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下来的几天,梅莎在吃早餐的时候总会留意从她面前飞过去的猫头鹰。
然而不知道是斯内普没有写信要求艾琳把她赶走,还是艾琳没有答应斯内普的要求,一直到周五,都没有一只猫头鹰往她身上扔下信件。
梅莎微微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
她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在期望着什么。
被情绪拉扯着的感觉像是踩进了泥潭,黏黏糊糊,令人心烦。梅莎讨厌这种不能得到任何回报的精力消耗,于是很快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古代如尼文的研究上,并且进度非常迅速。
更令她开心的是周五上午只有两节连上的魔药课,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两天半的时间完全属于她——足够她破译优惠券上的字了。
说起来,周五的魔药课也是唯一一堂斯莱特林跟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课,梅莎不知道霍格沃茨的课表是不是也属于千年不变的传统之一,还是说会做出因时制宜的变更,至少目前看来,两个学院的排课经过了充分的考量。
短短一周里,梅莎已经目睹了数次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纠纷。从课间的走廊,到吃饭的礼堂,小到斗嘴,大到斗殴,哪怕有教授在的场合,都会互扔几把眼刀,彼此之间的积怨显然是难以消融的深厚。
公共休息室里,梅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对于格兰芬多的咒骂,偶尔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谋划着第二天该怎么给某个格兰芬多学生一点教训。
在这样敌对情绪的影响下,新生们哪怕还没产生什么交集,梅莎在踏进魔药课教室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泾渭分明、相互敌视的紧张氛围。
她在属于斯莱特林的那块地盘坐下,菲菲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你猜这堂课会不会有热闹看?”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梅莎也感受到了菲菲对于看乐子的热衷。就算是上课快迟到了,如果路上遇到好玩的事——不管是情侣吵架还是宠物打架,她都会停下来兴致勃勃地围观,甚至加入进去为两方出谋划策。
“要我说,就该分手!这次他只是替那个女生在图书馆里占位置,你就不怕下次他在心里给她占位置?”
“什么?这不是非常明显的事吗?就是这只蟾蜍先咬了猫咪的尾巴,猫咪才会去挠蟾蜍的眼睛。梅林啊,可怜的小猫咪,指甲都断了呢。”
嗯,凡是菲菲插手过的事件,矛盾都会进一步升级,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又做了一桩助人为乐的善事。
对此,梅莎的态度很是纵容。修道院的生活如一滩腐臭的死水,她很乐于看到一些尖锐的、激烈的东西,就像是挑破了一个个恶心的水泡,谁说这不是一个疗愈的过程呢?
“会的。”梅莎回答,把课本和文具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
菲菲奇怪,“你怎么这么肯定?”
正要回答,教室门口传来哄然的笑声,梅莎抬眼,看到了正先后进入教室的四个男生,其中两个黑头发的格外惹
眼。
她还看到已经坐在位置上翻看课本的莉莉,意外的是这次莉莉没有过来跟她以及另一边的斯内普打招呼,只是悄悄地对他们眨了眨眼睛。
梅莎拉开嘴角,礼貌地微笑回应。
看来斯内普和莉莉在私下里达成了一致,不在人前表现出亲近,以免学院之间的对立情绪波及到他们身上。
真是感人的友谊。
梅莎漫不经心地想。
就是不知道他们维护这份友谊的决心能不能坚持上七年。
菲菲顺着梅莎的目光看去,了然道:“噢,是他们。确实,他们不会让这堂课无聊的。”
只用了一周,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凭借他们让格兰芬多的宝石忽上忽下的本事,已经成功地在霍格沃茨扬名。
作为新生,他们竟敢挑衅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的嚣张姿态,也成为了公共休息室里热议的话题之一。
不过大概是因为纳西莎·布莱克和卢修斯·马尔福的存在,倒没有人公开讨论该怎么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挑衅对象不仅限于斯莱特林,大家都在等着别人先出手。
波特进来教室后坐到了莉莉的后排,跟着往前探身,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莉莉露出犹豫的表情。波特继续说,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布莱克,布莱克斜了他一眼,笑着附和。
布莱克的声音没有压低,梅莎听到他说:“放心吧,莉莉,我们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校规——噢,我是说,仅限于我知道的那几条。我们只是去探索一条安全的密道——除非你害怕老鼠?”
