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厅里，香水、香烟与钱币的味道混杂交融，让人难以习惯，郭木已不自觉地皱起鼻子，却抵不过那股甜腻呛鼻发味道钻进身体。

两人在入口处打量周围。

眼前的空间很是宽敞，黑色与金色的菱形理石砖相间组成奢华的图案，墙上缓缓流淌而下的水幕，金色鱼池边的盆松绿景，都为这个会厅增添观赏性。门口的正对面，是这个会所的服务台，这服务台约有十米宽，里面站着一排工作人员，为来宾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而服务台前，一个立地led屏幕播放着这个会所的简介。

这里原本是一位集团富商的私人度假住宅，后来富商新建游乐产业后，这里就改造成了供富人们娱乐的会所。一二两层楼开设的是以赌场酒水为主的娱乐服务，而楼上则是供客人休息的房间以及富商的私人住处。

“简介里好像没说富商的私人住处在哪层？”郭木已仰着脖子看天花板。

方芝芝:“肯定不会告诉我们的，一般是在顶层吧？”

“嗯，有道理。”郭木已说:“不过如果是特别的东西也可能也放在别的地方，比如李成舟他们为了不让我再发酒疯平时就把酒锁到箱子里。”

方芝芝:？

此时，不少富人齐聚一堂谈笑，炫耀自己的资本与手边的玩伴，玩伴们则在一旁暗自较量到底是谁让主人在自己身上花更多的钱。

酒保举着托盘与香槟，见门口有人进来，便主动上前问方芝芝他们要不要来一杯。

这送的香槟为什么不要！！

方芝芝率先伸手，从容地举起一杯准备尝，哪知那酒保一直盯着她，拇指和食指在底下来回摩挲，俨然是一副讨要小费的模样。

靠，这么坑，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他们前脚才刚进场后脚跟都没站稳了啊！郭木已对酒保那急切明显的意图也是惊了。方芝芝显然也抿出酒保的意思，她向着光的方向举起香槟杯，轻轻摇晃，似乎是在赏酒的颜色，接着，她“啪”地一下把杯又放回托盘上，皱眉道:“现在这种品质还敢拿出来招待人，你当我好糊弄的？”

酒保见状，赶紧欠身，捧着托盘又去找下一位来宾。

郭木已有些敬佩:“哇你看得出酒品？”

“看不出，但要我们给小费绝对没门！反正遇到这种情况就把这句话当经典案例，百试百灵。”方芝芝说。

两人一边吐槽着刚才的酒保，一边端着架子瞎晃悠。这里最多人进出的地方便是右边长走廊中央的那扇双开软包门，里面声音嘈杂，服务员提着铁箱来往不断。

进去一瞧，才发现这里就是这个会所的赌场。里面的玩法类型应有尽有，从转盘到各种玩法的骰子扑克这里都有涉及，不过这些传统的玩法似乎只是占这里小部分空间。更多的是竞技类的娱乐游戏，例如桌上大富翁、国际象棋、还有生死转盘等等，只要来宾们愿意，就可以自行在这里使用道具和场所组建赌局。

门所对着的正前方，便是十分显眼的筹码交易台。

方芝芝的余光打量着那些正在私密交谈的人，说:“怎么样，问题是我们首先该从什么方向查？”

查是不可能一处处硬搜的。既然要调查这里的富商boss是不是真的存在不为人知的地下研究，并且还要拿到样本，那么这里肯定藏有跟地下研究相关的资料，甚至可以说这里肯定有地下研究的产物交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而资料很可能就在富商boss的住处的某一处。

就在郭木已与方芝芝商量时，远处的男人搂着女伴，叫住了一个穿着马甲，脖子上挂香烟盒的服务员，三人凑得很近，不像是正常的宾客与工作人员关系。

郭木已忽然想起，叫道:“我记起来了，刚才看到咱们手机里好像有一款声音收录软件，性能挺好的，不过说明上备注得好像是耗电很快。”

