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这是出什么事了?”看着一脸不高兴的皇儿,何太后有些担心,连忙关心问道。
“母后,有人欺骗儿臣!”
心里不舒服的琼王把刚才在皇兄殿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骂着张全义和张全武兄弟,说什么合伙骗他。
何太后在一旁听了之后,看了一眼这个刚刚搬出宫的皇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是就她一人,她估计都想拍额头了。
自己的四个儿子:皇长子就不说了;次子如今是皇帝,先后斗败了李克用、李存勖父子,掌握了朝廷大权,大有赶超先帝的意思;幼子早年就被送走。
这个三子,跟他两个哥哥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你去跟张全义兄弟打交道,肯定会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得知次子已经教导了三子,她也就没有教育对方,而是轻声安慰着。
如今长子遇害,幼子下落不明,次子又是意气风发的君王,她的母爱自然只能给这个三子。
琼王去了太后寝宫的事,李柷也随即得知,但也只是笑笑。
这不就小孩子在外面吃了亏,回来找家长告状吗?
这个胞弟,看来还是没长大,不过按照对方这脾气,估计那个张全武的日子不会好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佑八年也快要结束。
想到这一年,自己先是除去了李存勖一系;又大败李茂贞,攻占凤翔三镇;还让伪梁一分为二,算是暂时解决了朝廷的南面威胁。
若是这样的情况再给他几年,他就可以安心发展、逐一削藩,解决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等那个时候,再挥师南下,定能一句攻灭伪梁。
可现在的局势已经被自己这个蝴蝶给影响,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也大多对不上,越往后,就越得靠自己去思考,而不是凭借脑中的记忆提前预知。
所以不稳定因素也很多,伪梁一分为二的局势能否一直维持下去,契丹那边会不会南下,都不敢保证。
想到自己手中的军队,除了右神威军,也只有十三万能确保忠诚,藩镇的军队不敢百分百保证。
想要完成削藩、平定天下,手上必须得有一支强大的嫡系军队。
但仅靠十三万军队并不稳妥,万一损失过大,短时间就很难恢复。可继续扩充,也需要不少钱财,但朝廷的财政情况也不允许。
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现实。
所以李柷其实还是缺时间。
相比李柷在那思考朝局未来,宫外的太原城却是笼罩在一个新年的喜悦气氛中。
天佑八年初的动乱,虽说过去大半年,但城中的百姓也希望能以新年的方式,来除旧迎新。
而且这些日子,来到太原的外地人也很多,甚至还有番邦的使者,地方藩镇也都派了人来,连伪梁也来了人。
伪梁派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珽的胞弟李琪,西梁的御史中丞。
朱友贞登基称帝后,伪梁一分为二,于是朱友贞的政权就被称为东梁,朱友珪的政权称为西梁。
只是太原朝廷并不承认朱友贞的政权,其实都不承认,只是为了削弱伪梁,算是承认了朱友珪政权。
其实以实力来说,西梁不如东梁。
只是东梁这边遭到两面夹击,实力最强的魏博镇遭到大唐邢洺节度使李嗣源、成德军节度使王镕和横海节度使李存进的进攻,南边遭到杨吴的进攻。
虽说北边是三镇攻打魏博,主力还是李嗣源。
而且杨师厚这边还有着一定的优势,魏博的局势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但短时间无法击败李嗣源,这才被牵制住。
局势严峻的是南边,在天佑八年十二月,朱瑾率领杨吴军队攻破了重镇徐州。
徐州沦陷,朱友贞也没法去管西边的朱友珪,东西二梁的战事算是暂时停了。
“二郎,要不你这次不回洛阳了。你是进士出身,又有为兄的举荐,圣上肯定会委以重任。到时候我们兄弟同朝为官,岂不是一时佳话?”
看着眼前的胞弟,李珽是真的希望对方来太原任职。
若是之前,他或许不会劝。
但如今圣上一年内平定了李存勖、攻占了岐国大部分领土,声望大增。反观朱梁这边兄弟阋墙,朱梁一分为二,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看好朱梁的恐怕也不多。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出自陇西李氏,与圣上同宗,如今皇室凋零的情况下,对他们肯定会更加器重,在李珽看来,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李琪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在太原身居要职的兄长,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唐梁互为盟友,我在哪里当官都一样。”
李珽听了眉头一皱,“二郎,如今朱梁的情况,你难道不知?若是失去朝廷的支持,西梁这边很快就会崩溃,到时候你作为西梁的臣子,东梁那边会怎么处置你?”
