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夜一行随明空去到驿馆，果然见到了李秀宁。

“秀宁小姐别来无恙？”

驿馆一座招待贵宾的独栋小院门外，方七夜看着得到通报后，亲自迎出来的李秀宁，含笑招呼。

“方公子，林姐姐，杨姐姐，自上次梁郡一别，许久未见，秀宁甚是想念呢。”

见到方七夜三人，作男装士人打扮，显得英姿飒爽的李秀宁也很是惊喜，亲自将方七夜三人迎入厅中，又招呼婢女奉上茶水。

请茶一番，李秀宁又嫣然说道：

“秀宁此次出关南来，本就一路寻访三位下落，没想到三位竟来了襄阳，还与明空姐姐遇上……”

明空年纪不大，看着才十七八岁的样子。

但李秀宁年纪更小。

要知道，连李世民今年都只有十八岁，身为李世民一母同胞嫡亲妹妹的李秀宁，年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十七岁。

如此稚龄，放在方七夜那个世界，还只是个高中小妹。

而李秀宁却已经开始参与军国大事，文能出使游说，武能统兵征战，在关中纠集数万义兵，攻城略地，数败隋军，为李阀争霸立下汗马功劳。

这份惊人才能，难怪连明空都称向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等三人，目前正在游历天下，近期方至襄阳，也是未料到秀宁小姐竟也来到了襄阳。说起来，秀宁小姐兴兵举义，数败隋军的威名，我等在襄阳也曾有所耳闻呢。”

“方公子过誉了。秀宁也只是借了李阀的势，方能聚集那般多英雄豪杰。至于数败隋军，也是仰仗各路豪杰相助，麾下将士用命。说来秀宁能有今日成就，也是托了方公子你们的福。当日梁郡运河码头，若非方公子与林姐姐、杨姐姐及时出手相救，秀宁早就命丧梁郡，又哪里会有如今的事业？”

“过去之事无需再提。秀宁小姐的成就，纯是凭你自己的才能……”

双方商业互吹一阵，李秀宁目光炯炯地瞧着方七夜，问道：

“方公子，杨广倒行逆施，残暴不仁，以致天下大乱，龙蛇并起，处处都有诸侯割据，连我李阀都迫不得已举兵起事。方公子与林姐姐、杨姐姐都是天下少有的豪杰，秀宁冒昧，不知三位对这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啧，不可爱了啊！

从前的李秀宁，看到方七夜的威猛身板还会小脸羞红，活似一只受惊的小鹿，如今的李秀宁，虽然还是那般清丽可人，可气质却已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位威严的统帅，成熟的政客。

她还不满十七呢，可惜了……

方七夜心里暗叹，却也知道这是必然的。

世家门阀的子女，本就比普通人家的小孩更加早熟，如今李阀又在争霸天下，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李秀宁作为阀主嫡女，注定要被卷进这事关家族生死的大业之中，加上她又一手主导了关中举兵，以她之际遇，一夜之间成长到脱胎换骨都不算夸张。

只可惜，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那个娇羞可人的清纯少女了。

方七夜心中唏嘘，面上却是呵呵一笑：

“秀宁小姐拿天下大势问我，却是太瞧得起方某人了。方某只是一介江湖游侠，徒有一身勇力，只会提刀砍人，可不懂什么天下大势。”

他不愿发表见解，小龙女又是个不擅交际的闷葫芦，杨玉环倒是想秀一下“前知”之能，可瞧瞧对面悠哉饮茶的未来“大周女帝”，杨玉环觉着自己这点段位，还是不要在明空面前现眼了，便也紧紧闭上了嘴巴。

见方七夜三人一副对天下大势漠不关心的样子，李秀宁眼中难免流露出一抹失望。

不过李秀宁也知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

在她看来，以方七夜三人的武功、异术，不懂得天下大势，不会治军理政也没关系，大可以在其它方面发挥才华么。

当下她含笑看着方七夜、小龙女、杨玉环，语气诚恳地说道：

“方公子，林姐姐，杨姐姐，大隋给杨广折腾到四海鼎沸，天下皆反，如今已是风雨飘摇，覆灭在即。我李阀有意拨乱反正，平定天下烽烟，摒弃旧隋暴政，令百姓安居乐业，还天下朗朗乾坤。