郭木已说着赶紧开了手机，在软件上调整收录距离后，把手机壁上面附带的小圆片塞进耳朵里。

方芝芝:“走，咱们过去。”

两人眼望着别处，聊待会儿要玩点什么，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又正好停在那儿。

那三人就算是在密谋也很是心大，见到郭木已和方芝芝在旁边，也没有特别避讳，只是压低声继续聊着事情。

一阵杂音过后，那三人的声音传来。

男人问:“最近有货吗？”

服务员:“先生，你要什么牌子的烟？我们这里有特蒙、达千里还有新进的彩好头。”

男人:“我要蘑菇牌。”

服务员；“蘑菇牌？”

郭木已暗自吐槽了一句:“蘑菇牌是什么牌。”

“对。”男人继续说:“你们老板特制的。来，这个给你。”

两人侧侧头，余光便瞥见那男人从兜里拿出几枚筹码。

服务员一笑，接过那些筹码揣进兜里，语气比刚才更加地恭敬:“好的，稍等，我去叫经理来解决先生您的问题。”

服务员走后，没过一会儿便来了个胸前夹着名牌的经理模样的人。

男人又问了一遍:“最近有货吗？特制蘑菇牌。”

经理“嘶——”了一声，眼神直往男人的袋子里飘:“记不清了，得查查。”

男人见状，又掏出了几枚筹码。

“哦！记起来了。”经理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小声道:“没有。最近听说产量少，缺货。”

原本一直默默倚着男人的女性终于开口:“又缺货？这都多少次了。”

经理摩挲着那几枚筹码，可惜地说:“是啊，我们也没办法。这整条生产线啊就只有老板才知道，而且这两天联系不上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说前不久还抓到两个可疑人员呢。你们啊，再等等。”

“那行吧。”男人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女伴说:“宝贝，咱们下次再问，回头你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昂。我先去那边拿两杯香槟，你在这儿等我。”

瞧着那男人往酒台方向走去，方芝芝又掏出那根万能雪茄，扯了扯郭木已的衣肘，说:“走，跟我过去，咱们趁着这个时机去找她套套话。”

方芝芝迈着从容地步伐，跟那被单独留下来的女伴套近乎，她娇媚的声线不失气质，说:“你们也是来买那东西的？”

女伴面露狐疑，她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打量了好几秒。接着似乎放下戒心，对方芝芝道:“是啊，你们应该也是？最近感觉自己身体不怎么好，眼角都有细纹了，所以就想来点儿。”

方芝芝眼珠子一转，惊讶道:“我之前一直都从朋友那儿听说，可每次来都缺货，那东西真的这么神奇？我还真没试过，手下这小玩意儿体弱，可我真喜欢他，不知这顶不顶用。”她说着，还要扬扬下巴，向对方展示郭木已。

郭木已眼神可怜:“呜。”

女伴一副懂了的表情，开口:“管用倒是管用，吃一口身体真的年轻好几岁，也健康不少，但就是产量太少了，而且味道也奇怪。”

郭木已语气随意，一副脑子不好使却在努力思考的模样:“夫人，你说产量这么少，产地或者说设施会在哪呢，原材料又是什么做的？”

方芝芝摇头，看着对面的人顺势而问:“哎，你知道吗？”

“你这养的小玩意儿问这个做什么，看不出他小小个儿的好奇心这么重。”女伴皱皱眉:“这我倒真不知道，先生之前还嘱咐我别去了解那么多。不过嘛，你们要是真急着想要，我倒曾听说有个背后势力很强的情报商时不时会过来，几乎无所不知，不少人都会去问事儿，说不定可以问到。”

“哎，他好像来了，我先失陪。”见男人举着香槟回来，她轻轻点头致意，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戏演足了，信息多多少少也套到一些，郭木已和方芝芝便找了个角落做接下来的打算。

“看来刚才他们说的那特制玩意儿，很可能就是地下研究的产物，不然也不会藏着掖着。”方芝芝说。

郭木已捏着下巴思考:“既然那个情报商无所不知，我们是不是可以问问那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设施建在哪里，还有资料放在哪里。”

