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里梦外（一）

从第二天起，我去翎质那里就不光是练习剑法了。从早到晚！我把时间排的满满的。以至于，连吃饭也是在竹轩用餐。语心也乐的开心，每天都跟在我身边忙前忙后。顺便也帮翎质端茶倒水添纸研墨。

我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她看翎质，都是双眼含春娇羞不已！倒是翎质，一样的浅笑如昔言语温润。显的很是自然。

我不禁长叹！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啊！只希望这小丫头不要陷的太深。因为感情这回事，真的很不公平！并不是真心的付出，便会有真情的回报。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要付出，受伤，痛彻心扉。

我放下最后一颗棋子，伸伸懒腰！看了眼坐在对面支着脑袋打瞌睡的语心，忍不住摇头。这丫头！干嘛这么勉强呢？爱情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轻轻摇醒她：“如果困了，就回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累！”

语心揉揉惺忪的睡眼，四下望了望，脸上尽是掩饰不了的失落。幽幽的叹口气，道：“那小姐你怎么办啊？太晚了！谁陪你回去啊？”

“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我摇摇头，拉起困得睁不开眼的她往外推。“我没事啦！这是在侯府里面。有三千侍卫呢！再不济，待会儿麻烦翎大哥送我回去。你就别再撑着了，都有黑眼圈了。”

语心忙摸摸眼角，嘟起小嘴：“真的吗？很丑吗？怎么办啊？”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就又变回漂亮的大美人了。”我推着她走出竹轩。头疼抓抓头发。“快走吧！我还得回去接着练习下棋呢！”下棋是我最头疼的项目了。

语心慢慢地转过身，仍不死心的四下看了看。才闷声道：“那……我走了！”边走边依依不舍的向翎质所在的房间瞄上一眼。慢吞吞的扭着细腰向竹林外走去。

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我轻轻叹气！如此美妙的女子，翎质怎么偏偏不动心呢？

送走语心，我再次回到棋室。却看到翎质坐在棋盘旁，微皱眉头看着我布的棋局。

我不由一阵心虚，这么长时间没有长进，他一定很不耐烦了吧？

他看我进来，抬头看我一眼。轻笑道：“这个子……不能这么走！”说着，用纤长白晳的双指夹起一枚棋子放入棋盘中。抬头道：“应该……走这一步才对！”

我垮下肩膀，一脸沮丧！真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撩下的大话了。

翎质看我泄气的样子，微微一笑。缓缓收起盘中的棋子。“今日我们便不练棋了，我带你去竹林中走走吧！你如今这样，也很难静下心来下棋。”

我点点头：“欲速则不达！也许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反倒没有什么进展。出去散散心也好！好好沉静一下心情，对我来说……益处良多。”

翎质温柔一笑，站起身，拍拍手，道：“的确！你也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我相信，以小姐你的聪明才智，精通这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就我这资质？

真正学起来，才体会到翎质的天赋有多恐怖。好像他天生就是让别人自卑似的。在他面前，我就跟白痴没什么两样。

幸亏翎质的好脾气，兼忍功一流！要不然，不被我气死！也得气疯！

我挠挠头，嘿嘿傻笑两声。“让你来教我……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径自往竹轩外走去，“今天，就让我们忘记那些什么见鬼的琴棋书画。去竹林呼吸一下清新自由的空气。好好的放松一下！”

感觉翎质身子猛的一颤。我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嘴角轻弯，浅浅一笑。道：“好……走吧！”

感受着微风吹起秀发拂过面颊把带来的酥痒，我的身心也慢慢放松下来。走在竹林中，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与空中风吹竹叶的响声交相辉应。一只鸟儿停在不远的竹枝上吟唱着清脆的歌谣……

翠绿的竹叶间，透着点点阳光。照在脸上，却倍感舒爽。我用手比成方形，看向层层叠叠的枝叶……

这一切，美的好不真实！这一切的一切！是梦吗？

我深吸口气，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我双手做喇叭状，笑着喊道：“我……是……在……梦……里……吗……”

翎质也学着我的样子，对着天空喊道：“是！你……是……在……梦……里……”

