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添和另外两个一同支教的同学一同转了两天车，才到了山村，只是离她们要去的学校还有很长一段路，陆皎不放心姜添出门，给她买了许多药物和用品，她的行李也有不少。

前来接应的村长拿过她们手里的东西，一边带路，姜添看着这一条从山坳里走出来的小路，可能是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城里，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在我国许多地方，还有这样的路。

“你们来就太好了，上一批老师走了两个月了，孩子们两个月没有上课了，你们来了，孩子们可高兴了”村长边走边在前面说。

“我们这里环境差，许多人都觉得苦，有的老师只愿意待两天，你们要待一年，我替孩子们感谢你们”

他的发音并不标准，但是姜添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有多么希望山村的孩子可以接受教育。

“现在学校一个老师都没有吗？”姜添问道。

“前段时间来了一个考察土地的，现在在学校里帮忙”村长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块平坦的高地上，看到了一面飘扬的五星红旗，众人才又恢复了一点活力，一口气爬到学校里，学校并不大，只有一栋大楼，校长站在门口迎接她们，手指手上还有粉笔灰，看见人过来，他立刻笑道：“今天开学第一天，我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课，没去接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校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添，这是王叶，这是刘晴，我们是这一期的老师”

“实在是太欢迎了，我现在把学生叫出来，你们见见”

“好”

姜添看过很多报道，关于山里的留守儿童，但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姜添突然觉得她的责任很重大。

她要当好这个老师。

学校里的教学设备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陋，许是有过不少的人来扶持过，只是缺少老师。

但是，这里唯一让姜添有些无所适从的就是时常停水，洗澡时间不稳定。

但是挨着挨着，也没有什么是习惯不了的。

三个月后，一个没有征兆的地震突然发生了，余震诱发了山洪。

大山洪爆发的时候，姜添正在给孩子们上课，她脚下的地都抖动起来，她将十几个孩子一块带到操场，操场上已经有了许多人。

“姜老师，你们没事吧？村长带着一群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没事”姜添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她身边的孩子们都十分平静，她反而不好意思显示出慌张。

“这一带山体不稳，一到夏天涨水就容易发生地质灾害，已经有部队赶过来了，相信不会有事”一边比姜添早来两年的年轻女老师说道，冲着姜添笑了笑。

姜添记得她，是地质记者，刚来的时候校长介绍她原本是来考察的，后来一下子留了三年，一直在这里教孩子们地理和英语。

“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一边的校长对着村长招呼道“村长，那边部队的车子进不来了，要组织村民们去挖路”

“村里的男同志，都和张校长一块去吧”这边村长呼道

“校长，我也去”姜添上前，她身边的小朋友却拉住了她的衣角。

校长看了眼姜添，又看了看周围“你和代老师一块照顾一下孩子们，那里问题不大，挖出车道就可以了”校长说完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这里一有自然灾害，村民都会来操场避难，男人们走了后，只剩下一群老人和孩子，其中还有几个孕妇。

揪住姜添衣角的手还在用力，姜添蹲下来看着小孩“怎么了？”她问道。

小孩却突然哭了起来，带着几分害怕，越哭越伤心，一边代斯走到姜添身边俯下身子道“可能是吓着了”即便这里多发生山洪，但是胆小的孩子依旧会害怕，就来她自己在面对突发的山体滑坡时也会惊出冷汗。

姜添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温柔地哄道“没关系，小钥，老师在这里，你有什么问题都能告诉老师”

小钥抽泣了两声望着远方道“姆妈还在家”

童钥的情况姜添不太了解，她还没有对接到所有同学的档案，加上最近国家支持力度加大，基本上不会有中途离开辍学的孩子，所以校长只交代过童钥有一个生病的母亲。

“代老师”姜添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这里的躲灾场所有限，一出事村民只会聚到学校来，一是方便找人，二是学校处于缓坡山上，地质稳定，难以被山洪波及，而童钥的妈妈现在还没有出现只可能被困住了。

姜添望着代斯“可能有受害者”

即便是面对灾害已经成为习惯，但是万一她根本来不及逃跑呢“我刚了解到童钥的妈妈前两年务工的时候，摔下了楼导致下半身瘫痪”代斯的手机里有所有学生的信息，她的声音越变越小，只有姜添听到。

姜添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是专业救员，她不知道怎么办“小钥，没事，姜老师去看看，一定把你妈妈带过来好不好”她蹲下来，语气尽量平静。

“姜添。”代斯碰了碰她的肩，专业的地质知识告诉她现在寻人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地震引发的山洪很可能会发生第二次。

