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节度使,魏州,邺王府。
“启禀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李唐那边跟我们出售战马的周家被李唐朝廷抄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白纸上写着什么的杨师厚突然放下了笔。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杨师厚眉头一皱。
梁地缺马,更缺适合充当战马的良马。
虽说梁地本身也有牧场,但马匹的质量一般,大多不能充当战马。
而且那还是在朝廷手中,即便有战马也不会分给他。
所以他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得到战马,除缴获的战马外,魏博也有牧场,但质量不行,规模也不大。
除去这两种途径外,那就是走私战马。
契丹本是一个很好的战马来源地,但魏博不靠海,无法从海陆把契丹的战马运来。而且契丹境内运送到梁地的战马,大多都到了平卢节度使、甚至是朱梁朝廷手中,抑或那些有钱人。
所以杨师厚只能想办法从李唐境内走私战马。
在李唐境内,马匹一直卖不上价格,因为本身产马,这些年也从游牧民族手中缴获了不少战马,所以马匹一直是供大于求。
可朱梁境内缺马,即便是普通的马都能卖六七十贯,若是战马,价格更高。
即便比较次的丙级战马,在朱梁境内都能卖到上百贯,甚至更多。
吃了不少唐军骑兵亏的杨师厚,自然不满足普通的战马,所以就开出一匹战马一百五十贯、甚至两百贯的价格。
这样的价格,自然就吸引了一些大胆之人参与走私。
太原周家,之前是盐商,一直有私盐的渠道,其私盐走私的队伍也一直往来于唐梁之间。
得知魏博这边愿意以一百五十贯、甚至两百贯购买一匹战马,自然心动了。
其走私的方法也很高明,那就是用可以充当战马的马匹作为驮马,驮运一些普通的货物到魏博境内贩卖,然后把好马卖给魏博境内的人,再用劣质马拉着货物回来。
之前的走私通道一直是从昭义的潞州到相州这条路,因为从河东到昭义,检查的并不严。
在李继韬叛唐前,其也有意纵容、甚至残余走私战马。
所以一条安全的走私通道就这么出现,知道李继韬叛唐,李唐朝廷控制昭义二州后,这条路算是废了。
不过走私之人,肯定有其他通道,只是不像以前那么大张旗鼓。
就是这靠这样,太原周家在几年内向魏博和其他梁地走私了数千匹战马。周家的数十万贯家财有一大半都是这么来的,食盐生意反倒是赚的没马匹走私生意多。
加上周家有人在太仆寺担任少卿,处置一部分乙级或者丙级的战马很容易。
因此杨师厚从李唐境内走私来的战马,大多都是由周家提供的。
这次周家被李唐朝廷抄家,无疑断了杨师厚手中最大的战马货源。
虽说魏博本地有牧场,但规模小、质量差。
即便是周家能走私战马,但也只是被骟过的马,杨师厚想要用来培育自己牧场的马都做不到。
“据说是因为走私私盐被查,顺带就发现其走私战马之事。”来人有些担心,“殿下,这样一来,短期内我们无法获得优质的战马了。”
“这会不会是李唐故意的?他们知道我们密谋之事,所以就断了战马走私这条线?”想到被自己轻视的那个李唐小皇帝,杨师厚露出了迟疑之色。
若是之前,他还轻视李唐小皇帝,但经过几次大战后,连他都吃了亏,想来整个大梁朝廷都不敢再轻视对方。
想当初,李唐小皇帝还是被困在洛阳的一个小孩子,可十年时间,对方就成了可以威胁大梁的存在。
“殿下,应该不会吧?”来人犹豫道。
“朝廷这边大张旗鼓扩军,肯定瞒不住李唐的探子,或许李唐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出兵。
本王不信李唐那边就没准备。。。咳咳咳。。。”杨师厚沉声道。
说着杨师厚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而且咳得还很凶,来人听了也有些担心,连忙递过手帕。
“殿下,您没事吧?”
“本王没事!”
