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作息固定，到了差不多时间，打着呵欠就回去睡了，裴二叔裴瑾都还有额外的事情需要‘加班’，他们也没多待。

裴瑾那边还好说，裴二叔回屋的时候，就见裴二婶，已经收拾出一背篓的东西。

一些个灵曦他们带回来的糕点糖果！

裴宴宁发的特供酒烟，还有几只熏鸡熏兔子，还有一个新鲜的大猪头。

裴二叔：“……”

裴二婶看见是他，还笑了笑，提起工作的事，“我都听说了，钢铁厂是他们小叔负责，到时候我弟他们一准儿能进厂，我明儿个就去告诉他们这好消息。”

她还让裴二叔给她建议。

“你说我把你那罐茶叶也带些回去怎么样？

我爹娘这辈子怕是都没喝过那么好的茶叶，还有我弟，也给他尝尝。”

裴二叔觉得不怎么样。

他被气笑了。

“我这些年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裴二叔的语气向来温和，他生气的时候，语调也没什么变化，昏黄的煤油灯下看不见他什么面色，正在兴奋中的裴二婶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随口回了句，“还行。”

裴二叔：“……”

他瞬间没了脾气。

他觉得自己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明白点什么，简直就是在为难自己。

裴二婶这时候根本连感觉都感觉不到。

裴二叔有点奇怪。

“我妈去了也没几个月吧！”

怎么这么快就飘了呢！

裴二婶身体一僵，只觉得身边忽然间有一阵阴风刮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干啥呢，大晚上的……”

怪瘆人的！

这三个字儿她差点脱口而出，最后想起家里个个都是孝子贤孙，她也不能对先人不敬，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裴二叔看她这反应，就瞬间明白他这是猜对了。

裴二叔揉了揉眉心。

“你怕不是忘了，咱家已经分了家了，孩子的东西怕是不由得你分配。”

裴二叔的语调慢悠悠：“你背篓里面装的，那猪头是裴瑾留给灵曦带回厂里的，糕点糖果是明晖的，烟酒是裴瑜的……”

裴二叔就一件一件的数，说一句裴二婶的面色就多一分尴尬。

很显然，她压根儿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最开始分家的时候她还别扭了一会儿，但后来发现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几个儿子也不见生分，带回家的东西还是会往家里面放东西的仓房堆，吃穿住基本还是在一起。

老太太去世后，她手中握着仓房的钥匙，久而久之她就觉得那里面东西就都是她的，那她自然就有了分配权，拿一点去送人是多大点儿事儿嘛？

他们不也总拿那里面的东西给别人吗？

现在给裴二叔说的，裴二婶一时间就有些下不来台。

“那什么，那不是……

都是我生的用得着分那么清楚吗？”

裴二叔笑了声：“你自己觉得呢？”

裴二叔说完这话，就自己兑了热水洗脚，他没再继续说，他也没看站在背篓面前脸色变来变去的裴二婶，自顾的做自己的事情。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将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到底还会怎么做。

背篓里面的东西多吗？

很多的！

正是灾荒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供销社断货糕点糖果根本不好找，熏鸡熏鸭的，他们家不缺，但这两年灾荒还真就好些人家再没有沾过荤腥，那猪头……

现在更不好找。

要是容易找，裴瑾也不可能专门留着给灵曦。

再有就是那烟酒，特供的有钱也买不到，当然一些高级一点的黑市里面还是有卖的，烟一包卖到了十八块八，那酒直接上百了。

她拿着的只两瓶酒五六包的烟，就得三百块钱。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还有些灵曦给她的布料毛巾牙刷牙膏肥皂香皂的，四百块钱打不住，裴二叔现在还怀疑她去的时候可能身上再踹两百块钱要给人家塞。

五六百块钱什么概念呢？一个普通车间工人不吃不喝得攒两年。

但就算是这样……

说多肉疼，这还真没有。

裴二叔没那么眼皮子浅，裴家人也都没有缺钱过，不说祖上留下的家底儿，自己在山里面偶尔遇到的意外之财，身为一个混迹在各大黑市的大佬，裴二叔这些年攒的钱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裴二叔的收入比裴宴宁高。

裴宴宁现在就是死工资，一个月二三百的好像很多了，但是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对于强身健体或者是某些特殊功效的保健品的需求量其实还是很大的。

裴二叔和裴瑾现在就是做的这个。

两个人隔段时间抽那么几天，酿酒配药酒，卖的死贵，这两年已经悄摸的积攒了一批固定客源。

他们每月卖出去的虽然限量，可架不住在黑市价格都被炒的死贵。

去年给灵曦和顾四的分成，都抵得上裴宴宁大半年的工资了。

因此，裴二叔不在乎这么点儿的东西，裴二叔不在乎裴瑾裴瑜裴瑄也不见得会在乎。

只不过……

他又揉了揉眉心，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灵曦他们第二天一早到裴二叔他们家这边的时候，就看见这边的气氛有些凝重。

裴二叔裴瑾裴瑜裴瑄，四个人就这么干坐着。

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的，是一只大猪头，一个茶叶罐子，半包糖果点心……

灵曦不明所以。

裴二叔见他们回神，“过来了啊。”

他指着猪头对灵曦道：“知道你喜欢吃，你大哥给你留的，我们手艺没顾四的好，你们拿回去自己做。”

灵曦一听就眉眼弯弯地笑。

“好，大哥最好了。”

等到这边说几句回去灵曦才惊觉，好像是一直都没瞧见二婶的人。

裴二婶这时候早已经到了娘家了。

至于桌子上剩下的东西，那是她听了裴二叔的话后，万般纠结不舍，才挑拣着留下来的。

裴瑜的酒和烟特供的那些，全都背走了，明晖的糖果和点心留下了一小半，裴瑾给灵曦的猪头她倒是没拿走。

裴二叔都被气笑了。

他是不是还要夸夸她知道灵曦的东西不能动，知道孙子的东西要留下一半来？

裴二叔看着几个儿子，还是道：“去看看仓房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自己屋去。

以后别乱放。”

顿了顿，“你们妈那个人……

你们也是知道的，平平淡淡过日子可，可遇到什么事儿，她就不行了。

就这样吧，你们也都是大人了。

你们奶既然给你们分了家，那你们就别浪费了你们奶当时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