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队长，能给我说说你师父的事吗？”

黑暗中，徐星洛摸索着坐下。迎面冷风吹来，他抱紧胳膊，兜头就落下一件衣服。

旁边有稀碎声响传来，徐星洛抓着衣服，感受到裴沆在他身旁坐下。

默默把衣服披上，风衣过于宽大，轻易的将徐星洛罩住，没有一丝风能轻易钻进去，很暖和。

“为什么？”

裴沆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轻易的散了。

徐星洛抱着膝盖，头轻轻靠在膝上，侧头看向裴沆所在的方向。

“总觉得，裴队长的师父也是个很好的人。”

“徐星洛，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裴沆轻轻摩挲着裴炎留给他的那只火机，光滑的表面能轻易摸到那个随意的v字痕迹。

“对我而言，裴队长很好。”

徐星洛把头埋进膝盖里，感受着裴沆衣服上沾染着的他的气息。

没有人能替代的好。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裴沆将打火机攥进手心：“他只会因为你是徐星洛而对你好，不会像我一样，利用你。”

“不会的。”

徐星洛抓紧衣角，声音却清朗：“我不傻，我能分清楚是不是利用。如果是研究抗体疫苗的事，并不能算是利用，我是自愿的。”

那时候的他，本就迷茫未知。遇到裴沆，其实才是他的幸运。

逐渐了解这个世界后，他更加确定，如果再重来一次，他没有遇到裴沆的话，他的结局会变得更差。

大概率会被别人一枪爆头，或者混迹在丧尸群里，失去自我。

“就算遇到再好的人，在我这里，裴队长也是最好的。我可以有很长的排名，但是裴队长一定是第一名。”

徐星洛的话实在太过动听，裴沆忽地有些蠢蠢欲动，他想要试探。

试探一个小笨蛋的心。

“那你在我这里不是第一呢？”

徐星洛忽然笑了笑，笑声脆生生的：“我当然不是第一，裴队长的第一不是南区吗，我根本争不过。”

“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不再像现在护着你了呢？”

裴沆的话让徐星洛沉默，他忽然就觉得烦闷，甚至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他一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裴沆是他圈圈里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跳出他的圈圈。

但是，如果他跳进了别人的圈圈呢？

裴沆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他们会拥抱，牵手，裴沆会不再搭理他，然后，裴沆会忘记他。

只是想想，徐星洛就很不高兴。可是，如果裴沆遇到一个很好很喜欢的人呢？

沉默了许久，久到裴沆以为得不到回复时，他听见徐星洛闷闷的声音传来。

他说：“那裴队长可不可以把我排第三？我就跟在你们后面就可以，我存在感很低，不会碍着你的。”

裴沆：“......”

裴沆扶额，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的，这是什么答案。

见裴沆不说话，徐星洛以为他不同意，声音低落下去，委委屈屈的让了两步。

“不然，第四第五也可以......”

裴沆彻底被打败，他才是那个笨蛋。

还得不到回复，徐星洛有些急了，他声调都拔高了些：“不能把我排到十名之后。”

说完又不放心，摸索着挪动，触碰到裴沆的身体后，他扑了过去。

幸好裴沆动作快托住了他，不然黑灯瞎火的，不知道会滚到那里去。

“你要做什么？”裴沆有些无奈。

徐星洛胡乱扯住裴沆的衣服，用力攥得紧紧的：“不想，排到十名之后......”

顿了顿，徐星洛把头抵在裴沆胸前，低声说：“裴队长，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裴沆胸腔撼动。

“裴队长，你的心脏跳得好快，是不是生病了。”徐星洛咕哝道。

裴沆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

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连带着胸腔都微微起伏。

徐星洛想，裴队长的声音，实在好听。

“裴队长，给我说说你师父的事吧。当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事，是场蓄谋已久的杀戮......”

裴沆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事发之前的战场。

中心区主要军事部队是由十三位军长所带领的十三军区团，在丧尸病毒大肆传染扩散后，是十三军区合力拼死护住了中心区。

裴炎是第一军区军长，他的直属上司是白恒远司令员，也是第三军区军长白泉的父亲。

在成功阻止丧尸病毒进入中心区后，十三军区会不定时清除中心区外病毒丧尸肆掠的区域。

直到有一天，中心区领主的女儿偷跑出了中心区，并且被困在一片丧尸数量最为多，且病毒发生变异了的区域。

领主命令十三军区无论如何要救出女儿，不然按未维护好中心区防控治安之罪论处。

白司令员便和裴炎一同带领十三军区等一行人外出，因为第一次接触变异病毒，所以那一战十分棘手。

好不容易将领主的女儿成功救出，带出的人也损失了大半。

在准备返程时，裴炎当着十三军区所有人的面，突然枪杀了白司令员。

裴炎当即被逮捕。

裴炎解释枪杀白司令员是因为发现白司令员被感染，也确实在白司令员身上找到感染的伤口。

但是却是很微小的针孔。

所有人都认定是裴炎故意给白司令员注射了感染源，然后做出发现感染而枪杀白司令员，借此获得功勋。

而且，除第三军区外，另外十一军区一致站出共同指证裴炎全程陪同白司令员，除了他别人根本无法下手。

就算白司令员的儿子白泉亲自出面为裴炎做保，相信裴炎不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也被所有人按上被裴炎迷惑，包庇凶手的罪名。

裴炎就这样以故意枪杀司令员罪名入狱，且一切还没有任何证据时，就匆匆下了三日后枪杀处决。

裴沆想要寻找证据，却被控制在第一军区院，无法踏出。

处决前一夜，裴炎越狱，他潜回白公馆，次日凌晨又返回了监狱，并且选择了在越中自杀。

“我亲眼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改变什么，甚至连我的后路，都是师父临死前为我铺好的。”

裴沆嗓音嘶哑，他捂住眼睛，眼眶发烫。

他清楚的记得他被放出后，白泉来找了他。白泉清冷的面庞上，眼眶却通红。

他说：“小沆，裴炎最后的话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

徐星洛轻轻抱住裴沆，“你没有错。”

“领主呢？疑点很多，为什么不查？”

裴沆冷哼一声，“树大招风，想除掉师父的人可不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领主，怕是最想要师父死的人了。

所以他离开中心区后，除了资源投放，基本不与中心区联系，就算回中心区，也只是去第三军区。

“白泉军长才是最受伤的人吧，一下失去了好朋友和父亲。”

“他们可不是朋友的关系。”

“啊？”

徐星洛抬头，妄图在黑暗中找到裴沆的脸，奈何天太黑，他根本看不清。

“白泉是师父的爱人。”裴沆说。

徐星洛震惊的无以复加，“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在一起？”

裴沆也是在白泉来找他的那一天才知道的，白泉的脸色实在太差，一向清冷的面庞惨白，整个人虚弱得像是生了大病。

那时电视里正好在报道两人的绯闻新闻，说裴炎处决前潜回白公馆是为和白泉春宵一夜。

裴沆当时还不信，直到看到白泉脖子上的吻痕，他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和白泉平日里会比别人亲密。

徐星洛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刚才只说了让裴沆不找女朋友，可是万一他以后喜欢的人也是男孩子呢？

“裴队长，你、你也会喜欢男孩子吗？”徐星洛试探的问。

裴沆将人从身上拎下来，然后起身。

“问这干嘛？”

徐星洛也跟着急忙起身，然后精准的在黑暗中抓住裴沆的胳膊。

“会吗？”

为什么在这种问题上固执？明明有一颗不开窍的脑袋瓜。

“会。”裴沆看向徐星洛，“我会喜欢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