眉毛一扬,莉莉轻蔑道:“吓唬我的话,用老鼠可不够格。”
她的表情骄傲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够讨人喜欢。
梅莎暗自皱眉。
老鼠——对她来说还挺管用的,她最讨厌老鼠了。
“所以你要跟我们一块去吗?”波特问,语气里充满期待。
“为什么不?我想见识一下密道里的老鼠有多大。”莉莉爽快地答应下来。
波特满意地坐下,并对布莱克挤了挤眼睛,布莱克回了一个嗤笑。
梅莎转头去看斯内普的反应,想用他难看的脸色调剂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惜斯内普似乎没有注意那边,只是低着头专心打量桌子上的玻璃罐,好像在挑剔着里面的鼻涕虫的品质。
上课时间到了,魔药课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肚子,先于他的脸准点出现在教室里。
“早上好,孩子们。”他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态度很亲切,两只跟他肚子一样鼓的眼睛环视了教室一周。
当他的目光从梅莎身上扫过时,梅莎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像教室后边摆着的标本罐子,被他掂量着价值。
斯拉格霍恩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也是第一位在课堂上没有直接开始讲课的教授,而是先花了不少时间介绍了一番自己的生平和成就。
他着重宣扬了他创办的鼻涕虫俱乐部,不厌
其烦地列举了俱乐部的成员们如今都在不同的领域拥有怎样非凡的名声和地位。
斯拉格霍恩还特意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别笑,波特先生,虽然你父亲的魔咒课成绩相当出色,但他在魔药上的天赋可不怎么样,你们家的顺发药水总是弄不平你们的头发……噢,弗林特小姐,你浓密的眉毛简直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听说他有意竞选下一任的魔法部长?我很看好他……马斯特曼先生,你比你母亲沉默得多,我知道她现在很不苟言笑,不过她上学的时候是个非常活跃的女孩——哈哈哈,别不相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头上的毛发,斯拉格霍恩对几根银白色的胡须保养得十分精心,大笑的时候抖动起来像某种昆虫的触须,梅莎忍不住盯着他翘起的胡子走神。
鉴于霍格沃茨是英国唯一一所魔法学校,斯拉格霍恩给自己的俱乐部吸纳精英的行为,就像是从自家后院的田地里翻土豆,并把收获了一篓子的大土豆归功于自己眼光精准,培育有方。
可是土豆又没长脚,总归跑不出这片地。梅莎心想,而且有没有可能,不管是荒地还是沃土,挑挑拣拣,总会有相比之下更大个的存在呢?他要是能把地里的石头砸碎,从里面刨出金子来,才算是真的有本事。
抖了好一会胡子,斯拉格霍恩才终于结束拉扯自己的关系网,神情一肃,正式讲起课来。
第一节课制作治疗疥疮的药水,看着配方里的鼻涕虫,梅莎猜或许这就是斯拉格霍恩为俱乐部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喻示着巫师的魔法生涯里,一个由他开启的起点。
可为什么不是毒蛇牙或者是豪猪刺?因为听起来不像个正派组织吗?说实话,鼻涕虫听起来也不怎么正经。
把蛇牙磨成粉的时候,巡视的斯拉格霍恩在斯内普桌前停下,观察了片刻后开口夸道:“真是娴熟又精到的研磨手法,想必你在家里一定得到过长辈的指点吧?斯内普先生是吗?你的父母是——”
“我的母亲是艾琳·普林斯,教授。”斯内普语气平静地说,梅莎飞快地瞥去一眼,他拿着药杵的手还在平稳地动作着,手背上没有任何伤痕,“父亲是麻瓜。”
“哦——”斯拉格霍恩回忆着,不难令人察觉地,他声音中的热情稍微低了一点点,“普林斯小姐是吗?普林斯……我想起来了,她的草药课非常优秀,啊,没记错的话,她的高布石也玩得很好——她是霍格沃茨高布石队的队长,拿过国际魔法学校比赛的奖,对吗?”
“是的,教授。”斯内普不卑不亢地回答。
“哈哈,我就知道我不会记错的。你母亲年轻时候是个聪明但不爱说话的姑娘。”斯拉格霍恩说,他的胡子又翘了起来。
不知道高布石是什么,或许是一种巫师的运动?
梅莎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沉闷但脑子灵活的女孩的身影,想到了艾琳在课本上写的抱怨,她不由地微微露出笑意。
“高布石?”不远处传来一声喷笑,说话的人并没有收敛声音,惊讶中带着嘲弄地说道,“
这种臭烘烘的游戏竟然还有人在玩?”
