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的,密密麻麻的,密集得让人恐惧的,一地的蝈蝈,正从抱着蝈蝈葫芦的蝗崽的影子中爬得到处都是。
蝗崽站在那笑得特别扭曲,看见沈宴推开门,还大声喊道:“沈宴,一起来玩蝈蝈呀,看我的蝈蝈多可爱。”
沈宴:“……”
一只蝈蝈用可爱来形容,无可厚非。
一堆重叠在一起的虫子,如同翻滚的油菜籽,和可爱沾不上半点边。
沈宴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问了问,赵阔一大早带着人去卖布去了,还有一些成员去挖煤矿赚钱去了。
昨晚做饭就是烧的煤。
沈宴用木桶打水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开始了赵阔留给他的今天的任务。
佣兵团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拿着赵阔留给他的一个麦饼和那半块能呼唤弓兵柳溪柳长意的南宋玉珏,带着几个孩子出门。
看着麦饼,沈宴就发愁,不过昨晚的面粉全被董大婶烤了麦饼,他想再吃顿面条儿都不可能。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帮佣兵团溜娃。
沈宴也正好熟悉熟悉这座城市。
一根绳子,串着七个娃,沈宴牵着绳头向外走去。
原本还觉得这样溜娃的方式颇为奇怪,但没走多久,到处都是一串一串的娃,甚至还有一根绳子上串了上百个娃的,这一定是个大型佣兵团。
沈宴心道,赵阔小时候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那画面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这些一串一串的娃中,还有些奇观,比如有个队伍,孩童的脑袋,半人高的蚂蚁的身体。
蝗崽似乎发现沈宴看得目不转睛,说道:“他们是蚁人佣兵团的。”
沈宴心道,亚人种吗?
佣兵之城的人口组成有些复杂啊。
蝗崽:“它们可穷了,都没有鞋穿。”
沈宴心道,蚁人着实费鞋,脚多,不过长得居然还挺萌,特别是那妹妹头,剪得整整齐齐。
昨天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整个城池都有些朦胧,雾里看花。
而现在,这座废土之城清晰地展现在沈宴面前。
破碎的阳光撒在混泥土的城市中,到处都是废弃的仓库,和昨晚沈宴的住处差不多,如同方块杂乱地摆放着。
道路坑坑洼洼,时而有冒着黑烟的破旧卡车在路上颠簸,一片灰败的颜色。
杂乱的汽车修理厂,散发着油渍的味道。
街道上,各色的佣兵,目光中时而散发着凶悍的气息,街道两边都是摊位,出奇的热闹。
有卖麦子,卖大米,卖糯米,卖豆子这些主要粮食的。
奇怪的是卖的这些东西,麦子都磨成了粉卖,大米都脱了壳,连豆子都压破了皮。
后来沈宴才知道,倒不是他们卖得精致,这是为了防止食物的种子流到其他人手上,耕种一直掌控在个别大型的佣兵团手上,属于资源垄断,这些种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都是处理后才卖给他人。
在物质缺乏的背景下,垄断重要物资,是强大的根本,佣兵之城最强大的几个佣兵团,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象征性产业。
也有卖肉食的,猪肉为主,畜牧业似乎也掌握在个别佣兵团手上,也有狩猎的野兽,从肢解的野兽部位来看,体型巨大,沈宴都分不清是什么野兽,估计是物种杂/交产生的新物种吧,还挺多样。
还有卖皮革布匹的。
还有打铁的炉子,一条街上能看到好几个,灼/热的铁水在炉子中流淌,不少佣兵站在炉子前购买新出炉的武器,匕首,刀剑,钉锤,等等各种各样的冷兵器。
这些摊位有一个共同特点,背后都站着几位面色阴狠的佣兵,那凶狠的目光,似乎有人敢在他们摊位上惹事,直接能将人捅出来几个窟窿。
通过现象看本质,佣兵之城虽然有自己的秩序,但抢夺物资的事情肯定也没少发生。
物资的稀缺,衍生出来的罪恶,只有用武力才能压制。
沈宴当初选择加入虎豹佣兵团十分的明智,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单独生存,先不说他如何获取物资,光是保住物资,凭他自己都做不到。
沈宴沿着道路看得津津有味。
未知,陌生,冒险,探索,新奇,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除了这些,随处可见的还有一项买卖,圣器。
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真真假假,比潘家园的古玩市场规模还要大还要热闹的圣器市场。
它们就随意的夹杂在这些摊位中间,无处不在,是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形成的独有的买卖市场。
当然,卖的绝大部分都是假货吧。
沈宴都感叹了一声:“造假行业鼎盛啊。”
这似乎也成了一种默认的规则。
