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出兵奇袭秦州是五月二十一日，但消息传到蜀国武兴节度使的耳中时，已经是五月底。

这中间有消息的滞后，毕竟秦州到凤州也有些距离，而唐军又控制着大散关，蜀军并不知道唐军的调动。

蜀军这边得知消息还是靠李茂贞派出的求援骑兵。

蜀国的武兴节度使是王宗翰，本名姓孟，王建的外甥兼养子，在蜀武成三年（910年，即天佑七年），便被封为集王，加同平章事。

因为他是王建的外甥，所以早早就封了王，这是其他义子不能比拟的。

缘于这层关系，他这才担任武兴节度使，手握数万兵马。

武兴节度使下辖凤州、成州、兴州和阶州，治下两万五千兵马，有一万就在凤州，有六千在成州，防备谁不言而喻。

凤州位于陈仓道上，东北方向就是唐军驻扎的大散关；成州靠近秦州，王建对李茂贞趁火打劫，自然对李茂贞保持着戒备。

看到边关送来的情报，王宗翰神色凝重。

“没想到唐军居然先发制人，率先攻打岐军。按照传来的消息，如今李茂贞被困秦州，想来处境并不妙。”王宗翰沉声道。

他知道朝廷跟歧国、梁国联盟的事，这些日子便有粮草运抵武兴节度使，但只是开始，大军并未集结好，粮草也只是运输了一部分过来。

蜀道难，并不是说说而已。

“殿下，我们是去增援？还是向朝廷汇报？”手下幕僚询问道。

“这肯定要跟朝廷汇报，如今我大蜀跟李唐并未开战，若本王率军去驰援岐军，势必跟唐军交手。

若是圣人怪罪下来，本王也吃不了兜着走。”王宗翰摇了摇头，显然不打算去做犯忌讳的事。

他虽是皇帝的外甥和养子，但若是做了犯忌讳的事，他那位舅舅不一定会手下留情。

王元膺被杀、王宗涤之死，都可以说明他这舅舅猜忌心很重。

若是自己率兵增援岐军，胜了也会被猜忌，败了更是会被政敌攻讦，不划算。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此事上报。

“殿下，可这样以来，势必会贻误战机。若秦州城破，到时候我们就少了一个盟友。”幕僚担心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唐军会突然袭击，看来我们大蜀和梁国、歧国联盟之事已经被李唐察觉，李唐这是想先发制人，把最弱的歧国除去。

只是希望李茂贞能坚持久一点，等到朝廷增援的旨意。”王宗翰摇了摇头，就算是贻误战机，他也只能看着。

“殿下言之有理。”幕僚深知这件事的难办，毕竟蜀国和歧国并未正式结盟，王宗翰此时出兵，只会授人以柄。

“来人，传本王的命令，立即把唐军偷袭秦州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回成都。另外，让凤州、成州的军队加强戒备，特别是成州，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记住不要跟唐军发生冲突。”王宗翰吩咐道。

“属下遵命！”

手下人点点头，连忙去传达王宗翰的命令。

“大战将至啊！”

一众手下离去后，王宗翰看着手中那封由成州刺史府送来的信纸，不禁摇头感慨道。

若蜀国真的决定跟梁国联合攻唐，接下来势必会产生一场大战。他那舅舅对关中之地可是眼馋已久，如今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只是跟唐军交战，王宗翰并无多少底气，就看朝廷这边会出动多少军队了。

。。。。。。

而秦州这边，唐军暂时还是按兵不动，等待李保衡所率军队抵达。

可就在李茂贞困守秦州的时候，一个夜晚，一名岐军将领从秦州城墙上吊绳而下，悄悄来到了唐军的大营中。

自然是带来的好消息，李茂贞侄子李继崇愿意归顺李唐。

这个消息无疑让氏叔琮有些惊讶，因为李继崇是李茂贞的侄子，后者甚至为了李继崇跟蜀国开过战。

对方此时居然愿意背叛李茂贞归顺大唐？

“你们怎么看？”氏叔琮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事有些拿不准。

“氏都督，末将以为不用顾虑岐军的阴谋诡计，等李都督的军队一到，大军直接攻城便是，以岐军如今的情况，根本无力反抗。”药彦稠并未把李茂贞的放在眼里，后者不过是没牙的老虎而已。

甚至连老虎都算不上，最多算只病猫。

“回都督，何不审问一下那个李从昶。”安审通在一旁提议道。

氏叔琮听闻眼前顿时一亮，露出微笑，“本都督倒是忘了这个人。来人，去把李从昶带上来，本都督决定亲自审问。”

此时的李从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岐王次子了，面对氏叔琮询问李继崇一事，对方直接和盘托出。反正都成了阶下囚，还不如老实点，免得受罪。

得知李继崇真的是被李茂贞夺了权，氏叔琮便动了心思，若是有李继崇配合，这件事还有可能成功。

出于谨慎的他，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等李保衡的军队来了再说。

虽说岐军精锐尽丧，但氏叔琮还是想求稳，别阴沟里翻船就不好了。

五月二十八日，本来该几天前就到的李保衡部，终于在推迟了几天后的这天率军抵达了秦州城外，并与氏叔琮部汇合。

随着李保衡部抵达，氏叔琮手上就有近两万大军，面对只有几千残兵败将驻守的秦州，无异于占尽优势。

。。。。。。

五月二十八晚上子时三刻，李茂贞好不容易睡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几日他的睡眠一直不好，所以一有声响就被惊醒。

出于谨慎的他快速批好衣物，拿着武器就推门而出。

“怎么回事？哪里传来的声响？”李茂贞沉声问道。

李从曮也是惊慌失措地跑来，可面对其父的询问，也是一问三不知，他也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衣服都没穿好就跑来了。

“父王，北门有火光传来。”

李从曮突然指着北门大吼道。

李茂贞抬头望去，看到那火光，心中顿时出现一股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有手下来报。

“启禀岐王，大事不好了，秦州节度使李继崇勾结北门守军，打开了北门，唐军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李茂贞大惊，旋即有些后悔，一时间天旋地转，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只听到一声声‘父王’、‘岐王’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