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李存勖,任圜激动地热泪盈眶。这半年时间他太难了,圣上在朝中步步逼近,如今朝堂及河东的情形跟半年前相比,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朝堂的情况还好,重要的职务没太大的变化。但圣上对于河东的掌控空前加强,各州刺史一半都成了圣上的人,其他各州的上佐官中也存在不少圣上的亲信。
这半年里,任圜这个吏部尚书兼中书侍郎被严重架空,各种任命,他这个吏部尚书居然插不上嘴。杨赞禹那边也跟他意见不一,郭崇韬出工不出力,相当于朝堂中就他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其实从这也可以看出,李存勖一系在军方的影响力很大,但在朝堂中的实力并不稳定。李存勖在的时候,看似在朝堂中人多势众,但其一走,瞬间土崩瓦解、各自为政。
任圜虽说是吏部尚书,但威望不足以号令其他人。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李存勖翻身下马,拍了拍任圜的肩膀,沉声道,“如今本王回来了,本王倒要看看小皇帝想干什么。等到晋阳宫,你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说一下。”
任圜看了看周围,神色着急,低声道,“殿下,有件事很急,圣上计划下令让李继俦接任昭义节度使之位。”
李存勖神色一凝,“继俦接任节度使之位倒可以接受。”
“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任圜看着周围亲信,还是选择忍住,等到了晋阳宫再详细说清楚。
李存勖有些疑惑,不过几个月都忍下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若是之前,晋王大胜而归,圣上都会出来迎接或者派人来,可这次却当作不知道一样。除了任圜这些晋王一系的官员,圣上那边的官员却是不见一个人。
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人也察觉到一些端倪,但也仅限于此。
大军并未进城,因为李存勖率领大军出征后,太原城的防守就有左右龙武军接替了,所以右羽林军和左神威军都不被允许进城,而是在城外的禁军大营驻扎。
众人忍了一路,等回到晋阳宫,不等任圜开口,李存勖就着急开口了,“任圜,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旁人,任圜连忙解释道,“殿下,圣上虽然会让李继俦接任昭义节度使,但却会派亲信担任昭义节度使的行军司马,据说就是刚刚在蓧县大胜的安重诲。”
“小皇帝这是想干什么?想掌握昭义节度使?”李存勖眉头一皱。
“殿下应该趁此机会把昭义节度使控制在手才是,李继俦不是上党县侯,若是让他接任节度使,昭义大权便会旁落。
应阻止圣上的这个任命,该派殿下信任之人担任这节度使才是。”任圜建议道。
李存勖没想到对方说的是这个事,眉头一皱,“嗣昭兄长战死沙场,若是本王这么做,岂不是被人耻笑?”
“殿下可以在其他方面后代上党县侯的子嗣,朝中空缺的职务那么多,没必要把昭义节度使给他们。”任圜力劝道。
“殿下,任尚书言之有理。上党县侯对于殿下忠心耿耿,但李继俦等人可不是一定忠于殿下,殿下应早做打算才是。
与其最后昭义节度使被圣上控制,殿下这个时候果断点更好。”李存璋也趁机劝道。
相比于任圜是真心为李存勖着想,李存璋则是瞄准了昭义节度使之位。如今情形,有能力接任昭义节度使,又有能力稳住昭义局势的,除了他还有谁。
要知道这个时代,谁都愿意去当节度使,那就是藩镇的土皇帝,何等的逍遥自在。兵部尚书看似位高权重,在一个并不强大的朝廷里,这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
在幽州的时候,李存璋就动了这个心思。他本想找机会去争取这个节度使,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现在任圜开了头,让他看到了机会。
见两位心腹大臣都这么说,李存勖有些迟疑。
“让本王想想,这么做会让人认为本王过河拆桥。嗣昭兄长支持本王甚多,现在就这么多,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如今嗣昭兄长的遗体还在邢州吗?”