翘起的嘴角顿时挂了下来,梅莎冷冷地看向格兰芬多那边。
正在切干荨麻的西里斯没有笑,语气冷淡:“我家里还有一套纯金的高布石棋子。”
“噢,抱歉。”詹姆耸肩道,“别告诉我你也热衷把黏糊糊的臭水喷得到处都是。”
“小时候有一阵子我很喜欢。”西里斯说着,动作悠闲地把毒蛇牙的粉末和干荨麻放进了坩埚里,“总得让摸不着魔杖和飞天扫帚的人找点事做。”
“你说得有道理。”詹姆笑着做了个搞怪的表情。
“教授。”梅莎举起手,对看过来的斯拉格霍恩说,“我想去盥洗室。”
“去吧。”斯拉格霍恩允许了。
与此同时,斯内普也忽然出声:“教授,我有个想法想要请教您。”
斯拉格霍恩又走回斯内普桌前,感兴趣地问:“什么?”
这时梅莎已经起身离开座位,她穿过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的过道,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
身后斯内普在慢吞吞地说:“是这样的,教授,关于加热的温度,我曾经试过……”
后面的话梅莎没有听到,她走出了教室,慢悠悠地来到盥洗室。她没进隔间,只是仔细地洗了会手,把手指上沾到的粉末和其它污渍都洗得干干净净。
哗啦啦的水声在盥洗室里响起了刺耳的回音。
梅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净的脸,轻快眨动的眼睛,皮肉是心灵的罩布,谁也瞧不出底下盖着什么。
慢慢地,镜子里的人拉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
从盥洗室出来时,梅莎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多出了一个在原地徘徊的人影,那人也看到了她,身形一顿,似乎是盯着她看了一会,跟着慢慢向她靠近过来。
两人在走廊中间迎面相遇。
这是一个瘦高的男生,应该是高年级的,头发很短,看上去像长了一头硬邦邦的刺,他脸型方正,神情冷峻,眯着灰色的眼睛向下打量着她,显露出一股叫人反感的傲慢。
“打搅一下,”他彬彬有礼地开口,过于清晰的吐字和刻板的作态更加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感,“能劳烦你告诉我出去的路怎么走吗?”
出去的路?
“你是说离开地窖前往门厅的路吗?”梅莎问。
“是的。”男生表情凝重地点头。
所以说——他是迷路了吗?都已经不是新生了,还会迷路?
“从你刚刚过来的那个路口向左拐,直走过一个路口后再向右拐,往前一段路你就能看到向上的楼梯了。”
说完,梅莎就见男生皱起眉,仿佛就要发脾气一样,但他只是喃喃自语:“左拐……直走……右拐……向前……”
念了几遍后他点头,用一种不知道打算说服谁的语气说:“我记住了,谢谢你。”
面前的男生看起来实在不像个迷糊的人,但梅莎还是对他的话
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正要转身离开,梅莎叫住他:“等等,给我一张纸,我把路线画下来给你。”
男生看着她,眼睛又眯了起来,一副怀疑她居心叵测的样子。然而他的语气却又热切起来:“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梅莎眼尖地看到封面上写着达摩克利斯·B。他把笔记本翻到空白的页面,夹上羽毛笔,双手托着笔记本递到梅莎面前,梅莎接过来,三两下画出了一个清晰的路线图。
男生接过笔记本,眼睛眯缝得更厉害了,他极近地凑过去看路线图,几乎把鼻子贴在了笔记本上。
啊……原来是眼睛不好吗?梅莎恍悟,并油然而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近。
“非常感谢。”男生第三次道谢,“我叫达摩克利斯·贝尔比,请问你是——”
“梅莎·斯托纳。”
“感谢你的帮助,斯托纳小姐。”达摩克利斯一板一眼地说,“我已经迟到了,先走了,再会。”
他转身离开,走三步就要低头看一眼笔记本,似乎必须这样做才能确保自己在这条还没分叉的走廊里没有走错路。
梅莎:“……”
这人在霍格沃茨应该过得挺辛苦的吧。
等梅莎再次回到教室,她闻到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酸臭难闻的味道,学生之间隐隐有些骚动,斯拉格霍恩则神情不悦,www.youxs.org。
谨慎地关了火,正往坩埚里加豪猪刺的菲菲不无遗憾地告诉梅莎,她错过了一场热闹。
“刚刚波特和布莱克的坩埚烧坏了。”菲菲说,语气难掩雀跃,“他们两个被失败的药水烫出了好多脓包,已经去医疗翼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说他们是在没有关火的情况下加入了豪猪刺,他们却不承认,非说有人往他们的坩埚里偷偷动了手脚——你哥哥,斯内普说,如果他的手臂有十英尺长的话,他倒是很乐意这么做——他说话还是挺幽默的,比我哥哥有趣多了。”
“听起来很有教育意义。”梅莎没往斯内普那儿看,她数着圈数,在坩埚里顺时针搅拌了五下,语气也很遗憾,“真不凑巧,如果我没去盥洗室的话,也能观摩一下反面教材。”
菲菲艰难地挤出一丝同情,诚恳道:“还是别了,相信我,那些脓包真的挺恶心的。”
下课前,大家都交上了自己制作的药水,斯内普的成品质量让斯拉格霍恩十分满意,垮着的脸总算又舒展开来,并给斯莱特林加了五分。梅莎与菲菲的也替斯莱特林赢得了两分,莉莉则为格兰芬多拿了两分。
“看来今年的新生都很不错,在魔药上拥有天赋的也不少。”斯拉格霍恩拍了拍肚子,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语气餍足,“期待等你们上五年级时,能收到我的宴会邀请。”
宴会上总不会放着一碟烘干的鼻涕虫吧?梅莎抗拒地想。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梅莎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菲菲转头看了看,又转回来看着梅莎。“怎么,你也跟你哥哥关系不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似乎是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助人为乐”。
梅莎想了想约恩,还有在对角巷吵架的布莱克兄弟,肯定道:“至少我没见过一个和自己兄弟感情好的。”
菲菲深以为然地点头,“我祖父也这么说。”
又走了一段路,菲菲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梅莎故作疑惑,“什么?”