和古玩市场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也遵循着买定离手,真假自负的规则,考的是经验和眼力。
若是能从中买到一件真圣器,自然是发财了,若是打眼了,也得自认倒霉。
当然,鱼目混珠,大海捞针,也真有人从中买到了真品,沈宴逛的时候就听到了好多个一夜暴富的传奇版本。
正因为如此,才使得这个市场让人着迷。
沈宴牵着娃,逛得目不暇接,这时一颗小石子砸在他脑门上。
抬头,就看到一辆卡车,卡车顶上,赵阔大刀阔斧地坐在上面,跟个兵痞一样抛着手上的石子,一虎一豹也匍匐在车顶,俯视而下,凶猛欲扑,看着特别吓人,守卫着卡车旁卖布的摊位。
赵阔开口:“怎么跑这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对沈宴招了招手:“上车。”
现在天气炎热得厉害,沈宴逛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是一头的汗。
正好上车休息。
倒是几个娃,嗷嗷叫地去帮着卖布,吆喝的声音传得老远。
沈宴上了车,车上有个天窗,赵阔正从天窗下来。
那野兽一般精壮的身躯,强壮得让人面红耳赤。
赵阔也多看了一眼沈宴,沈宴昨晚上洗了澡,将身上的灰尘擦得一干二净,昨晚的煤油灯多少有些昏暗,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现在,充满了单薄,破碎的年轻感。
赵阔嘀咕了一句,亏了,多好的小男仆。
然后神神秘秘了起来,四处瞟了瞟,还将车窗都关了起来。
沈宴:“……”
赵阔压低了声音:“给你看我的宝贝。”
从车上拿出那几个寸步不离,每晚摩擦,装着工艺品的大大小小的盒子。
“看看,它们有没有什么故事。”
沈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不就是看几个艺术品,关什么窗,还搞得这么神秘。
沈宴直接道:“都是机器按照一个模子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故事。”
工艺品做得再精细,却是没有灵魂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匠师们夜以继日的心血的痕迹。
赵阔一本正经地看着沈宴,似乎在分辨真假:“当真?”
不可能啊,昨晚上,连蝗崽随便挂在身上不起眼的破葫芦,沈宴都能头头是道地讲个漂亮的故事出来。
听了那故事,蝗崽当晚就进行了“临渊仪式”,将声音传入了梦渊。
而他这几件圣器花了他不少精力和金钱才得到,都是他的宝贝,平时他稀罕到不行。
赵阔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是因为沈宴讲故事的原因提前触发了“临渊仪式”,所以他让沈宴帮着看他的这些宝贝,也有尝试的意味。
结果,直接被沈宴否决了。
沈宴被赵阔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指着几个盒子道:“你知道历史上的九大镇国神器吗?”
赵阔一愣,什么?
沈宴直接伸手,打开面前的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第一件,渎山大玉海。”
又打开第二个盒子:“定窑孩儿枕。”
打开第三个盒子,指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北宋真珠舍利宝幢。”
九大镇国神器,赵阔居然收集到了其中三件的工艺品,也不知道说赵阔的眼光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沈宴一锤定音:“都是假的。”
若一个人同时收集到了这样的三件真品,沈宴都能给对方跪下。
大不易,也完全没这个可能。
赵阔:“?”
九大镇国神器?光是这名字,听着都有点莫名的激动。
目光透亮地盯着翻出来的三件物件:“万一是真的?”
沈宴心道,还真敢想,这就是在质疑他的专业能力了,关键是这三件工艺品太工艺了,尺寸也不对,是缩小版的模型,都不用细心去鉴定,他都能轻易分辨出来。
沈宴摆了摆手:“不可能。”
赵阔的心里跟凉风吹过一样,要是沈宴说的是真的,他立马要从收藏颇丰的暴发户变成穷光蛋了。
都是他爱不释手的宝贝疙瘩啊。
嘀咕了一句:“该不会都是伪圣器吧?”
不然他收藏的这些宝贝也有好些年了,怎么一件也没有触发“临渊仪式”。
沈宴也得到了一个新名词,伪圣器?
沈宴心道,没有历史沉淀,没有匠师的心血,没有血泪灵魂注入的工艺品,假货,伪造货,就是伪圣器么?
赵阔沉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九大镇国神器剩下的几件是什么?”
无论真假,权当听故事了。
不得不说,沈宴讲故事是有点妖孽,动人心弦。
沈宴嘴角上挑,果然无论大人和小孩都是喜欢听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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