“回殿下,遗体还在邢州。据说是昭义镇的军队对金城县伯见死不救一事有些不满,所以上党县侯的遗体还没有运回潞州。”任圜解释道。
李存璋有些失望,可他并不想这么罢休,“殿下,上党县侯作为先王义子,此次又是为朝廷尽忠,殿下若是不厚葬其,恐怕会引起非议。”
李存勖一愣,觉得也应该厚葬李嗣昭,想也不想,便下令,“派人去传本王手谕,让李继俦扶嗣昭兄长的灵柩到太原,本王会给小皇帝那里提出,厚葬兄长。”
李存璋上前一步继续道,“殿下,若是在太原厚葬上党县侯,其诸子应该亲自出席葬礼才是。”
任圜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存璋,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积极,也趁机说道,“殿下,李尚书言之有理。”
李存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让兄长妻妾及诸子都到太原,共同商量兄长的葬礼事宜。”
这是一个折中之法,李存勖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夺取李嗣昭子嗣的昭义留后,但心中也有些心动,所以便让李嗣昭的妻妾儿女都到太原。若是他下定决心,就可以直接把这些人留下,然后委任自己的亲信出任节度使。
“殿下英明!”
任圜和李存璋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神中的笑意。
。。。。。。
“晋王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幽州的战事已经结束?高升,你当的什么差,怎么晋王大胜归来也不给朕提醒一声?朕也好亲自去城外迎接晋王。”
行宫,看到李存勖,李柷就露出一脸惊讶的模样。
高升一愣,连忙道,“陛下恕罪,昨日奴婢多饮了几杯,忘了通报,请陛下降罪。”
“这么大的事,你这狗奴也敢忘记。”李柷一脸不悦,批评高身后,这才看向李存勖,笑着解释道,“晋王不要介意,内侍省这些人有些不懂事。
既然晋王归来,怎么不见把刘守光那个乱臣贼子的身影?晋王没有把他押着一起回来吗?”
李存勖嘴唇抽了抽,对于眼前这二人的双簧也不禁撇嘴,“陛下误会了,伪燕刘守光还在固守幽州,大同节度使周德威正率领大军攻打幽州城,不日就会攻破幽州,擒获刘守光。”
“原来晋王不是大胜归来啊!”听到这个结果,李柷顿时就没什么兴趣了。
朝中一些大臣忍不住捂嘴低头,要不是城府还好,可能此时已经笑出声了。
“陛下明鉴,幽州城虽然未攻破,但伪燕其他各州都已经拿下。”李存勖淡淡道。
“噢!原来如此!”李柷恍然大悟,沉声道,“这战事既然未结束,晋王怎么无诏回京?”
若是换作王朝统一的时候,这种行为,直接可以拉下去砍了。
“启奏陛下,上党县侯李嗣昭为朝廷尽忠,臣建议追赠上党县侯为太师、陇西郡王,还请陛下恩准!”面对李柷的胡搅蛮缠,李存勖有些不耐烦了。
他要不是借着李嗣昭之死回来,还不知道小皇帝会把朝廷折腾成什么模样。如今就已经够惨了,真的等攻克幽州才回来,可能这朝中的人都得换一茬。
“晋王倒是消息灵通。”李柷露出一脸惋惜之色,“上党县侯乃国之重臣,没想到会死于梁军之手,总觉得有些不可惜。
晋王所请,朕准了。据说在上党县侯死后,昭义将士已经拥立其长子潞州刺史李继俦为留后,此事朕觉得倒没什么问题。自古节度使死后,都是由兄弟和子嗣为留后,上党县侯没有兄弟,李继俦作为其长子,接任节度使一职倒也合理。
晋王若是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吧?”
听到李柷要直接确定昭义节度使人选,一旁的任圜大急,连忙站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任卿请说!”李柷心里一副了然于心,这是被自己逼得沉不住气了?
“陛下,臣听闻潞州刺史李继俦在上党县伯战死后,带着亲信临阵脱逃,导致枣强城破,数千昭义士兵战死。这个消息已经传开,若是以李继俦为昭义节度使,恐会引起兵变,还望陛下三思。”任圜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把这事捅了出来。
其实李继俦临阵脱逃一事,之前李嗣源上报过,但出于别样考虑,无论是李柷,还是作为李存勖在朝中代言人的任圜都置之不理。此时任圜为了阻止李继俦接任节度使,慌乱之中,就想到了这事。
“什么?还有此事?”李柷颇为惊讶,“不过上党县侯身前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若是夺了其子嗣的节度使,好像不太合适。
既然上党县侯长子李继俦德行有失,朕记得他次子李继韬倒有些谋略,就让李继韬担任节度使吧。
晋王觉得如何?”
说着,李存勖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李存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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