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变得模糊。
喻沉盯着贺臻手中的钥匙,眼底竭力掩着欣喜,丝毫做不出假意拒绝的举动,将它牢牢握在手中。
一瞬间,钥匙上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他将钥匙放进书包的小兜,与贺臻送给他的玩偶贴身放在一起。
贺臻发现那件玩偶,垂眸低笑:“你天天带着?”
“嗯。”喻沉稀罕地摸了摸,把书包重新拉上。
只是那一眼,贺臻便注意到那件玩偶有着轻微磨损,看得出喻沉经常把玩。
“可以吃鱼了。”
贺臻拆开筷子,夹了块鱼最嫩的部位给喻沉:“一点上课?”
“嗯。”喻沉捧着碗,嘴角忍不住翘起浅浅的弧度:“我们还有40分钟的吃饭时间。”
贺臻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刚我在阶梯教室外想找你,碰到的是你关系不错的同学吧。”
“嗯嗯!”喻沉扒拉着米饭,双眸弯弯:“他是学校给我分的舍友,经常帮我忙。”
见喻沉只吃肉跟米饭,贺臻夹起一筷子茼蒿递给喻沉,却有些犹豫:“没准备公筷,你嫌弃我吗?”
“啊?”喻沉鼓着腮帮子懵懵地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
“那你把他吃掉。”贺臻放进喻沉碗里,又帮他夹了些绿叶菜。
喻沉对贺臻的小敏感有点好奇。
难不成受国外饮食习惯影响?
为了不让贺臻多想,尽管他最讨厌这些蔬菜,还是吃得一干二净。
“对了,你平时怎么跟你的同学介绍我?”贺臻喝了口柠檬茶,安静淡然:“他以为我是来跟你告白的,让我不要惦记你。因为——”
贺臻故意顿了下,抬眸观察着喻沉的表情:“你有一个远在MIT的对象。”
喻沉大口嚼着菜,突然呆住。
紧接着,整张脸肉眼可见地变红,双眸心虚垂下。
他慢吞吞嚼着嘴里的东西,强忍着心慌:“我就说我有个哥哥在美国读书,其他的没有多说,那都是他们故意发散。”
贺臻炙热紧密的视线紧紧落在喻沉泛红的耳朵上。
他忽然笑了下:“听他的意思,你拒绝了很多人的告白?”
“没有很多。”喻沉认真嚼着饭,像只小豚鼠:“也就八九个吧。”
“八九个?”贺臻重复了一遍,似乎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别问我,你问问你自己。”喻沉硬气起来,眼睛却始终不敢与贺臻对视,“你呢?肯定也有不少追求者吧?这两年我都没听你说过,一定是数量太多,都能吓死我。”
这番话,夹杂着些小委屈。
仔细一闻,倒有股浓烈的醋味儿。
“没人跟我告白。”贺臻挑完鱼刺,抬起手腕喂到喻沉嘴边,“我刚到那里,信息填的是已婚。”
“什么?”喻沉不可
思议地瞪着眼,顺势咬着贺臻喂给他的鱼肉,含糊不清地问:“结婚?可那时候你才十七岁啊。”
“我告诉他们,我跟我对象是在加拿大注册的。”贺臻漆黑的瞳孔含着几l分真切,“加拿大十六岁就能注册结婚,不过需要监护人的同意。”
“谁都不服就服你。”喻沉竖起大拇指,“那你在那里有交到好朋友吗?”
“有两个,答应毕业后来公司帮我。”贺臻嘴角忽然噙着笑,“不过说是帮我,其实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我那十六岁的结婚对象。”
话题突然拐到自己身上,喻沉心头一烫。
他连忙低下头,疯狂扒拉着大米饭。
贺臻嗓音低沉,带着点宠溺:“吃慢点。”
喻沉故意微微一颤,吃得更猛。
他的老大出趟国变了。
怎么突然这么会撩?