喊完，我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整个竹林都回荡着我们开怀的大笑声。

我伸开双臂。风扬起我的长发，吹起长长的衣摆……气氛好的让我有点飘飘然！

“突然好想跳舞！你知道吗？以前感觉孤单或是很累的时候，我就会跳舞。那样！整个人都会慢慢的放松下来。”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而我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我闭上眼，轻移脚步，翩翩起舞！长袖轻拂，纤腰微转。双足轻轻点地，衣袂飘飘……

一时间，竹林中静的只闻衣衫随风轻扬的声音。就在我陶醉在自己的情绪中时，一声清灵悦耳的笛声传来……

我停下动作，睁开眼。翎质迎风而立，修长的手指执一支翠绿的玉笛抵唇轻吹。风中的他，如欲飞天的仙子。衣袂飘然，明眸皓齿，秀色可餐！看得我不觉一阵恍惚！原来，玉笛公子的名号，就是这么得来的啊!

他看我愣住，微微勾唇，轻笑道：“小姐若不嫌弃翎质笛声相和。那么，请继续……”

不知是他的笑太温柔，还是现在的气氛好的让我暂时忘记伤痛。我笑着向他点点头。闭上眼，踩着悠扬的笛声，尽情飞扬……

青翠的竹林，清灵的笛声，一袭随风轻舞的纤细身影。

整个竹林沉浸在轻松惬意的氛围中。一如我的心……缓缓沉淀，渐渐稀释悲伤……

眼看距离春日诗会越来越近。我的日程表也越来越满。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去竹林练剑，然后是和翎质回竹轩里弹琴。下午分别是下棋和练画画。因为书法我颇有自信，就直接略过了。

在我们的努力下，我终于有所进展。虽不能说是精通，但至少！不像以前一样，一窍不通！

今日因翎质临时有事出府了，所以由我自己安排。没人管，就很容易变的懒散。我在弹了一会琴后，就趴在琴案上睡着了。

眼前依然是那个灯火灿烂的世界。这个梦，我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所以，当我再次向那个身影跑去时，我已经做好了他会消失的心理准备。

但是，这次当我再次跑到船边时，那个身影依然在。我心头一阵狂喜，忙爬上花船向那个身影扑去。

当我一把抱住他时，心情早已激动的不能自已。我哭泣着喊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那个身影颤了颤，缓缓的转过身来。我顿时愣在那里……

那是一张……我完全陌生的脸。清冷的双眸满是疑惑的看着我，他缓缓地伸出手，想要帮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

刚才明明是宇枫，现在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挥手打掉他的手，转身向外跑去……

身后传来他的惊呼：“小心！”

随即，我的身体开始下沉！

我把宇枫弄丢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猛地睁开眼，翎质俊秀的脸近在眼前。清明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怜惜。我忙抬起头，才发现，枕着的衣袖早已湿透。而身上……盖着翎质的披风。

真丢人！怎么会被他看到。

我抬手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咧咧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我这就去棋室下棋……”

翎质欲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忽觉不妥随继收回手。转身看向屋外的竹林。温柔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际：“你太累了！今天不用练了，去竹林散散心吧！”

我此时的心情，也的确不适合下棋。便点点头，随他慢慢的向竹林走去。

一路上，我无暇欣赏竹林的风景。满脑子都被刚才的梦填满。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把我和宇枫的最后一点联系都带走？难道说，我再也见不到宇枫了吗？

就算……在梦里也不可能了吗？

只顾低头哭泣的我，没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翎质早已停下。便毫不意外的撞到他的胸口上。他看着我的眼中满是担忧：“你一直在哭，做恶梦了吗？”

我轻轻的摇摇头，泪流满面！

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就算当初死的时候都没有。为什么？让我记着这些刻骨铭心的伤痛。

明明那么绝望……为什么还要爱呢？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然后，肆无忌惮的放声痛哭……

宇枫，我好想好想你！你倒底在哪里？你是不是早已将我忘记？你可知道？你的潇潇……想你想的心……好痛好痛……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宇枫，孙宇枫！

那个存在我生命中八年的男子，那个给了我无数欢笑的男子，永远的，消逝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