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
朱见深坐在御案之前,一脸肃杀气息。
御案之上摆放着一堆奏章。
当然,无一幸免,全是弹劾徐有贞的。
南京的官员太多了。
而且老臣居多,虽然没有多大的权力,可对于朝局还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影响力。
京师这方面是因为皇帝在这里,再加上挑头的是于谦,李贤等人,臣子们不敢多说什么。
可应天府的官员就不这样想了。
你徐有贞算老几,不就是一个吹吹打打上去的,老子在朝中打架的时候,你他妈还穿着开裆裤呢,在这里指手画脚,看我屌不屌你就完了……
他们虽然也从一些特殊的渠道知道了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的大明最高层,对新税法的态度。
可他们并没有直观的看到,顺天府官员在奉天殿中打架,而后被抬出去的样子………
他们反而觉得这些京师的臣子们,没有胆魄,甚至还经常辱骂朝中的官员都是土鸡瓦全尔,换了自己去,结果肯定不一样。
实际上,他们有些错怪顺天府朝廷百官了。
他们真的努力过,却在努力过后,慑于龙威,畏惧大势而屈服,可这些应天府各司官员却是对其充满了鄙夷。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未经他人之经历,怎能笑骂他人软……
为了阻止新政的实施,朝中百官奉天殿中参加互殴,被徐有贞一行人打败,头破血流,伤筋动骨,朝廷也没有医药费的赔偿,皇帝陛下,甚至都不拿正眼在看自己……
我们确实硬了,不过被徐有贞给录软了……
这些弹劾徐有贞的奏章铺天盖地的入京,朱见深一点都不意外。
他甚至都不愿意去看这些奏章。
实际上朱见深也清楚,应天府的形势比京师还要严峻……
不过朱见深却对徐有贞有着迷之自信。
首先,徐有贞不是个迂腐的人,他可以不择手段的做一些事情。
而且朱见深还给了他权力,给了他枪,要大义有大义,要枪杆子有枪杆子,这要是搞不成,徐有贞也不用回京师了,在南京提前养老吧。
正在朱见深想事情的时候,张保走了进来。
“陛下,朱指挥使来了。”
朱见深看了一眼张保,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不一会儿,朱骥快步走了进来。
见礼之后,朱见深便立即问道:“河南,陕西两省之试点,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次召你来,就是想让你找一些头脑灵光的锦衣卫前去李巡抚处,算是表朕之决心。”
“是,陛下。”
在一月前,朱见深的圣旨,与朝廷关于新税制的官文,就直接到了河南陕西两省巡抚李秉的手中。
而李秉接下旨意后,便上奏保证,在成化九年完成丈量土地,核算官绅土地的户册,并在成化十年,在三地彻底推行新政。
圣旨下发后,朱见深就等了两天就收到了李秉的回奏,也能看出,他事先已经跟于谦商量好了具体的章程。
可朱见深还是放心不下去,思来想去,还是要让锦衣卫的人过去帮忙,做一些巡抚不能做的事情。
“陛下,现在朝廷百官没有任何的异动,从应天府传过来的密信中可以看出,徐都御史的处境非常不好。”朱骥缓缓说道。
朱见深了点了点头:“应天府交给徐都御史,朕放心,若是他真的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困难,朕也已经给泰宁候交代过了,他也会出手帮忙的,你们密切关注就行了。”
“是,陛下。”朱骥赶忙回复道。
朱骥对于新税制是赞同的,位置决定态度,屁股决定立场。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
实际上徐有贞也给朱见深上了奏章提本,但都是报喜之处。什么应天府百姓夹道欢迎,高呼陛下圣明之言,而对于真正的官绅的对抗,他却只是淡淡的描写了一些。
但朱见深却通过了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徐有贞此时的困境……
“于太保的新宅住的可好……”朱见深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却让朱骥心中猛然跳动,他赶忙回复道:“陛下,这个,您可以当面问于太保,臣不知道……”
“虽然你没有过问,但你的夫人不一直都在张罗吗?她没有给你说过什么吗,你也无需多想,搬迁新居之事,朕也不方便询问于太保,此时只是随口说来,可别无其他的意思。”
“陛下,臣的妻子虽然一直都在替于太保张罗,可她从未对臣说过任何关于于太保的事情,臣也不会随意去打听。”
伴君如伴虎,即便陛下此时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的想法,可自己要是说的明明白白,陛下后面想到之后,心中难免有其他的想法。
这年头找个工作多难,还是要谨慎一些。
当然朱骥说的也是实话,他的妻子也知道父亲跟丈夫的尴尬关系,除了逢年过节会提一嘴之外,其他的事情可从未说过。
朱见深听完之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自己可是抱着诚心诚意关心的态度询问的,可满朝文武都当朕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爱耍帝王心术,全身上下长满心眼的一个狐狸星座的帝王……
这让朱见深很是无奈,自己明明是体贴下属的圣天子,可官员却将自己当作是经常盯着官员错误的小心眼天子……
“张大伴,朕给于太保准备的茶叶可曾送去。”
