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还没来的急说什么,便被她拉住袖子直向院子里带去,“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家那口子昨儿用过药后也没见好转,夜里更是发起了高烧……”
听这妇人的话语和口气,想是将自己错认了什么人,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既是有病人待诊,最要紧的当是先赶去医治。没有多说什么,我疾步跟着她一路往院子深处走去。
这所院子的确很大,前后三进,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四十多间房,可是要容纳下数千的难民,却还是过于拥挤了些。院子里原本的两个花园和一些空旷的地方都临时支起了很多军用帐篷,一路走过,看到不少的难民坐在帐篷边,果然都只是些妇孺与老人,她们衣衫多少带着破损,神情也略含愁苦,不过面色看上去倒都是还好。
跟着妇人直走到最里面一排房前,那妇人推开其中一扇房门,未待多说便小跑着沖了进去。我稍顿了顿脚,只站在门口向内环视了一眼。
房间很宽敞,除了正中的一张大床,再无其它家什,只是左侧靠墙的一面间隔着铺放了七八张蓆子,每张上面都躺着一人,而那张大床上更是横着躺
11、入都之途...
了足足四人。晌午充足的阳光透过右侧两扇格窗漫she在屋内,映的房间一片明晃。站在门外也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人脸上憔悴苍白的面色,看来这几间正房却是专安排给一些伤病住的。
房间内除了十余个病人,另还有几个妇人散坐在一旁,不时地帮着众人端水擦汗,看见我走进,都纷纷站起身来,满脸急切又期许地望向了自己。
我对着众人微点了点头,“大家放心,在下自会尽力的。”
大致看了一下,应是床上的四人病得重些,其中数那位妇人的丈夫病况最为严重,其浑身滚烫、头渗虚汗,甚至已神志不清陷入了半昏沉的状态。
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他身上除了左腿关节偏上的位置包着厚厚几层绷带,其余几处都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没有犹豫,我直接动手拆开了包扎,果然见伤口四周已经红红肿肿,有的地方甚至已流有脓水。
好在还来的及,如果在晚一些这条腿怕是就保不住了。我略舒了口气,回头对一直站在近旁,紧张地望着这里的妇人道:“这位……大嫂,麻烦你去准备一锅开水,再找一张蓆子与些帘布或衣服将这里隔起来。”伤口周围的腐肉须用刀割除,这样的场面实是没必要让太多人看见。
“哦,好,我……我这就去弄。”那妇人一面应着一面忙不迭地脚步略显些慌乱地往外赶。
“周大嫂,我们去帮你。”其他几个妇人纷纷上前扶了她一起匆忙出去了。
“小桃,你去药房抓几服退热的糙药,就是我平常开的那种,你都记得吧?”我转身对站于身侧的小丫头吩咐了一声。没有纸笔写下药方子,也只有让这丫头去一趟了。
“记是记得,只是……”小桃迟疑着一脸的不放心,“公子你一个人在这里……”
“有什么关系?你快去快回,这人烧的很重,拖不得太久的。”
“那,那好吧……只是公子你一个人,可要小心着些。”
我点了点头答应着,心中却不禁颇为无奈,这丫头自从法光寺一行回来,不知是否被惊吓得很了,如今凡事做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看着小桃犹自不情愿地出了门,我好笑地摇了摇头,蹲□迳自打开一旁放着的医箱。从内取出一方干净的棉布平铺于地,再将要用到的器具药物一一仔细地摆放在了上面。
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花费很多心思弄出的。好比这些大小不同薄而锋利的割刀及fèng合用的针线,又如那尝试了无数次才提纯出了一些的酒精,还有这特别以羊肠皮fèng制轻薄柔韧之极的手套……这箱里的所有,可谓是自己耗了几年的心血所集了……
“大夫,水烧好了!”
周嫂和几个妇人抬着一锅热水走了进来,“还
11、入都之途...