方芝芝“嗯”了一声，继续说:“我们收到的任务是找到研究的相关资料，并且带回资料中的样本全身而退，回到总部，所以首要还是要找到资料。”

一番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先分头行动加快效率，从这里的宾客和工作人员下手，看还能不能听到些别的消息，然后找到情报商。

郭木已一边晃悠，一边往那些乌漆麻黑，不容易让人注意的角落观察，看有没有人在那里继续进行奇怪的交易好让他过去套信息。

晃悠了一阵，奇怪的交易没发现，倒是看到了充满违和感的地方。就在斜前方的那个扑克桌台边，挤着好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郭木已大致瞄了一眼那些鞋子，差不多有八九个人。可奇怪就奇怪，人头特别多。

没错，是人头特别多，多出好几个，不用数都可以看出违和感。

出于好奇，郭木已往前一凑，只见混在桌台前的其中一人，身上还穿着西装，可却面色苍白，目露痴狂，正死死地盯着荷官手中的牌，嘴里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

顺着视线往下，济济人群中，可以看到他底下的双腿都没了一大节，黑色的西裤布料空荡荡地垂在地上，连鞋子都没有。

这……根本不可能腾空支撑他站立，他还活着吗？

他该不会是鬼吧？郭木已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而周围其他人对于这男人的怪异熟视无睹，似乎习以为常，他们倒更关心等会儿是开大还是开小，纷纷掏出自己的筹码往桌上一扔，等着开牌。活人和死人都沉醉其中，金币和纸钱洒在桌上，被蒙面荷官的一根黑棍一扫而下。

郭木已汗毛立起，嘴里念叨“妖魔鬼怪快离开”，赶紧远离那个扑克桌。

当察觉到这份违和感后，原来没有注意到的奇怪的地方也一窝蜂地出现在郭木已的视线里。比如站在观赏植物后那位穿着白色丝绒礼服，背着手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女人，比如给工作人员递去一大沓绿色纸钱的半截脸镶嵌着纯金面具的中年男人，再比如拐角卫生间边上那个脸上还滴着水的瘦弱苍白的男侍从。

“噫！”眼瞧着那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侍从抬脸，往自己的方向看，郭木已那是转身拔腿就跑。还没来得及拔腿，便又撞上了了一个被保镖架着的男人。

那男人的手指已经被砍得七七八八，他谄笑着跟旁边的保镖说:“我还有，我还有肉的，我还可以继续。”见保镖们不回应，他这才回神看郭木已，“小兄弟，小兄弟你借我点。”

“我，我没钱。”郭木已回。

也不知道是戳中了保镖的哪根神经，他们十分机械地扭头盯着郭木已。郭木已这才发现，他们都眼睛犹如死去的鱼，整个眼球眼白占去了九分之一，瞳孔只有芝麻粒般大小，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郭木已笑笑:“但我主人有，我不能给。”

保镖们闻言，把头扭正，继续架着那男人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里。

找了一圈下来，郭木已还是没能找到情报商，倒是知道这里还有不少鬼。他回到与方芝芝分开的地方等待她回来。窗外黑蒙蒙地一片，只有远处的摩天轮是如此的亮眼，这里的墙上没有挂时钟，郭木已是看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

他等了很久，坑他喝酒的酒保也来来去去好几个，正当他开始怀疑方芝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准备起身去找时，方芝芝却出现了。

方芝芝一脸苦闷从他面前经过，身后还站着两个保镖，她尬笑着对身后的保镖说:“等我一会儿给我点时间。”

方芝芝压低声音，说:“完了个蛋，我她妈输光了呜呜……”

郭木已:“卧槽！我们不是身无分文吗？”他话刚出口，就捂住嘴看了眼保镖，好在保镖并没有听到。

“我刚才找到情报商了，但是买信息要筹码，我当了那支雪茄换了十个筹码，但我们俩的加起来也不够，就想着试一试……”方芝芝脸都快皱成一团，十分悲催地道出一个事实。

“结果都输光了，还欠了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