“陛下,已经送去了。”张保笑着说道,自从朱见深坦白心思,让张保知道陛下根本就没有搬到于谦的想法后,也让张保又开始靠近于谦了,为其新税法在京师的推行,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乔迁之喜,也是大喜事,该送的礼,你还是要送的,虽然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朕知道你的忠心,也无需这么忌惮这层关系,平时注意一些即可。”
“陛下,臣遵旨。”朱骥恭恭敬敬的回复,当朱见深说的话,他一字都不会相信的。
而后朱见深便又嘱咐了一番朱骥,对于河南巡抚两地锦衣卫的权限放置,而后便让朱骥下去安排。
等到朱骥下去之后,朱见深正准备去御花园赏赏花饱饱眼福,看看来往的宫女抱抱小弟的眼福,继而度过这个无聊的午后,可他还未提出来,便又有人来了,正是詹杨。
六日前,朝鲜南国汉城锦城君李瑜又来了大明。
这次想找他的老友徐有贞好好孝敬孝敬他,可却被礼部的官员告知,尚书去了应天府处理公务,让我们的詹侍郎接待你吧。
当然李瑜也想换人,可他的身份地位放在朝鲜南国,还算一个人物,可到了大明,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你想换人,大明可以连你们的国主都给换了。
就这样詹杨便接待了李瑜。
又从手上敲下了五万白银的竹杠,珍惜宝物数十件,全都在禀告朱见深后,移交给了户部府库。
这让户部的管理员都震惊了,你们礼部现在搞创收,搞的也过分了吧。
这几年,由礼部徐有贞,詹杨手中转运到户部的白银,宝物价值已经超过了七十万两的白银,再加上石亨几年前的那一笔,就超过了恐怖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而这些白银宝物都是来自于三瓜俩枣的朝鲜北国平壤,朝鲜南国汉城他们的手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压榨自己的百姓,才搞来的这么多白银宝物。
朱见深听到詹杨求见的时候,也打消了去御花园赏花赏秋香的打算,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御座之上,召见了詹杨。
詹杨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陛下……”
朱见深看着詹杨如此慌张,心里多有奇怪,这詹杨帮助徐有贞打架,一方面提高了自身在徐有贞心中的份量,另一方面也提高了朱见深的好感。
对这个精心研究春秋,可以倒背如流的的高大健壮的男子也有了一些整体感官的转变。
“如此慌慌张张的,有失体统,慢慢说……”朱见深笑着说道。
詹杨听到朱见深的话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自己的呼吸,而后才慢慢说道:“陛下,那个前两日给您的奏章,您看了吗?”
“什么,是朝鲜北平壤,使臣入京的事情吗?"
“陛下,正是这件事情,也怪臣,没有事先吩咐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驿站,今日,他们在驿站中打起来了,锦城君还被,还被……”
“还被怎么了?”朱见深赶忙问道。
“还被朝鲜北国的领政郑种一脚踹在下体,郎中说,今后都,都没了人事的能力了……”
朱见深听完之后,稍稍一愣。
这个意思就是,锦城君到了大明,遇到了冤家,变成了没有阉割的太监……
“请陛下降罪……”詹杨赶忙跪下去说道,脸上也是内疚不已,这可是一个严重的失误。
朱见深缓过劲来,摆了摆手说道:“詹侍郎,快些起身吧,朕不觉得有你什么罪责,将他们放在一起,本就是应该的。”
“一来,在大明这里,他们本就是一个国家,二来这样才能让他们对方都知道形势的严峻。”
“不过他们自控力不行,在我们驿站打架,按道理说,我大明应该向其两方索赔,但鉴于锦城君受了重伤,这个补偿就免了,让最好的太医去驿站给锦城君治疗一番,彰显大明仁德……”
詹杨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说实话就是个大错误,可陛下三言两语,好像自己还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安排的。
果然,偏爱,就是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而不管自己的立场,为其说话……
“陛下,郑种来此,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
“何事?”
“他们的平壤国主李樟想来到大明,觐见陛下,瞻仰圣颜……”
“不必了吧,朕国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再加上朕还未亲政,就召见海外的国主,多是有些好大喜功之嫌疑啊。”朱见深直接开口拒绝。
人家上赶着来,他还真不乐意见。
“陛下,到时候平壤会备上一份厚礼……”
“也行,朕确实应该见这个平壤国主李樟一面,让他看看我大明的真龙天子是何气派……”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厚礼,是什么厚礼……”
笔趣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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