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意大利夜

“打算去哪里？”阿戈斯蒂诺·皮尔洛系好安全带，开着车风一般地驶离酒店，“在罗马，美食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你们喜欢建筑，万神殿和许愿池是不错的选择。沿途的路上你们可以品尝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冰淇淋，一些小吃店做出来的食物也相当美味。”

诺伊倚在车窗旁，好奇地看着这座灯影之下越显璀璨的城市。夜晚的灯光是昏黄的，街头乐队弹奏着节奏舒缓的乐曲，少年们在铺好的油布上跳着动作不一的舞蹈，但这却并不让人觉得吵嚷，反而把这座城市衬托得更加柔和。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开着车的阿戈斯蒂诺·皮尔洛笑了：“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喜欢上这里。再过几分钟就到西班牙广场了，那部美国电影《罗马假日》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女士面前留下好印象，夜晚的阿戈斯蒂诺·皮尔洛既温柔又绅士。当他介绍起曾在西班牙广场流连的诗人时，那些信手拈来的诗句让诺伊瞬间刷新了对他的认识。阿戈斯蒂诺甚至向街边的流浪艺人借了一把小提琴演奏《云雀》，当谈论起那些名家的画作时，他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我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小偷而已。”诺伊向薇薇安耳语道，“他似乎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作家、画家、音乐家或是雕刻家。”

不过不止是阿戈斯蒂诺·皮尔洛，在西班牙广场上遇到的每一个意大利男人都是热情而温柔的。他们天生就有向女士展示绅士态度的本能——那当然不是*，而是身处这个国度之中，诺伊自然地感受到了尊重。

在广场附近的咖啡馆点了三杯咖啡，品尝着店家亲手制作的小甜饼，看着远处或明或灭的灯火和广场上挂满笑容的人们，诺伊满足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无比幸福。

“美丽的夜晚，不是么？”阿戈斯蒂诺·皮尔洛提议道，“接下来去吃点别的东西怎么样？这附近的牛排做得很好吃，还有一些口味很不错的意面。虽然女孩子晚上吃太多会发胖，但我看你们的运动量都很大，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担忧。”

“好吧，谢谢你的招待。”诺伊笑着向阿戈斯蒂诺传达了谢意，“导游的角色你比教练的角色完成得更好。”

阿戈斯蒂诺摊手：“哦，诺伊，你时刻不忘讽刺我。薇薇安，你的看法呢？”

“谢谢你，皮尔洛先生。”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亲爱的薇薇安向我传达了她的谢意，我是不是在做梦？”阿戈斯蒂诺面上漾起一丝笑容，“但我需要强调一遍，叫我阿戈斯蒂诺，皮尔洛这个姓氏并不适合我。我是罗马球迷，这里离奥林匹克球场也不远，有空一定要带你们过来看一场罗马的主场赛。”

“如果有机会的话。”诺伊笑道，“不过我的家乡在利物浦，要我喜欢上别的球队似乎也不太可能。”

吃完美食已经是深夜，西班牙广场周围的热闹仍然没有散去，但诺伊却不得不回酒店了，明天还有繁重的训练任务，她需要蓄好精力。仍然是阿戈斯蒂诺·皮尔洛开车送她们回去的，诺伊本以为他会在酒店过夜，但阿戈斯蒂诺只是看着她们进去，自己却开车离开了。

奇怪的意大利人——这是诺伊对阿戈斯蒂诺·皮尔洛的评价。

无理胡搅蛮缠的时候他就像一个人人喊打的流氓，但当他真正绅士起来的时候，他的魅力也足以令所有女性折服，在这种情况下，他平凡相貌所产生的副作用几乎已经下降为零。

阿戈斯蒂诺·皮尔洛再如何出色，他对诺伊生活所产生的影响力很小——当然，这也是因为阿戈斯蒂诺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可爱的助理薇薇安身上。诺伊的精力还是放在训练自己的扒窃技能和增强体能上。

也许是放风的那一夜让她的情绪高涨了起来，第二天早晨诺伊便以一种异常饱满的态度对待她的训练，短短一个多星期过去，诺伊双臂和腰部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先前因为繁忙产生的黑眼圈消去，反倒让她的双眼看起来更加有神。她每天精神十足地投入训练，脸颊更加红润，身形更加苗条自然，身体良好的变化让诺伊暗暗欣喜不已，不用体能教练督促，她都能以最大的热情完成每天的目标。

