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起不堪的往事，她很平静。直觉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说书人。

随着杨花的叙述，水云的手握紧又松开，尤其是当她说到被水缘用强的那一段，他恨不能找出水缘，一剑杀了他！

可杨花是水缘的贵妃，即便水缘要对她强行索欢，也是他们夫妻的事。为什么他会为这个女人心疼，为什么他会这么恨水缘？

为什么，他的心，揪痛得厉害？！

“那天的火势很大，蒙面人一剑刺向我，悠儿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我的前面。她的背部，全是血。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种感觉，很不错——”

“行了，到此为止。”水云制止了杨花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到杨花还坐在地上，水云把她轻盈的身子抱起来，在杌凳上坐下，柔声道：“先用膳，吃饱了，再去沐浴。花儿，以后你不再是杨花，你只是我的贴身侍女秦寒。”

水云把汤勺塞进还呆怔着的杨花手中，杨花这才回过神。她看到了水云眼中的似水柔情，不禁脱口而出道：“水云。”

不只是水云自己呆怔住，连杨花自己，也捂着自己的小嘴。

刚才她是怎么了？怎么会直接叫水云的名字？而且她叫这名字的时候，感觉很自然，好像本就应该这样称呼他一般。

水云也看到了那双水眸中的不可置信，显然，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

杨花叫他水云时，他的心微微一颤，他感觉到了。为什么会这样，自从见到这个女人之后，他便出现了许多反常的情绪。这些情绪，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

“主，主子，奴，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没关系，用膳吧。”水云打断了杨花的支支唔唔，柔声道。

还有一件事他没问清楚，待她身子好了些，他再问询。先把这个女人的身子养好，其它事都可以暂缓。

杨花垂眸，不敢看水云温柔的双眼。她不敢相信自己对着这个恶魔的时候居然会心悸，这不是很可笑吗？

太饿，她喝汤时很急。

“别再喝了，太长时间没进食，突然进食太多，身子会受不了。”见那个女人没有停下喝汤的动作，水云出声制止道。

“呃。”杨花乖巧地回道，放下汤勺，便抬头看向水云。

“水云。”抬头的瞬间，杨花不禁轻喃。这一回，她连自己失态的事情也没发现。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知道有一个虐待她的男子叫做水云。她也知道，那个恶魔待她很不好。在皇宫她经常会想到这么一个人，却无法拼凑整齐他的模样。

如今看到摘下面具的水云，她这才知道，原来水云，就长成这样。他本来就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她会忘记？

“花儿，你怎么哭了？”水云不舍地擦去杨花脸上的泪水。她的眼泪，灼烫了他冰冷的心。

杨花眨眨眼，再眨了眨眼，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见到水云的一瞬哭了而不自觉？

狼狈地低下头，她笑着道：“没有哭，只是觉得有饭吃，很幸福，大概是饿得太久，所以才会失态。主子，对不起，下次奴婢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这次便作罢，下次不可再逾矩。”水云忽视内心的悸动，冷下脸庞，也放冷了声音，回道。

“是，主子。”杨花嗫嚅道。

“吃饱后，再回床上躺一回，毕竟身子弱。做我的侍女，一定要尽心尽力服侍我。”水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内室。

他不想看到杨花那张黯然的脸庞，好似他负了她一般。要知道他和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

长叹一口气，水云竟不知自己为何不敢看那个女人。他果然没说错，那个女人，就是祸水。

最后，他将错都归咎在杨花的身上，这才踏进书房，处理幽魂宫的事务。

本想将那个女人甩在身后，不想她。但对着账簿的时候，那些数字很快便幻化成杨花的脸，种种神情，都那么清晰。

该死，他不能再想着那个女人，不能再被那个女人迷惑。瞬间，他便将毛笔折断。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己再沉沦下去。

迅速戴上面具，水云便出了魂苑，往千娇阁走去。

千娇阁之所以会称为千娇阁，是因为他不想再费心再想名称。只不过是一个纾解的地方，又何必费心想太多？

刚踏进千娇阁，便有娇客迎上前来，是千凤。

千娇百媚，柔情万种，眉目含春，真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原来的她不叫千凤，后被人带到幽魂宫后，便改了如今这名字。

对于宫主，她极为爱慕，却也知道，宫主是了不得的人物。即便仰慕，却也只能将那份女儿心思藏于心底。只要宫主开心，她便已知足。

或许正是她的这份知足，宫主看在了眼里。宫主待她，算是宽容。宫主极少来千娇阁，但每回来这里，宫主都会与她温存。

千娇阁的姑娘嫉妒她，以为她夺走了宫主的全部注意力。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走进宫主的心。

宫主对她，只有，并没有其他情愫。听闻宫主对水苑的水小姐极好，她曾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美人，据说如仙子般出尘。

而她是识趣之人，见了也只是徒增伤感，毕竟自己的身份地位便与那位水小姐差了一大截。她住在千娇阁，宫主，只是她的恩客。而水小姐有自己的别苑，住在水苑。这其中的差别，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其中的差别所在。

“宫主。”千凤脸上放出灿烂的笑容，迎上前，轻倚在水云的怀中。

水云接住千凤的身子，看着她的笑容，一阵恍惚。他从再见到杨花的那刻开始，便从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灿烂的笑容。不知杨花的笑脸，是否与千凤的笑容这般，如此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