及时,你早就被他推进涨水的河渠里淹死了!”
我哽住,乖乖低头吃鸡蛋。
我爸轻轻说: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这些干什么。谁小时候还没干过荒唐事呢,那孩子也是咱俩看着长大的,大学毕业那年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不爱折腾,也变得有礼貌懂是非了。”
我妈还是不开心:“那样的父母,能养出什么好儿子。你也不许去他家看他!金万和把咱们闺女害成这样,儿子病情恶化……是报应!”
“好好好,我绝对不过去掺和,最近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大。”我爸赶忙好言好语的安慰我妈。
我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的,但看我妈这反应……我觉得没戏,还是不招她生气了。
红薯烤好后,我妈掰了一半给我,目光瞥见我被九苍用帽子包裹严实的脑袋,眼里就忍不住溢出心疼之色:
“好好一个孩子,被伤成这样,不是她们养大的她们不心疼……我闺女流血受伤,那是伤在她身上疼在我心里,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谁害我闺女,谁就是我的仇人!”
“这不是没事嘛,都过去了。”我爸拍拍我妈的肩膀,耐心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想要的,得不到,已经是最狠的惩罚了。”
屋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后来我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直到该做午饭了,我妈才跟着我爸去厨房忙活,我和屋里的其他人才有机会松口气。
“小漓你脑子真没事吗?给我看看!”黄大头先冒出来,伸手就要碰我的帽子。
“你悠着点,没轻没重的别碰疼了小漓。”狐老三拍掉黄大头爪子。
小狐丫变出狐狸尾巴凑近火盆边缘烤火:“夫人姐姐没事了就好,我们都担心一整夜了。”
黄大头叹气:“可不是么,小漓被伤得那么严重,赵青阳又联系不上,我们都快急死了。”
“赵青阳联系不上?”我担心昂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大头搓搓手:“他能有什么事,他身上有九爷给的法器,普通人谁能奈何得了他,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呦。”
九苍施法将刚看完的字条燃尽:“他应该不会出岔子,目前还不知道感应不到他的具体原因,我已经通知苏聿明了,他的徒弟,他会设法照应的。”
也对,苏堂主还在青州呢。
“刚才吴大叔在纸上说什么了?”我好奇问。
他道:“他带鬼差暗中摸清了须莲鬼母的具体藏身之处,过两天就可以回来,江寒,确实和须莲鬼母有联系,看来,留不得他了。”
“这个须莲鬼母好难打啊,上次你们竟然没能把她彻底杀掉。”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前世关于须莲鬼母的记忆,可脑子被姓金的敲坏了,一往深处想就头疼……
“上次那个是分身,是她放在我身边监视的眼线。她如今尚未气候大成,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现身,只能躲在某个阴冷恶心的角落,悄悄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铲除她的本体?”我伏进他怀里问,他道:“不急,年后再动手。现在本王的任务是,先除去江寒,再陪夫人过年。”
我点点头,“哦,那我们先安心过个年,剩下的年后再说。”
我也得趁这个时间多想起点关于须莲鬼母的事情,这样或许能帮到九苍……
不过,消灭须莲鬼母的重任归根究底是我的差事,阿九顶上,完全是被我这个陨落的黄泉之主连累的。
谁让他曾是黄泉司与我最亲近的蛟王呢。
我死后好东西没给他留下一样,倒是给他留了一箩筐旧债。
“说起须莲鬼母,上次我们弄死了她的分身,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她说不准都想好对付我们的计策了。听说须莲鬼母很厉害,九爷,你有把握把她的本体也弄死吗?”狐老三坐在火盆前冻得直哆嗦。
“不杀掉她的分身令她元气大伤修为大损,又怎能逼她铤而走险,主动冒头呢?你以为,本王为何能容忍莲芯卧底在本王身畔十多年?
这十几年里,本王不是没有利用莲芯暗中追查过须莲鬼母本体的下落,只是须莲鬼母比你想象中的聪明,莲芯有句话没有骗我们,她确实自己也不知道须莲鬼母的本体在何处。
如果不是莲芯有了想要代替本体的念头,贪婪吸食仙家们的精魂灵元,还分走了须莲鬼母的半身法力,须莲鬼母怕是要藏到气候大成之日才会现身,到时候,我们再想对付她可就难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恶鬼,重聚形神,必然会比从前的她更加厉害,届时,恐是要给阳界带来灾难,提前诈出她,她想好了对付我们的计策,我们也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
“原来,杀掉莲芯早就在九爷的计划之中。”黄大头摸着下巴猜测:“九爷当初明知道是莲芯毁的堂口,还给莲芯吸食恶鬼妖邪精元,增长修为的时间,不会也是另有深意吧。”
九苍抬手轻轻抚我头,稳重冷漠道:
“分身的法力,源自本体,莲芯先用有道行的仙家精魂去喂养本体,以此换来本体的力量,后又慢慢将恶鬼妖邪的精元占为己有,等她这个分身力量达到一定境界时,就可以抢占本体的力量。
莲芯与我们决战时,已恢复前世须莲鬼母的半身修为,这半身修为,七成都是从本体汲取而来的。分身越强大,本体的力量消减得越厉害,分身若被灭,本体受创得越狠。”
“须莲鬼母本体受创严重,就算设法修复,也得消耗些时日,而且须莲鬼母会为了尽快恢复本体力量而自乱阵脚,暴露踪迹,所以,九爷是卡在刚刚好的时间动手,九爷所行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狐老三越说越敬佩,手脚麻利的讨好凑过来给九苍捶背,嬉皮笑脸地夸赞道:“九爷你真是太厉害了,能跟在九爷身边学习,简直是我们所有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九苍有几分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刚想阻止狐老三捶下去,小狐丫和黄大头白翠山他们也都一窝蜂围了上来,捶背揉肩捏腿揉胳膊分工明确:
“是啊是啊,九爷超厉害,特别有先见之明。”
“九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上方仙!”