不得不说，这是意外之喜。

在高昂斗志的指引下，几乎不需要阿戈斯蒂诺多费功夫指导，诺伊的盗术一日千里，至少应付电影中珍妮的戏份是绰绰有余了。

但诺伊还觉得不够。虽然合作拍摄电影的技术团队有能力掩饰演员表演上的不足，但在诺伊看来，那毕竟不是真正的表演，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技术带来的便利。

“诺伊，你看起来真健康！”马丁·斯科塞斯缓步走到诺伊面前，“明天开始有你的戏份，你准备好了么？”

诺伊冲他竖起大拇指：“马丁，我要感谢你请来的体能教练，他真的十分专业。关于拍戏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不管怎样，我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的。”

“有斗志的小姑娘。”马丁·斯科塞斯微微一笑，“在拍摄之前，你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认真努力的演员没有一个导演会不喜欢。选定诺伊当女主角之前，马丁·斯科塞斯是针对她做了一番调查的，在了解到诺伊在前几部电影拍摄中的表现之后，马丁才真正拍板定下她。无论如何，马丁不希望进组的女演员是爱惹事或懒惰的性子，他们这一批的导演喜欢合作的都是梅丽尔·斯特里普那种能力和情商都很高的演员，但新一批的女演员们显然走的都不是这种路线，导演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那些演技不弱在人际关系方面也比较擅长的演员。尤其是年少成名心性却未完全养成的演员，态度恶劣又不知天高地厚，这简直是任何一个导演的噩梦。

最初，诺伊·林顿在马丁·斯科塞斯眼中就是年少成名粉丝狂热的女演员，纯粹的少女偶像，在t将这样一名演员推荐过来的时候，马丁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在他这样的老派导演眼中，少女偶像是一批根本不会演戏的存在，她们能拍摄的也只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电影公司或许愿意邀请她们拍电影——她们的号召力可以让粉丝买票，但马丁·斯科塞斯只是导演而已，他更希望和纯粹的演员合作。

若不是t寄来了诺伊·林顿在《记忆碎片》和《毒品网络》中的表演镜头，马丁·斯科塞斯是根本不会考虑她的。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马丁刚和韦恩斯坦兄弟针对电影的成本扯皮了一阵，心里烦躁得要命，女主角的问题也迟迟没有定论，这加剧了马丁的烦恼。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那张碟的，他只记得《记忆碎片》里诺伊惊艳的开场，和她随意散漫却浑然天成的演绎。

看完了《记忆碎片》马丁有些意犹未尽，他又把《毒品网络》有关诺伊的那部分镜头翻出来研究了一下。

结果当然是他十分满意诺伊的表演，虽然后续的插曲打乱了他的步骤，但他很高兴诺伊能出演《纽约黑帮》的女主角。

正式拍摄之前，诺伊需要比剧组其他人早起一个小时以将她一头棕发烫的柔软卷曲，还要穿上那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裙装。整个剧组起的比她还早的只有化妆师和丹尼尔·戴·刘易斯，对丹尼尔来说，把那乱糟糟的胡子贴到嘴上也是件麻烦事，更不用说他需要比女孩子上更白的粉以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可怖。

“好困。”诺伊冲丹尼尔招了招手，“丹尼尔，早。”

丹尼尔·戴·刘易斯一如既往地用曼哈顿口音回应她：“早，诺伊。”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诺伊眯着眼睛任化妆师在她脸上任意施为，直到头发烫的差不多了，她才从清晨的困倦中清醒过来。

诺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长长的从发根卷到发梢的发型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很老气，但镜子中的诺伊皮肤白皙双颊微红，反倒让她多了一股少女的娇羞气。剧组请来的化妆师能轻松地在美丑之间转换演员的形象，《纽约黑帮》中的珍妮是美丽的，所以在上妆时化妆师自然着力衬托出诺伊身上最有优势的地方。

那是诺伊的眼睛。闪亮得仿佛比夜空中的星芒还要璀璨，在微红的两颊衬托下，此刻的诺伊美得惊人。

如果说其他人还对诺伊扮演美女的角色产生质疑的话，那么就在她出场的那一刻，所有的怀疑都在倏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诺伊并不是美国演员中常见的甜心美女或是性感女神那一类，她和英国演员惯常闻名的古典风韵也不沾边，甚至在她自己看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美女，但她就是有吸引其他人注意的能力，就算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或者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样的大明星并肩而立，她也不会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马丁·斯科塞斯笑得和善：“哦，我想今晚该给丹特发奖金了。”

“马丁，你难得慷慨一次，是你发还是诺伊发？”化妆师丹特·卡莱尔冲马丁眨了眨眼，“一人一份怎么样？人人都爱美元，除了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