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墙之上,宁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的五军营,神情很是凝重。
一旁的李士实则微微皱眉,透露出几分不解。
他看向王纶,开口问道:“汝言,你确定对面是京营五军营么?”
“万分确认!”王纶点了点头说,反而有些奇怪的看了了一眼李士实道:“如今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欧藏华是领着五军营南下的?”
“真是出乎意料!”李士实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五军营怎么说也是在草原上与蒙古铁骑有过交锋的军队,他们的步兵怎会显得如此懈怠松散?简直与卫所的士兵没有两样。”
“或许.”王纶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推测道:“那些曾经的精锐部队可能已在草原上的激烈战役中损失惨重,而现在我们所见的,不过是后来新扩充的兵力,看上去确实训练不足,纪律松散。”
“然而你再瞧瞧他们的骑兵与炮营,队列整齐,行动有序,进退之间尽显老练,这显然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难道在那场草原大战中,仅有步兵参与了战斗?”
李士实对于其中的缘由百思不得其解,因此那些关于突袭的念头始终在他心中徘徊,不敢轻易表露。
王纶凝神观察了一阵,沉吟道:“莫非是欧藏华故意露出这个破绽,意图引诱我们出城奇袭?丞相您看那骑兵部队,表现得异常镇定,倘若我们贸然偷袭,这支骑兵便能迅速突袭入城,再辅以炮营的强大火力,我们反而可能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嗯那就再观察观察吧!”李士实把握不准,只得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宁王,希望刚刚的对话能够让他做出一些改变。
但宁王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等了许久,才听到他开口道:“不可大意,欧璟玉不是普通人”
与此同时,在五军营的营地之中,户部尚书乔宇和刑部尚书孙需携手而来,不过两人是应欧藏华的恳求,押送一人过来的。
能被三位尚书挂念之人,正是前应天府守备太监刘琅。
欧藏华真诚的感谢了两位前辈,接着就准备安排人去审问一番,孙需却突然开口道:“欧大人,既然是审问,就应该有刑部之人在场吧?”
“孙大人说笑了,刘琅因勾结叛军之事,其性质已远非刑部所能单独处理。”欧藏华语气平和的说道:“不过两位可以放心,审完之后,我会送他回应天府的。”
乔宇和孙需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只得勉强应允。
待这两位大人离开后,欧藏华随即传召了刘琅前来。
这是欧藏华第一次见到刘琅,此人面容苍老而憔悴,皮肤松弛,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眼眶深陷,眼球浑浊泛黄,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一头稀疏的白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夹杂着几缕灰黑的发丝,显得格外刺眼。
欧藏华点了点桌子,面容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缓缓开口:“刘琅,你往昔曾是先帝跟前的红人,深得其信赖,更破例赐予你二十名皂隶,以示殊荣。”
“今上登基之后,亦是对你恩宠有加,委以镇守应天府的重任。你依仗刘瑾之势,行事愈发张狂,竟敢自行撰写判决书,径送刑部,无视律法!然而,即便是在刘瑾失势,朝野震动之时,陛下亦对你网开一面,未曾深究。”
“而你不思回报,竟然还与宁王勾结,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刘琅跪在地上,笑声有些漏风:“嚯嚯嚯我迷信神异,所以就在自己的后院建造了一座玉皇阁。一些江湖术士常常假借玉帝的名义,来骗取我珍贵的宝物和钱财。”
“但在那个时候,我是深信不疑啊!认为他们能让我失去的肢体重新长出来。”
“我投入的钱财越多,心中的那份执着就越强烈。就在这时,宁王出现了,他倒是挺直接,明确告诉我他没有让人断肢重生的能力,但他愿意给我钱财,支持我继续寻找能够让我重生的方法。”
“欧大人,你明白那种感觉么?全天下的人都说你是痴心妄想,你是异想天开,甚至认为你被骗是理所当然。但有这么一个人,他信你,他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支持你!”
“这叫什么?”
“这就叫伯乐,叫知己!”
说到这里,刘琅腰部一跨,整个人仿佛坐在了地上:“可我的确对不住先帝,亦对不住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琅绝无怨言!”
欧藏华看着刘琅,很想告诉他,宁王看重的是他身为应天府镇守太监的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
如果换一个人,他的喜好的美人,宁王也会毫不犹豫的送他美人,一样能成为知己。
但看刘琅这个样子,或许他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交出与宁王勾结人员的名单,本官可以网开一面,给你一个痛快,免受皮肉之苦。”
“多谢欧大人”刘琅听闻此言,拱了拱手,同意了下来。
欧藏华便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这个老太监带下去审问。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照旧。
火炮连绵不绝地轰击着安庆城,将城中的守军压制得几乎无法抬头,然而,尽管攻势猛烈,却始终未能撼动城门分毫。
与此同时,骑兵们则分出二十个百人小队,在安庆城周遭灵活穿插,表面上看似在积极探寻进攻的突破口,实则是在悄无声息的切断安庆城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确保城中守军对后方已陷入混乱的局面一无所知。
而欧藏华的桌上,多了一份名录。
他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刘琅所交代的与宁王勾结的官员名单。更令人惊喜的是,名单中部分官员的信息详尽至极,不仅记录了宁王给予他们的巨额贿赂,还详细列出了他们为宁王所做的种种不法之事。
欧藏华神情平静,心中已经默默把这些家族发配到了西北和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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