“噢,拜托,我知道肯定是你做的。”菲菲皱着鼻子,一脸的困惑和不甘心,“难道我会不清楚我们桌上有几根豪猪刺吗?但我没想明白,你是怎么在离开教室几分钟后把豪猪刺放进了他们的坩埚里。”
“你想知道?”梅莎露出微笑。
“别吊我胃口了,亲爱的梅莎。”菲菲撒着娇央求。
“你能保守秘密吗?”
“别开玩笑了,当然!”
“所以——”梅莎轻快地说,“我也能。”
菲菲气得鼓起了脸。
注视着相携离开的两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斯内普不快地用鼻子喷了口气。
“西弗勒斯,”莉莉走到斯内普身边,她特意找借口留了下来,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没有顾忌地说会话,“你和梅吵架了吗?”
“一点小口角。”斯内普瞄了眼自己的手背,察觉到自己语带怨气,他立即收敛住情绪,看着莉莉,“不用担心我们——我想你应该已经适应了霍格沃茨的生活?”
“不能说完全,”莉莉笑着说,语调俏皮,“但我认为我适应得还不错,除了某些陌生的名词——对了,高布石是什么?”
斯内普微顿,回答:“一种巫师的棋类游戏,不太流行,因为脑子不灵光的人容易在这个游戏里感受到更直接的尴尬和挫败。”
莉莉点头表示了解,跟着语气不满道:“我听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称赞你妈妈了。詹姆和西里斯实在不该嘲笑这个游戏,如果不是我当时还没搞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肯定要跟他们吵起来——你可别又说学院矛盾什么的,我才不怕谁会对我有看法。”
在亲密的称呼下,莉莉所说的“吵”显然更近似于朋友之间的斗嘴。
本来就不明快的心情又沉了沉,但斯内普对此早有预料——没有了他这个冲突点,莉莉自然不会抗拒跟那几个人走近。
只是能够理解不代表能够坦然。
像被踩了一脚的柠檬,斯内普的心脏酸涩地皱缩起来。
“犯不着,”他生硬地说,语气流露出些许恶意,“报应总是来得很快的。”
莉莉微微皱眉,对斯内普刻薄的言辞没说什么,只是说:“希望他们能够吸取教训,下次制作魔药的时候别再分心——斯拉格霍恩教授明明都已经强调过好几遍了,他们平时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难说。斯内普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又望向走廊的尽头。
在梅莎举手的时候,同样被激怒的斯内普就直觉她肯定是想做什么。然而斯内普非常了解斯拉格霍恩?_[(,他硕大的肚子里藏着一副精明的肚肠,并不好糊弄。
可那时已经没办法开口阻止,情急之下,斯内普只好故意提出问题吸引斯拉格霍恩的注意力。
梅莎的动作非常隐蔽和迅速,就连斯内普也没有看到她是怎么做的,但根据结果去推测的话并不难猜。
她应该是先用漂浮咒将豪猪刺悬浮在了天花板上。教室里光源不足,一根小小的豪猪刺很难被发现——不知道她是不是瞒过了她的同桌,如果是的话,或许是趁着举手时同桌的注意力被转移的那一瞬间动的手。
接下来,她在走动的时候控制着魔杖将豪猪刺调整到了波特和布莱克的坩埚正上方,并用短时的粘贴咒固定住,等她离开教室后,粘贴咒在计算好的时间里失效,豪猪刺就恰好在关火前掉进了他们的坩埚里。
这两个咒语不在目前的教学进度上,但显然难不倒连混淆咒都能无师自通的梅莎。
聪明的人无论在哪方面都进步神速,比起火车上对付埃文的粗暴手段,这一次梅莎出手更谨慎,计划更缜密,手段也更加周全,哪怕没有他打掩护,应该也不会被斯拉格霍恩发现端倪。而相同的是,两次都是瞬间做出决断,一怒即发,既无迟疑,也不留余地。
斯内普隐隐有些心惊,可这次他找不到立场发火。
梅莎做的正是他也想做的,或者说,梅莎做到了他没能做到的事。他的心胸向来说不上宽大,有人替他给了他的仇敌一个难堪的教训,他应该感谢她,并痛快叫好。
那么——斯内普紧抿着唇,心绪不宁。
他的心底为什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斯内普的耳边又回响起了那句尖锐的质问——
西弗勒斯,你的秘密就足够光明正大,足够干净纯洁,完全不怕公之于众,是吗?