下午上完两节课,喻沉跟贺臻回到白蔷庄园。
还没进大厅,喻沉就察觉到里面的不同。
今天整个庄园透着几l分喜庆,就连门口的装饰物,都被擦得锃光瓦亮,迎宾的绿植也被重新修剪一遍。
贺老坐在客厅,见到贺臻,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就要起来。
贺臻连忙跑过去,扶住贺老。
喻沉看到这样一幕,心里酸酸的。
他把时间留给阔别多年的爷孙俩,去厨房找他爸爸。
贺臻喜欢吃他爸捏的牛肉蒸饺,不用想,李焕这时一定在厨房准备。
“沉沉回来了。”李焕正在调馅儿,看见自家儿子乐得合不拢嘴:“上课累不累?你赶紧去歇歇,等着吃饭。”
“我帮您。”喻沉熟练地系上围裙,这两年他经常跟着李焕研究做菜,就为了将来在外面住能吃好点,不至于挑食饿肚子。
“爸,林教授让我这学期申请最高档的奖学金试试,还说暑假有机会带我去贵州考察。”
“我儿子真棒。”李焕麻利地擀着面揪,笑着问:“小臻先去学校找你的?”
“嗯。”提起贺臻喻沉脸一热,声音都变得糯糯的,“他现在好高啊,比我高半头多。”
“没事,你也不矮。”
两人正聊天时,贺臻走进来。
“叔叔,我回来了。”
李焕看见贺臻,欣慰地点点头:“不错,越来越俊了。”
贺臻去洗手:“经常听喻沉说,您身体挺硬朗。”
“托你爷爷的福。”李焕见贺臻要帮忙,赶紧阻拦,“孩子,你赶紧去陪你爷爷说说话,这么点饺子我马上包完。”
“我爷爷上楼眯着去了,我陪你们。”贺臻拿出围裙套在脖子上,转身背对喻沉,“沉沉,能帮我系一下吗?”
突然被点名,喻沉僵了一下,赶紧洗洗手凑过去帮贺臻系绳儿。
他寻思,这绳儿自己也能系吧?
李焕见两人分开两年多关系一点没生分,欣慰地笑了笑
,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时,贺臻回头看了喻沉一眼:“胖宝宝,系得有些松。”
喻沉耳尖骤然羞红,赶紧回头看李焕一眼。还好李焕正哼着小曲儿忙自己的事,完全没注意这边发生的事。
“这回行了!”
喻沉赌气地撒开手,赶紧跑到李焕面前躲得贺臻远远的。偏偏李焕不知道喻沉心里的小九九,推着喻沉说:“小臻好不容易回来,你去那边挨着小臻,你们俩说说话。”
喻沉白皙的脸蛋又羞又红。
他总不能告诉他爸,他被贺臻调戏了吧!
贺臻反倒是云淡风轻,低着头慢悠悠包着饺子,时不时抬头朝喻沉笑笑。
喻沉给自己扇着风,越来越燥。
今晚的菜很丰盛,贺臻在那边虽然有专门的中式厨师,毕竟原材料有出入。做出来的菜,还是没有家乡正宗。
贺老一直给贺臻夹菜,都快堆成小山丘。
今天他非常高兴,尤其是看到贺臻这两年获得的成绩和奖项,恨不得把双学位证镶在客厅,让所有做客的人都来瞧一瞧。
正好后天是正式的家宴,他要将所有亲戚请来,让大家看看他的小孙子有多优秀。
亲人之间的久别重逢,总是有诸多感慨。
贺老在医生的把关下,难得喝了一口小酒,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为了公司,他的贺臻明明可以继续深造,至少也能读个硕士回来。
他有些自责,闷闷不乐起来。
为此,贺臻劝了贺老很久,直到贺老睡着才从楼上下来。
现在时间不晚,喻沉正在楼下看电视。
见贺臻下来,他伸着脖子问:“爷爷还好吗?”
“没事了,冷不丁地一喝酒,顾虑的比较多。”贺臻抬起腕表,若有所思笑了笑:“距离0公里。”
喻沉一低头,果然发现自己的表也是这样显示。他捂着表,穿好拖鞋:“我要上楼睡觉了,明天还有早课。”
“我明早要去公司报到,想去新家住。”贺臻穿好外套,迈着长腿朝门口走去。
喻沉忽然有点着急。
这就走了吗?
