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074)
“阿爹,你不能禁我的足。”魏紫焉脱口而出。
魏太傅倒气笑了,道:“怎么,你倒要来教我怎么做事?”
“不敢。”魏紫焉膝行两步,仰脸,楚楚可怜的道:“阿爹,你说我错,我便认错,你要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你要还不出气,想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可你不能禁我的足,我要请旨进宫替皇后娘娘侍疾。”
“……”魏太傅注目凝视着魏紫焉,满脸的不赞同。
魏紫焉道:“谋害皇后娘娘的凶手已经当场伏诛,徐三姑娘错手导致娘娘摔倒昏迷,她也已经去了皇觉寺落发出家,如今不说尘埃落定,这事却已经不再会生波澜,阿爹何必自担污名?”
她抿紧唇,目光里带了点儿疯狂,不怕死的道:“倒像是做贼心虚了。”
“你,你还敢说?”
魏紫焉道:“为什么不敢说?若有证据证明是女儿的嫌疑,女儿还会还安安生生、全须全尾的待在府里吗。”
魏太傅慨然叹息道:“牡丹,就算只是太子侧妃,那也是……皇恩浩荡,于你也算得上求仁得仁,你为何仍嫌不足?”
魏紫焉垂眸,装糊涂道:“女儿不明白阿爹在说什么。”
魏太傅头一次觉得,他压根不了解这个素来大方、温婉、柔顺、才敏的女儿,也不明白她为何对太子有这么深的执念。
若单纯只是执念倒也罢了,她这样的做法,倒近乎于飞蛾扑火般的疯狂了。
如果她是个男人,且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子,有这样的心气和智计也就罢了,说不定魏太傅反倒会高看她一眼。
可她不是啊,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啊?居然会如此精于算计,如此丧心病狂,竟差一点儿让她成功了。
这就不能不让魏太傅觉得害怕。
魏太傅倒想开诚布公的和魏紫焉谈一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总不会真的大义灭亲——甚至,他想指出她行动中的幼稚、疏漏之处,好让她的计划更加完美,不至于让人抓到把柄。
但她很懂得避重就轻,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装糊涂,装无辜更是一把好手。
魏太傅总不能用刀撬她的嘴?
她这种完全不合作的态度,让魏太傅十分的棘手和无奈。
可偏偏他又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当真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盯了魏紫焉良久,魏太傅才道:“牡丹,你若不能说清你到底想要什么,恕为父不能答应。”
魏紫焉思忖了一瞬,还是摇头道:“女儿没什么想要的,现在这样就很好,如果非说有,那就请阿爹不要禁我的足,我要进宫给皇后娘娘侍疾。”
她不需要魏太傅帮忙,尽管这是她血脉亲缘上的父亲。
现在的境况已经很好,虽说没能完全达到她最初的设想,但姚黄进过诏狱,又差点儿被太子殿下杖毙。
就算她胆子大,不怕死,可大理寺审案,她纵然洗得冤屈,可她和太子之间的梁子是结下了,轻易解不开。
不说赵昂不会对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绮念,只怕她对太子也失望之极。
赵妢在端午宴上受到惊吓,听说是病了,所以,现在替皇后侍疾绝对是个最佳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够得偿所愿,便没人再是她的劲敌,这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求仁得仁了吧。
魏太傅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又叹,终是对魏紫焉道:“你可知道,殿下被禁足了?”
魏紫焉垂眸。
约略知道一点儿。
景成帝是个合格的皇帝,所以在做父亲这方面,对赵昂就严苛了点儿。
赵昂在景成帝眼皮子底下发号施令,无故就要杖毙姚黄,审案时又感情用事,偏袒徐三,景成帝肯定不会轻拿轻放。
这既是显示他身为皇帝的尊严,也是显示他身为父君不可逾越之处。
天底下当爹的大概就这么一个套路,动辄禁足。
禁足的目的是让人自我反省。
真是可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省来反省去,难道要让人泯灭自己的私欲,反倒成圣成贤,成神成佛,舍了自己去成全别人?
反省要是有用,何必还要设三司和诏狱?又何必还有枭首、凌迟、车裂等死刑?不过是当爹的黔驴技穷罢了。
魏紫焉道:“不清楚。”
又抬眸,问魏太傅:“为了什么事?”
真是能装啊。
魏太傅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道:“牡丹,情动欲则胜,这是陛下训斥太子殿下时所说,这话,为父也想说给你听。人有私欲,这很正常,但总要适度且克制,否则与禽兽何异?身居高位者尤其如此,不能因一己私欲就草菅人命……”
魏紫焉极轻极快的道:“阿爹教训得是,女儿都记住了。”
魏紫焉跪得有些久了,起身时有些迟滞。
她细眉微蹙,却逞强的不肯叫疼。
魏太傅不忍看她如此狼狈,便别了脸。
魏紫焉却仍旧温柔的行礼告退。
等她退出门,魏太傅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吩咐人:“叫两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备了软轿,送大姑娘回去。”
底下人应一声“是”,忙去安排。
外头有人报:“老爷,大郎来了。”
魏太傅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到底还沉得住气,只哼一声,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长子魏逐风,今年二十五,已经是尚书省下度支曹的度支郎中,总领全国财赋。
他长得最肖似魏太傅,倒不是他的容貌有多像,而是那副端凝、沉稳的做派,与魏太傅几乎如出一辙。
进了门,朗然长揖:“父亲找我?”