“现我父、我兄统率的大军，正往关中进军，而关中又有小妹一手组建的义军呼应，洛阳方面则因李密屯兵回洛仓，洛阳隋军自顾不暇，无力驰援关中。以当下关中局势，长安城已是指日可下，我家全据关中亦是十拿九稳。

“关中乃是王霸之基，昔日大秦、大汉皆是据关中而王天下，我李阀亦能效大秦、大汉，以关中为基，进取天下。而竞逐天下，在贤与能。方公子、林姐姐、杨姐姐，三位皆是武功高强的豪杰，小妹衷心期望，三位能助小妹一臂之力，与我家共襄大业。”

对于李秀宁这番招揽，小龙女、杨玉环一副无动于衷模样，方七夜也只是打了个哈哈，说道：

“秀宁小姐太看得我们了。我们只是江湖游侠，闲云野鹤，对天下大事着实没甚兴趣。当然，方某与世民公子、秀宁小姐一见如故，将来若是机缘凑巧，倒也可以顺手帮你们解决些麻烦。只是加入李阀之事，还是算了吧。我等可受不得拘束。”

虽拒绝了李秀宁招揽，但方七夜也稍微留了点余地，叫李秀宁遗憾之余，也保留了一点希望。当下含笑说道：

“人各有志，三位既不愿加入李阀，秀宁也不敢强求。只是……秀宁这里还真有件事情，想恳请三位相助呢。”

李秀宁并未放弃招揽方七夜三人的想法，既然方七夜留了口子，那她当然要抓住机会。所谓有事请他们帮忙，不过是一个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希望能将三人多留一阵，好与他们多处些交情。

如此一来，将来也好多些招揽的可能。

而方七夜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意思立刻反悔，只能微笑说道：

“秀宁小姐若是有事，我三人只要力所能及，自会出手相助。”

李秀宁道：“秀宁此行终点，乃是飞马牧场，欲代表李阀，往飞马牧场采买战马。只是最近杜伏威攻略竞陵，飞马牧场又恰好在竞陵西北，小妹身边虽有明空姐姐等高手护卫，可若撞上大股乱军，终究势单力薄。因此小妹厚颜，想请方公子三位护送小妹一程。”

这事儿还真巧了，夜龙小队也是正要前往飞马牧场找鲁妙子，正好顺路！

当然方七夜也没直接说出来，含笑颔首：

“原来如此。那我等便陪秀宁小姐去一趟飞马牧场便是。”

李秀宁大喜，站起身来，盈盈一礼：

“多谢方公子、林姐姐、杨姐姐。此行无论成与不成，秀宁都有厚报。”

……

夜晚。

吃过李秀宁安排的宴席后，方七夜三人带着婠婠，在明空陪同下，前往李秀宁帮他们安排的住处。

“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明空背着双手，走在方七夜身边，笑嘻嘻说道。

方七夜点点头，传音说道：

“嗯，勉强可以确定伱暂时是与我们同一阵营了。”

明空笑道：“那婠婠是否可以交给我了？”

“不行。你得先把阴癸派的武功交出来。”

“啧，方公子还真是谨慎呢。你们将与我们一起前往飞马牧场，这一路上有的是时间，何必如此着急？”

“呵呵。”

“罢了。我身上有天魔功手抄秘籍，等下便交给你们。”

“嗯？你身上怎会有现成的天魔功秘籍？”

“并不是每个轮回者，都能在新手关卡打到功法秘藉哦！若是找对了客户，像天魔功这等高深秘藉，一册卖个一千积分很容易呢。”

“……我去，你居然在轮回空间卖自家武功秘籍？”

“嘻嘻，生活所迫嘛！不过也就只是初入轮回，囊中羞涩时卖了一些，现在已经很久没卖过啦！”

“你就不怕别人学了天魔功，反过来对付你？”

“我自幼修炼天魔功，又得师尊悉心指点，对天魔功的理解，自问师尊以下无人能及。若是有人能只靠我卖出的秘籍，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将天魔功练得比我更强……那我就活该去死。”

“有志气！不愧是明空！”

“方兄过奖。”

“不过除了天魔功，我们还要姹女大法。”

“……”

明空眼神微妙地瞧了小龙女、杨玉环一眼，冲方七夜一挑大拇指：

“还是方兄会玩！不过没问题啦，姹女大法也可以给你们。”