杨师厚把手帕放在嘴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得整个脸通红,这才停下。当他看到手帕上的血迹,脸色微变,快速把手帕折好,然后放进衣服中。
来人似乎并未发现手帕上的血迹,但依然很担心,“殿下,要不能大夫给您看看?大战在即,殿下的身体更重要。”
杨师厚摇头道,“本王没事,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别忘了本王可是武将出身,一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
见他这么说,来人便没有多问,话题自然回到咳嗽前。
“殿下,若李唐有了准备,那我们岂不是很难占到先机?要不再跟契丹人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也出兵策应。”
提到契丹,杨师厚摇头道,“契丹如今处于内乱中,耶律阿保机的几个兄弟在跟他争夺可汗之位,这一两年,契丹人恐怕都无法南下。”
“蜀国那边呢?如今李唐占据大半关中之地,难道蜀国就不担心?若是蜀国能和歧国联手,攻打李唐关中之地,也能让李唐疲于应付。”来人又想到一个办法。
“蜀国比契丹好不到哪里去,上个月蜀国太子王元膺起兵谋反,虽被镇压,但其朝局动荡已成定局。
而且王建称帝后,进取心就不行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契丹。”杨师厚冷哼道。
若是之前,他何必去借助这些外力,仅靠魏博六州,他都敢跟李唐对抗。
可如今不行,年初损兵数万,导致他元气大伤。如今李唐也对魏博虎视眈眈,若他不先发制人,等李唐率先发起进攻,他将陷入及其被动的处境。
所以他才会同意朱友贞派兵相助。
而且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他的身体。
自从几个月前,他身体就一直不好,咳嗽是经常的事。照理说,作为武将的他,不至于怕一个咳嗽,可自己病自己知,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即便是吃了不少补品,也无法彻底根治。
他担心自己身体,所以就急着发兵,想要快速扭转河朔局势。
“王建此人倒是浪费了蜀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若是蜀地在殿下之手,殿下肯定早就夺下中原之地。”来人顺带拍了杨师厚一个马屁。
“这事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杨师厚摇了摇头,但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对了,朱刺史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朱刺史自然就是魏博刺史朱汉宾。
“回殿下,朱刺史这段时间好像有些消极,经常能在其身上闻到酒气。”
“消极?本王还以为他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没想到如此不堪。”对于朱汉宾最近的表现,杨师厚有些不高兴。
“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来人抿了抿嘴,神色犹豫,半天说不出来话。
“什么事?”杨师厚一愣。
“回殿下,前些日子朝廷使者曾去过朱刺史的府上,下官也是这两日才偶然得知。”
“什么?朝廷使者去了他的府上?”杨师厚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或许是下官想多了。”
“想多?未必吧?”杨师厚冷哼道,言语间并不高兴。
他自然不是因为来人不高兴,而是因为朱汉宾的表现不高兴。
要知道朱汉宾跟朱友贞可是义兄弟,虽说前者跟随自己多年,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你多留意着。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及时向本王汇报。”感觉到喉咙又有些不舒服,杨师厚便不耐烦地开始赶人。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好好留意此事。”
说着,来人便慢慢退去。在他走出书房之时,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撕心裂肺,比之前的动静还大。
而此时的书房里,看着手帕上那一大摊血,杨师厚脸色有些苍白,当即吩咐道,“来人,去把王大夫请来。”
。。。。。。
杨师厚不知道的是,刚才还跟他在书房密谈的幕僚在离开王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其府上,而是去了一处酒楼。
一个隐蔽的包厢里,这个幕僚对着一个普通的微胖男子恭敬说道,“他好像身体有些不对。咳嗽越来越剧烈,而且这段时间出入王府的大夫多了不少,今天还磕了血。”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对面的微胖男子有些激动,连忙站起来追问道,“能不能想办法在他的药里下药?若是能毒死他,魏博必乱。”
幕僚听了直摇头,“很难。他这段时间对于用药这些都很小心,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并不容易。若是一击不成,很有可能引起怀疑,我认为还是得徐徐图之。”
微胖男子听了没有一皱,过了一会儿才舒缓开来,“可惜了。他若是死了,魏博肯定会乱,到时候朝廷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他对朱汉宾好像有些不满,甚至是猜忌。我今日把之前开封来人去朱汉宾府上之事给他一说,他有些生气。
朱汉宾是魏博大将,若是能离间二人的关系,或许能对接下来的战事有帮助。”幕僚想了一会儿,提了一个建议。
“朱汉宾?他能行吗?此人之前战败后,手上便没有太大兵权,就算是被杀,也无法给魏博造成动乱吧?”微胖男子迟疑道。
“但我们可以嫁祸给开封方面。开封那边对他的忌惮,可不亚于朝廷,这可以利用起来。”幕僚解释道。
微胖男子听闻顿时眼前一亮,看着对方开着玩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算计起人来,真的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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