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的小声嘀咕。
徐有贞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笑道。
”诸位大人可能感觉徐有贞说了大话,说不说大话,待会众位大人也都清楚了。“
“我们都是读书人,也都是体面人。”
“人啊,可不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体面给丢了,陛下的新税制,今年应天府必须推行,我也不强求各位大人帮助我徐有贞,只希望大家少给本官添点乱。”
“说了那么多,也让大家见见我们今天的寿星……”
说着,在后堂之中的魏国公徐承宗走了出来。
这要不是儿子在徐有贞的手中,他肯定不那么卖命。
见到魏国公后,官员们又都重新站起来了。
他们强忍着干渴不适,纷纷开口声讨。
“魏国公,我等,我等敬您,您怎么跟徐有贞沆瀣一气,来哄骗我等……”
“是啊,魏国公,我等是朝廷命官,到你府中做客,连一杯水都不愿意给我等喝吗……”
“看来,魏国公是收了大好处了,跟着北边的,来欺负我们南边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周边的官员都用着看傻吊的目光,看着这说话的官员。
南北对立啊。
头铁,真牛。
我敬你是一个汉子。
果不其然,徐有贞听到了这句话后,脸色一变,直接指向了说话的人。
应天府礼部的郎中官。
知法犯法。
赵聪授意,数名锦衣卫瞬间出动,直接就将这官员押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徐有贞也没有闲心思审问他,直接拖了下去。
而这官员大喊大叫:“同僚们,帮我啊,帮我啊……”
不过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这个民族,国家可从未忘记过他们的血泪史,偏安一隅的南宋让南北对立有了种子,而在大明朝建立之后,这种南方看不起北方,北方瞧不上南方的事情,还在发生。
南北榜是洪武朝做的一项举措,诸多皇帝,都是想要消除这种影响,但北方失陷的时间太久了,想要弥补,也需要百年的时间。
而南北之说,哪个官员敢在人前说来。
现在正是要搞事情的时候,你现在这样说,不就是把脖子伸出去被人砍吗?
徐承宗看着被拖拽下去的官员,又看着诸多冷眼看着自己的官员。
心中苦闷。
自己在应天府积累的好名声,这一天算是败坏完了……
应天府的六部官员是怎么来的。
他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京师平调过来,虽然品级不变,待遇不变,殊荣不变,有着这三不变,让南京官僚职权稍稍大于周边各府,也能够行驶一部分的权力。
在大明中后期的发展中,劝谏皇帝,辱骂皇帝,惹皇帝不开心,去南京做官;效率差,话还多,跟不上皇帝办事节奏,去南京做官;年老体衰,做不了高强度行政工作的,去南京做官,经常翘班名气大不服管的,去南京做官。
这让应天府也成了“明朝公务员内卷协会下属首席养老机构。”
若是放到了后世,对于年轻一些的官员,钱多活少离家近,提前二三十年进入退休生活,这妥妥的铁饭碗,好工作,可是在大明这个时期中,还没有出现躺平这个词,大家好不容易金榜题名,跑到了皇帝的身边,一展抱负的大好年华,却要到南京去坐衙门办公。
即便是从北京的三品官调到南京给你升了一级,他也不会高兴。
这已经是脱离权力中枢,以后都不会再有新的进步了。
这也是为何,身为魏国公世子的徐俌也想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到京师捞个军职,弄点军功,在以后也能将魏国公府从应天府带出来。
这个诱惑很大。
即便冒着风险,徐俌也愿意做。
在此时的南京城,权力最大的有两个人。
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兼任)
当然也是在中后期,南京又增设了镇守太监,比南京守备,参赞机务的实际权力还要大。
而此时的南京兵部尚书孙原贞,现在都已经到了花甲之年,永乐年间的进士,历任主事,郎中,江西布政使,而后又在成化元年,组织剿匪大计。
原贞进兵捣贼巢。俘斩贼首陶得二等,招抚三千六百余人,追还被掠男女。捷闻,玺书奖励。请奔丧。逾月,还镇。复分兵剿平馀寇。奏析瑞安地增置泰顺,析丽水、青田二县地置云和、宣平、景宁四邑,建官置戍,盗患遂息。论功,进秩一等。
成化三年六月,在于谦,李贤等人的上奏下,朱见深发圣旨擢升其为应天府兵部尚书,同年十月,任应天府参理政事。
不过现在的孙原贞是真的老了,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因为曾有大功,朝廷也端着,他不请辞,朝廷也不会罢官,这也是在南京官员中,真真正正养老的那一拨人的首领。
而应天府守备,就是魏国公了。
孙原贞今日也来了,不过一直都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迎接徐有贞他没有去,本来这次他也不愿意来,可小国公亲自去府中请的,这才让孙原贞到了魏国公府。
在他看来,什么新税制,旧税制的,都跟他没有关系了,我都活到了七十多岁了,再过两年,就黄土埋身了,不能跟着这帮小年轻瞎胡闹了。