李琪并不认同兄长的看法,沉声道,“兄长,我知道怎么做,你就放心吧。而且太原朝廷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强大,宫中那位看似平定了李存勖,但河东集团的势力依然强大,只是暂时被稳住了。
朱梁这边,虽说分裂,但只要再次统一,依然会很强。
在朱梁建立的时候,大唐就已经覆灭了,宫中那位想要重建大唐并不是那么容易。除却朱梁不说,其他藩镇会同意?蜀国?杨吴?”
李珽脸色不太好看,握着茶杯的手青筋直冒,生气地看着胞弟,“二郎,你这是怎么了?别忘了你是大唐的进士,不是朱梁的进士。
我们都是陇西李氏的后人,你为什么要去帮李氏的仇人?”
“兄长,真的要我明说吗?”李琪并未生气,而是淡淡回道。
“有话就说!”李珽有些不悦,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杯中的茶水溅射而出,散落的茶叶上还散发着淡淡热气。
李琪抬头瞥了一眼桌上散落的茶叶和茶水,淡淡解释道,“兄长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二人若是在同一阵营,并不利于家族的发展。
如今我们故土难回,若是在同一阵营,因为意外而导致家族覆灭,我们就是家族的罪人。
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兄长贵为礼部尚书,弟也是御史中丞,无论怎么样,家族都能延续下去。”
李珽听完不禁沉默,这的确是很多家族做的事,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杨赞图和杨赞禹兄弟不就是如此吗?
杨赞图在圣上麾下效力,杨赞禹却转投晋王,如今晋王伏诛,杨赞禹被贬,但杨赞图却是担任幽州节度使行军司马,成为了幽州节度使的第三把手。
“既然你坚持,为兄就不强求了。若朱梁那边待不下去,记得及时投靠朝廷。”李珽觉得也有些道理,便不再相劝。
“多谢兄长理解!”李琪认真说道。
其实这都不是李琪留在朱梁的根本原因。
不要忘了,在朱温称帝后,那几年里,朱梁对外征战的诏书、檄文都是他写的。而这些作战中,相当一部分是针对太原朝廷,在诏书和檄文中,李琪可不止一次贬低李柷,甚至有更过分的话语。
他要是真投靠了太原朝廷,这要是被谁提起之前的旧事,就算是贵为礼部尚书的李珽也救不了他。
所以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当然,要是大唐灭了朱梁,那就没法了。
“敢问兄长,太原这边是否有对关中出兵的想法?”李琪也没忘自己此行的正事。
出席太原朝廷的元日大朝会是主要目的,但也担负着打探大唐动向的任务。
不久前,大唐一举攻占了李茂贞麾下三镇,把李茂贞赶到了秦州那穷乡僻壤,这可把不少人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朱友珪。
如今西梁实力羸弱,若大唐有心攻打关中、收复长安,恐怕长安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失陷。
丢了关中,朱友珪可就基本完蛋,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也想通过李珽这边,打听一下大唐的动静。
李珽摇了摇头,“这个你放心,暂时没这个计划。李茂贞那边的事,纯属意外,一般情况下,短时间内,朝廷不会主动对外开战。
魏博那边只是为了帮你们的皇帝牵制住杨师厚。”
在李珽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毕竟有心人一分析都能察觉。
朝廷刚刚平定晋王叛乱,本就不宜对外开战,李茂贞的事的确是巧合。既然胞弟要问,他也成全对方,让对方回去能交差。
李琪听完,顿时放心多了,“若是这样最好,想来吾皇也就不用夜夜提心吊胆。”
李珽听闻,有些不屑,“二郎,朱友珪弑父篡位,这样的人,你还辅佐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李琪神色一沉,“兄长,你说过不再过问弟的选择,怎么又提这事?”
李珽解释道,“只是觉得即便是你要效力,也得选一明君才是。”
“兄长,这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弟心中有分寸。”李琪沉声道。
就在两兄弟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二人便看到一朵璀璨的花朵在空中散开。
看到那烟花,李珽不禁一愣,嘀咕了一句,“明日就是天佑九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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