“代斯你留下吧，小朋友需要照顾”姜添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更怕错过了时机，甚至不敢想要是没有妈妈小钥该怎么办。

“我和你一起去”代斯摇头拒绝了她的安排“跑进教室里背了一个登山包出来，递给姜添一副手套“你没有我了解这里”

姜添接过手套，到另一边和几个她可以交流的人交代了声，便和代斯一块离开学校。

陆译接到任务，赶往现场的路被滑坡阻断，挖开之后，车子不好通行，他们便全都徒步前进，还没过半个小时，山体又震动了，不远处的山也滑了。

“确定一下有没有遇难者”陆译对着身边的士兵道。

士兵跑到村长身边问完又跑回来“还没有清点”

陆译对着村长招手“我现在派人和你一块去清点人，你叫人列一份村舍分布给我”他说完又大声道“所有人，两人一组，拿图搜村”

山里夏季不算炎热，但姜添已经走出了一身汗，刚刚突然的余震把她和代斯都吓了一跳，俩人躲了许久，才走出来

代斯带着她穿过了一整坐荒山，才看到几户错落的村舍，其中几户已经被山洪埋住了。

“房子还在”代斯指了指最偏的那个毛胚房

“走吧”姜添扶了把代斯，俩人跑到屋前，童钥的妈妈正扑在地上，身上全是灰土，看来一直在向外爬。

代斯与姜添对视了一眼，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害怕而没有来，赶忙上去扶起起童妈妈，看见俩人的童妈妈瞬间红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嘴里还在用客家话道谢。

校长带人回学校清点完人，从村民口里了解到姜添和代斯去找人了，立马把消息告诉了部队

陆译收到姜添照片的时候明显惊到了，又看到代斯的照片，表情凝重起来：“往东边去，有三个女人，给我找到她们”

部队一边四处分散去找其它可能伤员，一边和陆译往东边寻人。

姜添和代斯扶着童妈妈走到刚刚来的路，经过再一次塌方，要原路返回变得很困难，而童妈妈完全靠她们俩个架着，爬坡都不太顺畅

“姜添，我们恐怕要从沟里过去”代斯用下巴示意前边那条全是杂草的底地“这里刚刚塌过了，一时半会不会塌，我们得快点过完这片山地，不然都很危险”

比起自己，姜添觉得代斯十分可信，她点头“我背童妈妈，快点过去”说完在代斯的帮助下将童妈妈背起来，代斯在她身后扶着童妈妈的背。

俩人走得不快，童妈妈突然呼了一声，一个巨大的影子砸过来，姜添被代斯向前推了一下，被加上童妈妈的重量，带着童妈妈一块滚下了坡地，代斯被砸下来的大树带到了深沟下的斜谷里。

姜添只觉得自己的脚疼得厉害，她支着半个身子坐起来，她的球鞋被一根锋利的树枝给刺穿了，她动了动，看见身上许多划痕，童妈妈摔在她腿侧“童妈妈”姜添叫了一声，伸手去碰童妈妈，童妈妈撑着坐起来，看到姜添刺穿的鞋惊叫了声“破了”

姜添动了动脚，发现树枝只是从她的脚趾间穿过，并没有刺穿她的脚“没事，代斯呢？”说着就要挣扎着站起来。

童妈妈伸手按住她的脚道“介的要拔出来，不然很痛”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

姜添知道她这样走不了路，但是树枝把她的脚趾划破了，而且钻心的痛，她实在是不敢动“那就拔吧”她解开鞋带，将脚慢慢从被血染红的袜子里拿出来，趾缝处伤口有些吓人。

童妈妈把树枝抽出来，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巾递给姜添“包住，穿鞋”

姜添接过方巾，上面还绣着花，看起来是精心保存着的，说不定是什么信物，她将方巾折好，站起来，徒脚踩在地上往四处看去

“代斯…”她喊。

“我没事，我在这”不远处传来代斯的声音。

“童妈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另一个人”姜添把方巾塞回童妈妈怀里，瘸着腿向代斯的方向走去。

刚刚是一棵巨大的松榕，在滑坡的时候被带倒了，好在代斯推开了她，否则她会直接被砸中，代斯被树枝带到了一个深沟里，被树刚好被土挡住，没有伤到她。

“你上得来吗”姜添透过树干，看到了代斯“这是一个猎洞吧”看起来废弃了很久。

“我试过了，没有着力点，而且我扭到脚了”代斯微微有些绝望。

姜添蹲下来，支着身子坐下道“应该会有人来吧”她实在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