……当然不是。
莉莉就在身边,她正在说她新交上的朋友玛丽。
“如果有机会能介绍你们认识就好了。”她说着,又有些发愁,“希望她能相信我,不是每个斯莱特林都是坏蛋——你可一件坏事都没干过。”
斯内普僵着脖子,眼珠猛地变得跟石头一样沉重,他虚弱得仿佛没有力气转动它们去看一眼身边的人。
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后,斯内普本来以为,既然他已经死过了一次,世界上还有什么让他害怕的呢?所以他找上了邓布利多,并不畏惧可能又一次被利用。
但——他难道敢向莉莉袒露一切吗?
他有勇气承受来自那双碧绿眼睛的失望和嫌恶吗?
他甚至不敢对艾琳坦白。
他不愿意让艾琳知道她的儿子曾经做过什么可怕的事。
斯内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滑稽。
他哪里来的底气和立场去追究梅莎的隐瞒?一个曾经以及现在都与磊落一词无关的人
,怎么好意思嫌弃一个小女孩对他不够坦诚?
斯内普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真无耻。
他对自己唾弃道。
整个周末,斯内普都在找机会想跟梅莎说话,可梅莎几乎都没离开寝室。
倒不是有意避着斯内普——梅莎根本分不开神想他,她只是完全沉浸在了古代如尼文的钻研之中。
而就在星期一的零点来临之前,梅莎终于完整地翻译出了优惠券上的如尼文密语。
她无声念着译文——
无声的钟摆下有隐藏的门。
死亡的安宁后是痛苦的新生。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梅莎将优惠券塞进枕头底下,熄灭了魔杖上的光。帐幔里被黑暗笼罩,像一张温暖的黑色绒布轻轻地盖住了她。她闭上眼睛,思索着这几句话的意思。
显然,这里面提示了一个密室的存在,钟摆——是在钟楼里吗?她只从钟楼庭院的附近经过一次,还没进去过。下一句话又是在指代什么?似乎没有明确的意义。
不过在想明白这些之前,梅莎更在意的是优惠券上的字到底是谁留下的,会是那个冰淇淋店的老板吗?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以及,意图是什么?她应该根据密语的指示去寻找那个密室吗?里面会不会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这几个问题都无法得出明确的答案。
梅莎翻了个身,又想到另一件事。
斯内普对她用摄神取念时看到了多少东西?他懂古代如尼文吗?
这几天她在旁敲侧击之下已经打听到,古代如尼文是三年级的选修课,既然斯内普连霍格沃茨不教的摄神取念都能掌握,古代如尼文大概也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
梅莎烦躁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真奇怪,明明跟她一样都是一年级新生,为什么他能懂得这么多东西?还是在艾琳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她现在根本不信上帝魔鬼那一套,或许都要怀疑斯内普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
枕头里空气稀薄,梅莎很快感到有些憋闷,可她的脑子却逐渐清明起来。
她摈除了负面情绪的影响,冷静地把所有待斟酌和待确定的事按照紧要程度在心里排列出来。
最终,梅莎得出结论。
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神秘的密室,更不是烦人的斯内普,而是怎么尽快地提升自己的能力。
她要获得力量。
她要变强。
只要她足够强大,她就用不着担心密室里是否有针对她的阴谋,也不用烦恼斯内普会不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有当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她才可以挣脱所有的束缚,毫无顾忌地做她想做的事。
她现在已经意识到,离开修道院后她获得的只是一小部分的自由,外面的世界是个更大的牢笼,她只有冲破重重枷锁,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
梅莎摆正身体躺好,将所有的思绪清空。
现在每天睡前,她都会按照书上写的方法练习大脑封闭术。
不一会儿,梅莎平静地睡着了。
她没有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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