“能跟在九爷身边学习,我们祖上十八辈面上都贼有光!”
“九爷喝茶,刚泡的雪水龙井茶。”
“九爷要不要来份茶点,栗子糕怎么样?”
几人过度的热情引得九苍不适皱眉,九苍怀疑地瞟了几人一眼,“你们……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有事说事,别来这套,本王不习惯。”
“嗨哪能呢,我们怎么会打歪主意呢,我们没事,就是单纯想侍奉九爷。”
“啊对!我们是九爷手底的兵!侍奉九爷天经地义。”
几个家伙不要脸的掩饰。
九苍无奈道:“你觉得本王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略表同情地昂头和九苍告状:“他们是看上了你手里的那一个保送名额呢!”
黄大头立即正儿八经地反驳我:“嗳小漓你这话说的不准确,我们也不完全是因为保送名额才对九爷这么殷勤,主要吧,还是源于我们对九爷崇拜!”
小狐丫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九苍抬手阻止他们再继续敲下去,“行了,没轻没重的,是想谋杀本王么。谁说,本王手里只有一个保送名额?”
狐老三晃着尾巴着急道:
“嗨九爷你就别忽悠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千年一度的飞升日,地上神祇手里都有保送名额……”
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下一秒狐老三猛地惊跳了起来,抓住九苍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惊呼道:
“等等九爷你刚才说什么?您的意思是……您手里不止一个保送名额?啊!”
黄大头和白翠山他们也都面面相觑紧张起来,等不及地询问:“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又多了几分!”
小狐丫好奇地拽着九苍袖子问:“九爷哥哥,你手里到底有几个名额啊?”
九苍用余光扫了眼大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你们不用管本王手里有几个名额,只需要知道,好好替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仙家们一听这话,顿时两眼冒光有了底:“稳了稳了!九爷从没放过我们鸽子,我就知道和九爷混,绝对稳赚不赔。”
黄大头搓搓手开心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大家只要认真为九爷干活,迟早都有飞升成正仙的那一天。”
白翠山激动搭话:
“那可不!咱们扪心自问,跟在九爷身边这十几年,九爷是不是对咱们照拂有加,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咱们用?
咱们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遇上九爷这么一位英明的主!死赵青阳,有这种好事也不知道跟咱们通口气吱一声,怪不得前两天那么讨好九爷呢!敢情是想先咱们一步!”
九苍听完轻声解释:“赵青阳目前还不知道这事,前些天总跟着本王,不是想同本王要升仙名额,是为了、另一桩事。”
“啊?赵青阳不是因为想抢升仙名额才急着讨好九爷的啊?”
众人陷入自我怀疑。
“咱们错怪青阳小子了?”
屋里正说着话,院门外却传来不急不慢的敲门声。
仙家们闻声立马化成白烟散开躲起来了。
我爸去开的门,听声音,是江寒。
“祝叔,听说小漓昨天晚上遇见危险了,她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爸将他拦在门外,不打算放他进来,客套道:
“小漓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在屋里静养休息。你的好意我替小漓心领了,小漓这个情况,我也不方便让你进屋看望她,这样,等她能下床了,我告诉你,你再来瞧小漓。”
江寒不情愿地磨蹭一阵,才答应:“好,祝叔,这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燕窝,比较有营养,拿给小漓补补身体。”
“哎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你别担心小漓,小漓目前处于失血过多的虚弱阶段,养几天应该就能下床了,没有性命之危。”
“祝叔你还是拿着吧,我和小漓自幼就认识,情同兄妹,小漓遇上这事,我不能为小漓做些什么,只能送点营养品刷刷存在感了,还希望祝叔别嫌弃我礼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成吧,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小江啊,你有心了。”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祝叔你赶紧去做饭吧,我先走了,不用送。”
“哎,好。”
一分钟后,我爸果断把大门合上,从里插上门闩。
拎着燕窝去逗家里的狗子。
“看什么看,又不是送给你吃的,燕窝,我还没吃过呢!这江寒还真是大手笔,成吧,等会我弄一碗给你尝尝,老伙计,就当是帮我试试毒了!”