姹女大法乃是天魔策中，一门只能由女子专修，集房中术与采阳补阴法于一体的魔功。

所以就算不修行损人利己的采阳补阴法，女子也可习得房中术精髓，以增闺中情趣。

方七夜瞧明空这模样，就知她对于他要求姹女大法的目的，产生了某种微妙误会。

不过他也懒得与明空解释——姹女大法虽是损人利己的魔功，但既是阴阳相合的功法，便完全可以用作参考借鉴，截取其中部分精华，融入方七夜他们的双修新法当中，提升双修新法的效率。

再说姹女大法的房中术部分，方七夜肯定也是能受用到的，明空的误会，还真不算冤枉他。

这时，明空忽又传音说道：

“你们原本就是要去飞马牧场的吧？”

“唔……”

“方兄别想瞒我。我可是知道邪帝舍利的下落，也知道鲁妙子就躲在飞马牧场当中。”

“所以，你跟随李秀宁前往飞牧场，也是想找到鲁妙子，打探杨公宝库的机关构造？”

“不错。”

“那你机会不大。鲁妙子被你师祖祝玉妍所伤，伤势缠绵多年，被祝玉妍留在他体内的天魔真气熬到油尽灯枯，非常仇视阴癸妖女。你这一身阴癸妖女的气息，就算学婠婠一般藏匿真气于生死窍中，恐怕也瞒不过跟天魔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鲁妙子。他宁死都不会将杨公宝库的秘密告诉你的。”

“我知道。”

“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逼他开口？以商秀珣性命胁迫？”

“这种方法太低级，后果也不可控，若是鲁妙子故意隐藏乃至说错几处关键，我虽不至于因开启机关出错丧命，但终归也会多些无谓的麻烦。我呀，有其它办法，令鲁妙子老老实实把情报说出来呢。”

对此，方七夜倒也并不意外。

轮回者就算武功不如本土强者，但资深的轮回者，手段却也绝对是花样百出。

就像传奇小队，硬实力都不是阴后的对手，可宋三千一针“临时五号化合物”扎下去，立刻就能扭转局面，反过来按着阴后摩擦。

明空作为资深者，说不得就有能令人老老实实吐露机密的手段。

然而方七夜他们却没有挖掘某人心中秘密的手段。

若没有明空掺一手，方七夜他们找到鲁妙子之后，就得花费许多时间、精力，想方设法打动鲁妙子，最后还未必能成。

所以难道要跟明空翻脸？

有点不好意思呀……

正思忖时，忽听明空传音说道：

“方兄，邪帝舍利一事，我们可以合作哦！”

“嗯？合作？”方七夜一怔，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明空嫣然一笑：

“方兄不必多疑，人家很有诚意呢，愿与方兄你们共同开启杨公宝库，分享邪帝舍利。”

方七夜面无表情，心中飞快思索。

若明空真有那种撬出人心机密的手段，与她合作，当然是件好事。

然而明空又不是傻瓜，若她有机会独吞邪帝舍利，又岂会与人分享？

她可是孤身一人行走轮回的独狼型轮回者，有什么资源，当然都得尽可能用来提升自己实力。

但明空若是想要独吞邪帝舍利，又何必多此一举，暴露底牌？

要知道，杨公宝库的机关虽然极尽复杂危险，可只要知道了杨公宝库的机关构造，那么以明空的实力，开启宝库就不会有多大危险，并不需要找人帮忙，她一个人也能拿到邪帝舍利。

现在明空对同样有意邪帝舍利的方七夜，说出了她有令鲁妙子吐露机密的办法，等于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若方七夜他们心黑手狠一点，大可以恃众凌寡，把她生擒活捉，逼问出她的办法，甚至干脆将她杀掉，看能不能爆出她的手段。

就算爆不出来，至少也解决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方七夜想来想去，都觉着明空这番坦诚毫无必要，反而是在给她自己增加风险。

所以……

难道她真是诚心合作？

能独吞邪帝舍利却偏要与方七夜他们分享，难道真的仅仅只是表明合作诚意？

方七夜沉吟一阵，传音问道：

“明空姑娘，你与我们合作的重点，并不在邪帝舍利吧？”

也只有重点并不在邪帝舍利，只是用此宝表明诚意，增加互信，之后好在其它事情上达成更加重要的合作，才能解释得通明空的作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