所以,孙原贞在接到圣旨后,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支持,不反对,我老了,我怕谁……
可现在看来,徐有贞也不想让自己脱身而出啊。
魏国公出来后,孙原贞的这个感觉便越发强烈,魏国公都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是自己了……
“魏国公今日让朝廷丈量他们家的土地户册,乃高风亮节之举,也是众位官员的言行典范,现在让魏国公,给各位大人说一说,他是的心路历程是如何转变的。”徐有贞高声说完之后,便对着身旁手足无措的魏国公低声说道:“魏国公,说说吧……”
徐承宗叹了口气,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本国公这几日身体不适,但徐都御史,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探望本国公,让本国公很是感动,他于我讲述新税法的好处。”
“说白了,就是公平,可能众位大人,或是某个已经退隐的大人,其家里面的土地要征税,又或是哪位大人做着点小生意,也要交纳商税,但咱们都是朝廷的官员,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得失,而忘了朝廷的大义,所以,本国公就借着寿辰的机会,将各位大人邀请过来,让徐都御史好好给各位大人聊一聊,说一说。”
“骗人……”
“对,骗人……”
"魏国公骗人,各位同僚,魏国公是年初的时候,才摆的寿宴,当时只有京营的几名将领参加,今日根本就不是他过寿……”
徐承宗听到下面的官员针对他过寿的事情,发飙,当下有些蒙,而徐有贞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打算。
但魏国公府的牌面不能丢啊。
当下心一狠,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一脚踹翻,让下面正在声讨他的官员,稍稍停止。
而孙原贞等南京大员,也是稍稍一楞。
这魏国公一直都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啊,怎么现在那么激动。、
当然,这些大员都不知道,经过昨夜徐有贞那几乎不要脸的打压,语言嘲讽,让沉得住气大度的魏国公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然也让魏国公反应了过来。
国公爵位来自于朝廷,来自于陛下。
若是这些臣子都质疑朝廷,质疑陛下,自己这魏国公在应天府镇守,是不是就说明没有一点用处了。
那以后才是真正的养老啊……
掀桌子了,掀桌子了,下一步是不是恶仆打人呢,算了,咱们先停一会,休息休息再喷魏国公。
我们不是怕魏国公,我们只是感觉他士气正旺,想先退避三舍,而后再想办法,喷晕他……
这也不叫畏惧,这叫战术性后撤……
“什么寿宴不寿宴的……”
“本国公问你们,朝廷大员来到应天府,你们为什么不去迎接,是在质疑朝廷的新税制,不满朝廷的新税制,或者是不满徐都御史……”
听到魏国公的话后,官员们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说什么呢,他不也没去。”
“对啊,还有脸说我们,要不是想着他这个寿宴有所图谋的话,本官才不来呢……”
“魏国公府,哎,没骨气喽……”
下面的嘀咕声,让魏国公大为恼火,
“徐都御史是代表陛下来此的,虽然本国公因为身体原因,没有第一时间去迎接,可现在是后悔之极,也迷途知返……“
“应天府新税制从我魏国公府开始……谁敢捣乱,废话连篇,本国公决对不会放过他……”
徐承宗也豁出去了,自己儿子上了徐有贞的床,自己可不能只在旁边看着船翻了……
徐有贞听着徐承宗说的话,心中波澜不惊。
他差人将徐承宗踹翻的桌子又扶了起来,而后高声说道:“今日,是丈量了魏国公府的土地,而明日就是六部官员的土地,各位尚书大人,你们有什么话说吗?”
六部尚书坐在最前面,也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老头子。
他们平均年龄六十五岁。
人老成精。
兵部,工部,户部,吏部还少数有点权力,而礼部,刑部就是真正的摆设了。
现在礼部尚书王明仪,也是永乐年间的进士,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浑浊,看着徐有贞开口说道:“徐尚书,你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清楚,大声一点……”
徐有贞听到王明仪的话后,眉头一皱。
这南京的官员玩的真花,昨夜魏国公想靠着醉酒逃脱,今日这王尚书就凭着耳背推脱吗?
不过徐有贞也不惯着。
“将王尚书搀扶过来,离得近一些,就听的清楚了。”徐有贞看向了赵聪嘱咐道。
“是,大人。”
说着两名锦衣卫走到了王明仪的身旁,左右搀扶,将其弄到了徐有贞的身边,而徐有贞对着王明仪笑了笑,而后将嘴伸到了其耳边,双手捂着高喊道:“王尚书,本官说,明日去你家清查田产。”
这一嗓子,险些送走王尚书……
笔趣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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