我猜,要不是燕窝价钱实在不便宜,江寒送来的东西这会子已经在大黄嘴里了。
大黄试过毒,没死,于是中午我妈就特意用牛奶炖了一份给我补身体。
但我有点闻不惯燕窝的味,一口没喝就把东西推给了我妈。
让我妈替我承受了。
下午,我爸拿铁锹在院门口铲雪。
我撑着伞站在院子里看血绫堆雪人。
小家伙的手艺很不错,两三个小时就把雪人堆好还塑成了我前世的模样……
一袭广袖长裙,长发过腰,发间簪着妖媚生动的彼岸花。
小家伙用刀具刻好了我的五官,随后拉着我去雪像前看,开心邀功:“主人你看,像不像?”
我点头:“嗯,像。”
小家伙又不愿意了,鼓腮委屈道:“我都还没问主人像谁……”
我撑伞平静道:“像我。”
小家伙僵住,诧异昂头:“主人……”
我没有再往深处说,只是沉声同她商量:“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血绫歪头,乖乖道:“主人你说。”
我抬手教她一套法术,演示完认真嘱咐:“这是解开九苍和我身上痛感相连的感应咒的办法,你找机会,想办法给九苍用了。”
血绫的学习能力向来不错,模仿了一遍,重重点头:“记住了主人!”
我摸摸她脑袋:“记住了就好。”
血绫牵住我的手,昂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主人?”
“嗯?”
“你变得,越来越像我主人了……”
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我的确,越来越像当年的黄泉之主了。
但我注定不会完全变回她,因为,我尝过了这世间的甜蜜。
而黄泉之主,一生都在克制忍耐。
从前,我们不是没有心,不懂喜怒哀乐,我们只是没遇见那个能改变我们人生的人。
现在遇见了,我们就舍不得回到从前了。
半个小时后,我爸扛着大铁锹回来,乍一看见树下的雪像,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堆黄泉娘娘的像干什么,她都陨落多少年了。”
话说完,猛地意识到不对之处,立即昂头看看我,又看了看血绫堆得神像,视线在我和雪像之间来回巡视了好几遍,铁锹从肩膀上滑落下去……
不是吧,这都能认出来?!
我心虚地颤颤开口:“爸……你怎么了?”
我爸突然呛住,猛咳起来,手忙脚乱地重新拾起铁锹,魂不守舍地朝我摆手:“没、没事,没怎么……那个,女婿呢?我找他有点小事。”
我默默伸手指向堂屋。
“他在房间里给我织围巾呢……”
“好,知道了。”我爸将铁锹放在下屋门边,脚步慌乱地直奔堂屋而去。
得,这是去确认消息了!
我有点郁闷,撑着伞往雪像边上一站,问小家伙:“很像吗?”
小家伙瞧了一阵,嘿嘿傻笑:“像,特别像。”
我妈端着一盆热水出厨房,只抬头瞥了一眼就无奈打趣道:
“别玩了,来用热水泡泡手洗把脸,小丫头怎么把你姐姐给雕成这个样子了,不过还蛮好看,等会我拍张照片啊!”
我:“……”
好吧,确实真的很像。
如我所料,我爸是去找阿九核实我的身份了……
在阿九那得到确切答案后,我爸的情绪略显消沉。
晚上我路过我爸妈的房子门口,还听见我爸生无可恋地喃喃自语:
“女婿不是普通神仙也就算了,闺女也来路不简单,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啊!”
我妈开明地责备道:
“我管她是神还是鬼,小漓是咱们俩辛苦拉扯大的,我将她养的这么水灵懂事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小漓当做亲生女儿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们的孩子。
你啊,控制住自己,别在小漓面前漏了陷……什么局不局的,就算是个局,我也愿意入局。你老实说,小漓是不是给咱们家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
我的身体又是这副鬼样子,孩子要不是为了赚钱给我治病,也不会去干那糟心伤身,狗都不愿意碰的破活。”
“哎,桃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做梦都没料到我闺女竟然是我的上……咳,总之,桃儿你不懂。”
“我懂不懂无所谓,我只知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女儿一天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就要保护疼爱她一天。”
“我也疼闺女啊,我们的闺女那样乖巧可爱,有这么一个闺女是我们两口子这一世的福,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委屈这孩子了,早知道她的来历这么不简单,我……”
“你还能怎么样?把她供着?那还是咱们的闺女吗?小漓要是知道你有这想法,肯定也会难受的。英哥,你我这辈子,夫妻恩爱不相离,女儿懂事活泼,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守在一起,已经足够了。神也好,鬼也罢,就算她是妖物,闺女,也始终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桃儿,我也觉得,我这辈子,了无遗憾了。”
我低声叹了口气,还好,我遇见了一双明事理的爸妈。
夜里,我本来想带着血绫偷偷跑路的,谁知道刚小心翼翼地抽开院子大门的门闩,走出去,把院门从外扣上。
一转身,却撞见了一抹颀长的黑影。
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哎呦我去!”
不等我恐惧大喊,手腕就被某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他拽进怀里按住。
“夫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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