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姿陌人

丰都城，怡雪堂。

已时至深夜，四下静寂无声。宽畅的大厅内，灯火通明，悄无声息。整个大厅只闻烛火爆裂之音。

一袭欣长的雪白身影静静立于偌大庭堂之中。低头默默看着手中的卷轴。修长的身影在满堂灯火的映衬下，在浓郁的夜色里，更显的孤寂苍凉。

许久，白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惊人的俊美容颜。眉如远山，眸若星辰。一身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

跳跃闪烁的烛火映在俊秀无双的脸上。使其原本清冷的面容更显冷峻。只是那双清明的双眸，此时，眼神温柔而迷茫。在冰冷的神色映衬下，更显茫然落漠。

“公子，白将军到！”墙角暗影处，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劲装男子单膝跪于地上。恭敬的声音打破厅内原本的宁静。

男子闻言转过身，眼中的柔和迷茫刹时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冷峻与淡然。他缓缓收起画轴，将之小心翼翼放入身后的花瓶中。才冷声道：“宣…”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白缕金丝锦衣的高大男子便走进厅堂。单跪地朗声道：“臣白冽…参见公子！”

“起来吧！白大哥，无须多礼…”白衣男子微抬了抬手。将身子慵懒的倚在椅背上。淡淡问道：“明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www.laoyaoxs.org 老幺小说网

白冽抬起头。注视着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却傲视群雄霸气天成，让自己甘心顺从的男人。抱拳朗声道：“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好。”男子点点头，信手拿起案上的卷宗随意的翻了翻。似不经意的问道：“漠城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有紫洛的紫冰骑，公子不用担心。出云小国不值一提。想来，不出一月便可将之收复。倒是齐丰这边…”白冽踌躇道。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出言提醒这个事事精明的主子。

“哦？有何异议？”男子微微挑眉。将手中的卷宗放回原位。闲适的靠回椅背上。端起桌上的茶碗。品上一口，嘴角微弯。勾起一抺灿烂的笑容。道：“白大哥，你有话直说无妨。”

男子的笑容，虽不能说是摄人心神。可也算得上俊睱无双赏心悦目。可是不知为什么？每逢看到，都会让白冽不自觉的心惊胆颤。

他摇摇头，心中苦笑。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天到晚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如今的他，就连自己也不得不心生惧意。

“公子此举太过冒险。万一…”他咬了咬牙，还是将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事关重大，请公子三思而行。”

“没有万一。”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道。语气却强硬的不容抗拒。他偏过头，不经意间瞥了眼花瓶中的卷轴。眉头微微皱了皱。缓缓开口问道：“丰都的部属怎么样了？”

“已全部完成。公子不用担心。”

“好。”男子站起身。懒懒向白冽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说完转身从案上拿起一卷白纸。待回头看到站在那里纹丝没动的白冽。眉毛不禁略微一抬，问道：“还有事么？”

白冽愣了愣，头垂的更低了。踌躇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见堂上人已有几分不奈。只得低下头。“皇上那里…”

他一再的欲言又止终于使男子不悦的皱起眉头。愠怒道：“你我二人何必拘礼，白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冽叹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皇上对公子日前将小皇子做暗探的事大为恼火。下旨言道，若是…若是小皇子有半丝损伤。必对公子必严惩不怠！”

“这个护犊的老头子！”男子摇头笑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容却明显要比刚刚柔和许多。他将白纸摊于桌上。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笔架上的毛笔。挑出一支。方才抬头道：“回去禀告皇上，小皇子，我定不损丝毫还于他。”

“是！”

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遥远的窗外。原本清冷的眼神渐渐变的炽热。甚至隐含着几分期待。勾起嘴角洒然一笑。半晌，才缓缓接道：“只怕，有个人已经玩疯了，不想回来了吧?”

白冽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眼前这个男人，他太了解。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早已从他身上蜕去，不留丝毫！余下的，只有过分的冷静，对人性的淡漠，以及让人猜不透的深沉心机。可是，那一瞬间的笑容又是什么？

这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与期待。又有多久处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脸上？

“白冽听令！”男子突然出声让白冽猛的一惊。他忙敛回心神垂首静听。拱手应道：“属下在…”

“命你今晚便回漠城助紫洛一臂之力。你二人尽快攻下出云。”男子面上又恢复了冷静和淡漠。仿佛刚刚的笑容不曾出现过他脸上一般。他微眯双眼，冷笑道：“若我所料不差，齐丰不久便会大乱。我们必在此之前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待到时机成熟。欲得齐丰，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唾手可得！”说完这句，他铺开宣纸执笔作画。头也没抬道：“若是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属下遵命！”

白冽心中明白。公子作画的时候是不容许别人打扰的。忙欲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半晌，还是低下头沉声道：“公子，还有一事。”

“说…”男子运笔如风。淡淡道。

“公子上次交代的事，属下已查清。依暗探所报。那人的身世…的确不简单。”

男子手中的笔顿了顿。依然没抬头。了然的笑笑。又接着画。淡淡道：“说来听听…”

“沧雪探子遍布整个天和大陆。可是却丝毫查不到那人的出处。前日终有暗探在云昭发现一丝端倪。可能事关一个人…”说到这里，白冽停下来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是关于她？”男子放下笔。抬起头，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白冽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事关那人。眼前的人就会变的判若两人。这一次，真不知这个心思高深莫测的主子，又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看来，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男子勾唇一笑。脸上的神色越发兴味十足。抬起头，目光灼灼。冷声道“告诉青玄，撒下的网。可以收了！”

“是！”白冽点点头！刚欲松口气，男子接着开口了。“通知暗探，明晚的计划有变。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白冽面色猛的一变。刚要出言阻止。待见到男子脸上的冷冽坚决时。最终也只能低下头。恭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目送白冽的背影离去。男子低下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抺平纸上的皱褶。纸上的画已成轮廓。隐隐可以看出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影。男子轻叹一声。细细的为女子描上眉目。冰冷的神情也开始缓缓化为柔软。

手指轻画中人的脸庞。他喃喃自语道：“经历那么漫长的等待，寻觅！你…可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