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浠知道他们说的贺总就是贺琛。
虽说语气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差,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绑匪。
交待完,三个人便不再说什么,到一边的小破桌子上打牌去了。
晚上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外出买饭,还顺便给贺明浠买了一份饭回来。
贺明浠暂时被解了绳子,看着手里的盒饭,米饭看着干巴巴的,菜看着卖相也不好,而且她现在又被绑架了,就是心再大,也实在是吃不下去。
给她买饭的胖子见她没吃几口就不吃了,直接拿过她的饭盒倒在了自己碗里。
“要不怎么说是千金小姐呢,山珍海味吃惯了,几块钱的盒饭都看不上了。”
贺明浠抿唇,她是千金小姐,但还不至于娇贵成这样,再说她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没少吃垃圾食品,国内的盒饭跟国外的快餐炸鸡比起来,都算是营养品了。
她忍不住说:“大叔,要换你被绑架,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胖子一愣,心想也是。
吃过饭,几个人又围着桌子继续打牌,一直打到凌晨才休战。
几个人又拿衣服当被子,直接往地上一趟,准备睡觉。
很快工厂里就想起了三个中年大叔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空旷又黑不溜秋的工厂里,呼噜声都显得各位恐怖。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夜晚的气温还是很低,贺明浠身上就穿了一件薄外套,她的手又被绑着,想拢紧衣服都做不到,只能靠在铁栏杆上,一边听着几个男人的呼噜声,一边瑟瑟发抖。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会有危险,这三个绑匪大叔也不会伤害她,可是被绑在这么黑又这么冷的地方,她不免感到凄凉又害怕。
贺明浠吸了吸鼻子,一半是想哭,一半是被冻的。
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几天,也不知道曾爷爷和叔伯们什么时候才会来救她。
可惜这时候温礼还远在燕城,否则她肯定会幻想他来英雄救美。
睡不着的贺明浠只能靠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希望赶紧天亮。
她没有手机,看不了时间,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等到天蒙蒙亮了,三个绑匪大叔还没醒,贺明浠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浑身又饿又冷。
冻了一晚上,头痛欲裂,脖子痛,屁股也痛,浑身都痛,贺明浠唉声叹气,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三个绑匪大叔醒来的声音,其中那个胖大叔说饿了,要出门去买早餐。
结果刚出去没多久,就被门口埋伏着的警察给抓了个正着。
三个人是第一次干绑匪这门活儿,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一个被抓,另外两个很快就投降了。
贺明浠迷迷糊糊地想,还是人民警察好,最后居然是警察叔叔来救的她。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跑过来,将已经快病晕了的她揽进怀里,她以为是警察叔叔,结果鼻息里闻到的却是一个很熟悉的冷杉味道。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在切实看到男人的那一刹那,撑了一晚上的紧张情绪终于安然落地,变成了百分之百的安心,接着大颗的眼泪便跟失了控似的落下来。
英雄真来救美了,可是没有王子前来营救公主似的那样英姿飒爽,温礼一夜没睡,英俊端正的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态,此时也是脸色苍白,见贺明浠哭得梨花带雨,他终于松了口气,将她抱在了怀里。
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男人低沉又有些颤抖的嗓音里带着止不住的后怕:“担心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贺明浠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边大口抽泣着边结结巴巴地说。
“我吹了一晚上的风,冷死我了……”
温礼迅速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穿上,男人宽大的外套虽然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合适,但却很暖和,被他外套上的气息包裹着,贺明浠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她趴在他怀里,又喃喃道:“困死我了……”
温礼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热,于是又替她拢了拢衣服,轻声说:“睡吧,有我陪着你。”
贺明浠嗯了声。
有他陪着,她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在贺明浠睡着的时候,医生给她做了很详细的检查。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就是吹了一晚上风,吹感冒了而已。
同时那三个绑匪也在警局交代了,他们什么都没对贺明浠做。
等贺明浠醒来,自己已经安然无恙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是曾爷爷和大伯。
曾爷爷一见她睁眼,立马凑身过来关心。
贺明浠说自己没事,又往旁边看了两眼,嘴巴一抿。
大伯问:“怎么了明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贺明浠摇摇头,问:“温礼呢?”