不跟他再叙叙旧了?
他们俩还没机会好好说说话呢。
正当他皱着委屈脸时,贺臻又忽然驻足:“要跟我去看看公寓的装修风格吗?”
喻沉突然一愣:“啊,带着我…”
他别扭地陷入纠结,挠挠头发。
这么晚了,孤男寡男的,不太合适吧。
贺臻静静地抬起手,并没有催促。
片刻,喻沉穿上外套追上他:“行,去看看。”
贺臻握紧他的手,跟李焕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他离开。
李焕望着小尾巴似的喻沉,缓缓阖上报纸。
他听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
对这俩孩子的感情应该没有影响吧?
路上,喻沉发现贺臻已经学会开车。坐在副驾驶,频频偷看他。
“老大,你的车是什么型号?”
“库里南BckBadge。”
喻沉这里摸摸,那里瞅瞅:“老大,你为什么买劳斯莱斯?他们家漂亮的车不多。”
“因为某人说,等我成了大总裁,要开着劳斯莱斯去接他。”
贺臻看向他,声音淡淡地:“还记得吗?”
喻沉连忙挪开泛热的视线:“我随便说说而已,没真想让你开着它来接我。”
贺臻勾着浅笑,没再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喻沉主动汇报:“我跟你说过吧,方景饶去英国读书了。他总是跟我们吐槽,英国的饭巨难吃。我已经给他寄过去好多火锅锅底了跟各种调料了。”
“原来,某人的爱心快递不是只给我发?”
贺臻的关注点总是那么清奇,惹得喻沉面红耳赤。
“我给方景饶寄的都是在超市买的。给你寄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怎么能一样?”
贺臻双目骤然一深,朝喻沉别有深意地笑道:“所以,只有我的是爱心快递。”
喻沉呼吸一窒,憋得双颊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臻收回温柔的目光,双手散漫地搭在方向盘上。
过了一会儿,汽车沿着大面积的人工湖开进一处小区地下车库。
里面很亮堂,喻沉透过玻璃窗发现自己的发型略微凌乱。
他抓了抓,抱怨道:“老大,你还没说,我这个茶棕色的头发好不好看。”
汽车缓缓停在离电梯最近的车位。
贺臻没有熄火,淡淡地说:“没来得及看呢。”
“啊?怎么可能——”
贺臻解开安全带,突然朝喻沉凑过去:“让我仔细瞧瞧。”
喻沉的脸唰一下红了,扭着脸藏在角落,惊惶失措地说:“那个什么,这里这么暗,你肯定看不好,我们上楼再说。”
“行。”贺臻顺手帮他解开安全带,“上楼再看。”
喻沉像只小企鹅,僵硬地跟着贺臻。
贺臻拉着他的手在掌间把玩,直到两人进了电梯,喻沉才没那么害羞。
他怀疑,这两年半贺臻去报了恋爱班。
怎么回来后这么…骚?
要不是对方的性格他了解,他都怀疑贺臻在美国期间谈了八百个男朋友。
贺臻见喻沉一直不出声,低头看他:“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喻沉知道贺臻在明知故问,假装不懂:“哦,我就是想起小鱼前阵子跟我说的事。安安不是跟小鱼一起考的交大吗?校庆晚会,安安的弹唱惊艳众人,有个男生在狂追安安。”
贺臻声线偏冷:“怎么追的?”
喻沉:“就买电影票、送花、图书室占座、一起去游乐园,各种借口一起相处呗。”
贺臻将喻沉的手放进口袋:“你羡慕何之安吗?”
“啊?羡慕?”喻沉不太明白。
“羡慕他被追。”贺臻眼底的情绪缓缓变浓,垂眸注视着喻沉。
“当然羡慕!”喻沉借机报仇,诉说他喻宝钏两年半来独自承受的辛酸与孤单。“都说大学生活可丰富了,我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还不如高中。”
话音刚落,喻沉忽然被贺臻轻轻拉近。
贺臻垂眸凝着他,笑意悄悄在眼底蔓延:“那让我追求你可以吗?你可以给我打分,达到你的理想分数,就给我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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