魏太傅目光漠然的望着他,不说话。
魏逐风神色十分坦然。
别说,不愧是亲兄妹,在某种程度上,他和魏紫焉十分相似,很有一股子“哪怕证据确凿,只要我不承认,这事便没发生过”的无赖劲儿。
魏太傅情知光凭眼神是甭想诈出他什么来,当下便猛的一拍桌子,道:“孽障,你可知罪?”
魏逐风并不装糊涂,仍旧自若的替魏太傅把案上震颤的茶盏放到一边,离他的文书都远了些,避免被波及,浅浅的笑了笑,道:“父亲何必如此动怒?太子殿下才是您正儿八经的学生,儿子却不是,您是受了太子殿下的连累,要发火,您怕是找错了人。”
“你还敢矫饰?我问你,你是不是动过我书房里的东西?”
“是。”
他居然还真敢承认?
魏太傅眼珠子都要瞪掉了:“你都做了什么?”
魏逐风坦荡的道:“并不曾。小妹‘无意’中问及,我‘无意’中透露了两句,仅此而已。”
“还,还真是你们兄妹……你们……”魏太傅低声咬牙:“你自己想死还不够,还要拖着整个一大家子一块儿去死你才甘心?”
魏逐风摊手,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什么结果父亲也看到了,并没有您说得那样可怖。儿子之所以不曾提前知会父亲,就是怕父亲着急上火、杞人忧天。”
呸,这是提不提前知会的问题吗?
这是大逆不道、罄竹难书的罪责。
至于说什么结果……
“那还不是……”魏太傅只说了半句,又把话咽了下去。
一则是凶手当场全部伏诛,没留一个活口,二来有姚黄和徐三姑娘先后做了替罪羊,否则魏家岂有不被牵涉其中的道理?
魏逐风意味深长的道:“不管是天意还是人力,总之如今凶手已经死无对证,凭他是谁,这桩案子也已经成了无头案,再也翻不出任何浪花来。”
事已至些,魏太傅怒也没用,他望着魏逐风,问:“牡丹倒也罢了,她是妇人浅见,因情成痴,那你呢?你又图什么?”
魏逐风笑笑,道:“说句令父亲不高兴的话,您现在已经是块儿绊脚石。”
这叫什么屁话。
魏太傅再好的涵养,也不免被长子这真戳人心肺的话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这话他当然不高兴听,他还没老,又是太子太傅,完全可以辅佐太子殿下再创一朝盛世。甚至,如果有可能,他还能创下三朝元老的佳话。
怎么他就成了绊脚石了?他是谁的绊脚石?
魏逐风笑笑,一副“忠言逆耳”的模样,毫不讳言的道:“自然是陛下的,还有儿子我的。”
魏太傅:“……”
说他是景成帝的绊脚石,魏太傅虽然不高兴,但这是事实,他认。
谁让子强父壮呢?
一山不容二虎,父子终归要有一争。
而自己虽是陛下之臣,但太子是自己的学生,也是自己将来要效忠的君王,自己终归要站队,所以必然要碍了景成帝的眼。
可说自己是儿子的绊脚石,魏太傅想抽魏逐风。
他才读了几年书?经了多少事?当了几年官?翅膀未硬,便开始嫌自己这个做老子的碍事?未免太轻狂些了吧?
魏逐风道:“陛下年富力强,又一向雄心勃勃,尤其这几年,他不满意门下、尚书、中书三省权力太过集中,早就有削弱三省权力的意思,好收拢大权于一己之手。”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么必然的,赵侍中、魏太傅等人便要被释权。要么他们主动缴械,可好不容易挣到这个份上,谁甘心轻易放权?
不放权,君臣之间便少不了一场博弈,臣子们固然老奸巨滑,可景成帝也不是个庸材,真要斗智斗勇起来,谁胜谁负可就不好说了。
景成帝输了,不过是再韬光养晦个几年,卷土重来,可若是魏太傅等人输了,丢官是小事,丢命是大。
魏太傅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最坏的风险,可他总觉得:“不至于……陛下并非暴戾之辈……”
就算为了夺权,他还能滥杀无辜不成?说句难听话,得力的臣子都杀光了,他权力再大,底下没人给他办事,他这个光杆皇帝当得难得就很有意思了?
魏逐风仍旧略带嘲弄的笑了笑,道:“儿子也没这么说,所以,我想过不如推波助澜,给陛下和父亲你们一个和平换权的机会。”
口气还真狂。
魏太傅蹙眉:“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计划很是天衣无缝,且很成功啊?”
魏逐风有些傲然的道:“虽未尽善尽美,但足矣。”
还足矣,足矣个屁。
魏太傅咬牙骂道:“凡是人做过的事,总有形迹,我并不怀疑你的智谋和心计,可是,陛下也并非可以随意糊弄之辈。真被他查到魏家头上,魏家便要阖族覆灭,你这个逆子,未免太过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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