有蓆子和这些衣服……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再去弄来。”
“没什么了,你们把蓆子铺在这里,”我指了指右侧光线最是充裕的地方,“把他平方在上面,再将衣服围挂起来便出去吧。”见周嫂仍一脸担心的样子,我安抚地沖她笑笑,“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小手术其实很是简单,不过是割除腐肉,消毒,再缚上伤药从新包扎起来。伤口不深,甚至不需要fèng合,没有花多少时间便弄好了。
将器具简单地收拾在一边,洗净了双手,我走出门来,对围上来的众人笑了笑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众人皆是面现喜色,纷纷道过谢,急急地挤了进去。
我独自在门外又等了片刻,才见小桃那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上前接过一个药包打开看了几眼,见没什么问题,我方进屋递给了周嫂让她拿去煎好。
“小桃,你也跟去看着,”转过头,我看向一旁刚顺过了气的小丫头:“顺便把那些使过的器具用沸水煮了。”
“哦……”小桃撅着嘴应了一声,却也宝贝似地小心捧了器具跟在周嫂后面去了。
12
12、微末之力...
见房里余下的几人病况并不严重,我便转到另外相邻的三个房间看了一下。几间房都是相同的布置,每间里都躺着十余个病人,男女老少都有。此外也都各有几个妇人在房里照看着。
逐一查看过,除了几个外伤较重的,便都只是一些轻微的发热、腹泻,也不是什么传染性的病,应只是着凉或吃错了些东西,而且早先也都有大夫诊治过了,都有药方留下。我便只在心中对照着药方略微添改了几种糙药,想着明日来的时候一便带过来。
见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病,我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不免些许疑惑,问过近旁一位姓余的妇人方知,原来那些受了重伤、染了大病的人早在逃难的路上便去了,少数坚持走到泯城的,也在被拦在城外的两天里受不住饥寒而死了。
“你们被拦在了城外两天?”我不禁诧异。
“是啊,我们到的时候城门已是关上了,除了最早趁乱涌入的一批,其余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余嫂面色稍有悲悽,她微顿了顿,舒缓了一下神色才接着道,“好在城门只闭了两天便从又打了开来,县令大人亲自下的令,不但安排了房子给我们这些妇孺住,每天两顿米粥供应,还请了大夫每日里定时前来看诊。”她脸上渐渐浮起了丝笑容,“听说,大人不但命人将浔口的堤坝重新筑好了,还亲自带了村里的男人们去开田建房子,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也就能有个新村子了。”
筑堤治水、安置难民、赠医派食、开垦新田,短短几日内能做到这些,足以显示出这位县令大人的仁德与能力了。
只是……他当初又为何要高闭城门,将逃难而来的百姓拦在城外两日不闻不问呢?
想不通的事我一向不会迫着自己苦想,收敛了心思,我转了一圈后回到原来那间房里。
那伤者已经吃过药睡下了,呼吸平稳了不少,脸色也不似原本那样赤红,看来烧已褪了许多,应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宽慰了周嫂两句,我走到大床边,正准备给屋里其余几个病人也逐一查看一番,却听见急促地脚步声逐渐清晰的传来。
“大夫……大夫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回头看去,只见着门外急步跑进一个穿着粗布裙,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许是跑的急了,进屋后便站在门口一手指向外面一手抚胸的喘着粗气。不多时,便见一个五十许岁的老大夫背着医箱晃晃悠悠地也小跑着进到屋来,却是满头满脸的汗水。
“大夫?大夫不是早已来了吗?”屋子里的众人都一脸奇怪地望着那刚进门的老大夫,之后又纷纷诧异的转向了我。
“恩……”我正考虑着要如何解释,那边略微缓过了气的老大
12、微末之力...
夫已急着说道,“真是对不住,方出门时遇到一个急诊所以来的迟了,还望诸位见谅。”
难得这位老大夫对难民的态度亦能如此谦抑,我走上前两步,对他笑道,“老先生不必担心,在下也是一个大夫。我已为这里的病人都大致查看过,病情都未有什么大的起伏。”
“那就好,那就好。”老大夫明显似松了口气,又对着我谢了两句,便急急地逐个房间的查看了一遍。见确是没有什么大碍,留下几副糙药就又匆匆地告辞回去了。
到是屋里的众人尤其周嫂在知道是自己搞错了后,开始都很是过意不去,随后却又是对着自己一番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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