曾爷爷表情一凝,关切的语气立刻变得有些严肃:“一醒来就是找温礼,我看你这丫头不是喜欢他,是已经对他走火入魔了。”
本以为这样说,起码能让她觉得这时候忽略陪伴在身边的家人是不对的。
然而贺明浠非但没有这么觉得,反倒十分理所应当地承认了。
“对啊,曾爷爷你才知道吗?”
“……”曾爷爷叹气,“他去找医生了,马上就回来。”
贺明浠哦了声。
等了没一会儿,温礼还没回来,倒是又来了一群别的人。
“贺明浠!你没事吧!”
病房门被打开,几个年轻脑袋忽地钻了进来,伴随着分贝不小的声音。
声音最大的是胡珠,结果一进来发现贺家最大的老爷子就坐在旁边,立刻噤声,立正站好。
“贺爷爷,您好……”
老爷子看了眼胡珠,又看了眼其他人,这几个孩子他都认识,都是和明浠玩的不错的,他们的家长也都跟贺家打过交道。
尤其是胡珠,老爷子问道:“你爷爷身体最近怎么样?”
胡珠笑容谄媚:“一切都好,谢谢您的关心。”
几个年轻人来看明浠,老爷子当然知道自己坐在这儿是破坏气氛,准备离开。
离开前,老爷子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胡珠:“小姑娘家的平时说话声小点,多跟你姐姐学学。”
胡珠哪里敢反驳,连声答应。
谁知老爷子和大伯刚走,她又立马恢复了原样,大咧咧地坐到了贺明浠的床边。
贺明浠有些不解:“话说你们几个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温老师跟我们说的啊,我们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过来了。”胡珠说。
说着,胡珠又开始替贺明浠鸣不平,替她骂那个死渣爹,为了那个宝贝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相较起胡珠的愤愤不平,贺明浠倒显得平静许多。
“他不是为了他儿子,他就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感觉也就是他的一个工具。”
她之前一直讨厌王怜如母子,也不过是因为嫉妒,嫉妒贺琛跟他们母子之间关系好。相比起她这个女儿,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实在太刺眼。
所以她对王怜如母子没有任何好感,更是怎么看贺明澎都不顺眼。
嫉妒他是男孩子,嫉妒他夺走了贺琛的父爱。
但现在一想,一个人渣的父爱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她现在不在意了,自然那对母子也就跟她无关了。
彻底放下贺琛之后,她发现她其实并不讨厌那对母子。
又聊了会儿,这时候一旁的江弛才想起:“哎温老师呢?他叫我们过来看你,他自己去哪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敞开的病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怎么都不关门。”
几个人立刻乖巧地叫了声温老师。
温礼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病床上的贺明浠忽然朝他的方向敞开了双手。
温礼一时没明白,问怎么了,是手疼吗。
而胡珠仿佛有那个读心术,此时已经嫌弃地撇起了嘴。
果然下一秒,贺明浠当着所有人的面,撒娇地冲男人说:“抱抱。”
几个朋友瞬间露出了不适的表情。
算了,看在这人是病人的份上,忍了。
正经的温老师被她闹得面色一哂,低声警告:“别闹。”
贺明浠才不管,晃了晃肩膀,又说了句:“抱抱。”
还单押上了,胡珠实在受不了了,尴尬地冲温礼一笑:“那个温老师,我们几个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哈,改天再过来看明浠。”
说完,几个人立刻默契地一前一后逃离了病房。
温礼叹气,走到床边坐下,没有抱她,而是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力道很轻,但是贺明浠惯会碰瓷,立刻装模作样地哎呀了一声。
温礼轻嗤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撒娇也不看场合。”
贺明浠哼了声。
“不把他们恶心走,我怎么创造机会跟你单独相处呢。”
她伸手,直接赖进了男人的怀里,又责怪道:“还不都怪你,叫了一群电灯泡过来。”
温礼低声说:“不许这么说,你的朋友们都是关心你才来看你。”
贺明浠吐了吐舌头:“开玩笑的,我知道他们是关心我,但是我真的没事啊,那三个大叔没对我怎么样,你看我这睡了一觉,这不是又生龙活虎了?”
温礼不为所动:“再生龙活虎不还是个小女孩儿。”
贺明浠努努嘴。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叫她的朋友们过来,刚经历了那么不好的事,始作俑者还是她的亲生父亲,这种事换谁经历都不会好受。
所以温礼希望能有多些人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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