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性。
砰!
23:17
“去吧去吧!宫泽高!”
精准度。
砰!
23:18
“去吧去吧!狮心王!”
力道和球速。
砰!
23:19
“胜者是!狮心王!胜者是!宫泽高!”
和视外界的干扰为无物,一心放在眼前排球上的惊人专注力。
砰!
23:20
那一球球根本不是落在白鸟泽的半场,而是落在火烧心里。
他的两手互相攥着抵在鼻下,心潮澎湃到他这样沉稳的人,居然在围观球赛的时候,嘴里默默跟着场上发球员的动静低数。
“第五球。”
他低念道。
身旁的理石和他一样,捏紧了拳头,不自觉绷直了上身,逐渐斜俯去盯场上的局势。
只要九球……只要能再发五球,一旦白鸟泽接不住,第二局就是宫泽高货真价实的胜利。
只要再来五球……
裁判突然一声哨响,打破了观众席这凝紧的气氛。
像一只绷胀又松开气口的气球,在看见白鸟泽教练伸手示意中场暂停后,观众席的议论像气球泄露的气一样嗡响着在观众席蔓延。
正要举手起跳的土屋在裁判示意后,松下手,和其余宫泽高的球员一起去教练席旁边集合。
大家大汗淋漓,衣服都至少湿过一遭,上面渗出盐碱的白道,鹰川和金岛在那里疯狂灌运动饮料,被赤苇佑骂了,才拧上喷嘴,就着喷嘴一口口地有章法的摄入盐分。
景谷不在,他在帮土屋揉捏手腕。
“这个,土屋同学,”
曾经被土屋气走,职责所在不得不跟来出征IH预选赛的负责老师再一次开口叫土屋。
土屋一边稳定过速的呼吸,一边侧看过去。
负责老师探身来问:“咱们学校待会儿用不用也像他们一样,来几次中场暂停?”
打到现在,包括昨天的几局,宫泽高都还没主动使用过暂停。
土屋看了会儿场边中间挂了一个2的计分表,“嗯。”
他收回视线,低平地说:“麻烦老师待会儿看我手势。”
23:20
中场暂停结束,土屋再度回到了场上。
镇天铺地的呐喊声,因为支持两所学校的啦啦队互不相让,声浪在主馆内抗衡相抵。
火烧跨坐在观众坐席,两肘抵膝,眼睛直直盯去场上那个即将发球的球员。
察觉到了吗?你身为指挥塔,底牌频出、几球扭转胜负、出人意料,但这还不足以压垮霸者白鸟泽的士气。
白鸟泽是一堵墙,你要磨,就不能只是凭几次巨大的冲击多点进攻。
察觉到自己的弱势,深知对方的强势。
做出
以五盘为比赛基准的,为了现在、为了将来、为了更长远的获胜,而不仅是关注眼前一时的胜利的行动。
运用你的沉稳,你的洞见,突破一时胜利的迷障,做出最精确的考量。
场上。
土屋可以稳定分配余下的五球,经过百般磨炼锻淬的他,有自信平分余下的力气打出白鸟泽接不起的五球,平稳拿下第二局。
但是预选赛的决赛是五局制,他就算赢了两盘,不代表已经濒临力竭的他,能再赢下一盘白鸟泽现在依旧强大的阵容。
打到现在,他积压的疲惫已经不足以让他多想太多,除了关于‘胜利’的部分还在运算外,土屋连耳边嗡鸣的呐喊都听不清了。
他突然抬起手,对准了五色。
五色:?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土屋的下一球载满了力道,并直直冲着他而来。
蓝黄色的排球在空中翻滚,在整整两盘的长时间比赛下,五色也有些精力涣散,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上前迎接——土屋已经连拿了四分,不能再让他继续拿分缩小分差,要是真被他连发赢下了两盘,那他们白鸟泽接下来比赛的难度……
作为球队的一员,他当时脑子中所想的都是这些。
况且,除了第一盘开场的第二、三球,他也是接下过土屋的几球的。
虽然砸在手臂上的力道很疼,但作为经验丰富的排球手,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疼痛。
那么,土屋,这一球,就由我来终结你的……
他在心里默念的声音还没有结束,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天童前辈的高声喝止:“别接!!”
晚了。
混沌的脑袋尚不明白天童前辈要他一个主攻手躲球的缘故,他已经双手合十比出了下手接球的标准动作,并且排球离他的双臂不足三指。
然后一道巨大的重力传来。
五色才想起川西前辈和山形前辈不得不下场前往医务室的惨状,但是这时候想起来来不及的,他整个人被大力砸的重心失衡,直接向后倒去,旁边牛岛前辈适时搭来一条腿没让他摔得太狠,五色还是崴了一只脚接着跌摔到地上,还抱着球滚了一圈。
“……喂喂,”
天童喘着气,不得已小跑去小后辈身侧,“没事吧?疼不疼?我现在叫鹫匠教练送你去医务室?”
五色很想说不疼,但现实是他捂着手臂和一只脚腕,拧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可算是知道上场川西前辈的后牙根为什么咬的那么紧了。
他还是从牙缝里钻出几个字:“不疼。”
天童:“不疼才怪。”
牛岛:“教练,麻烦送他去医务室。”
在前辈们的镇压下,五色不得不别着一只脚,在白鸟泽替补的搀扶下前往白鸟泽正选走过两遍的老路。
等他回头,看见土屋在场边两掌撑着板凳,埋头大口大口呼吸时,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比赛还要继
续,
被紧看着他动作的负责老师察觉到,慌慌张张叫了中场暂停。
三十秒过去,裁判一声吹哨。
土屋上去发球。
失去了主力的白鸟泽接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漏洞,但这个漏洞在牛岛和太平的全力弥补下,有缩小的趋势,区区二球而已,白鸟泽就已经从奇差一招差一个身位填补到拍到手背上的节奏了。
第三球土屋又叫了暂停。
最后这四球,宫泽高连续请求完了两次暂停。
一直到分数来到23:24,连续发球八球得分的土屋才被牛岛中止。
呼吸节奏稍微好些的土屋带领宫泽继续和缺少翅膀的白鸟泽搏斗。
比赛最后终结在25:27,这最后五球,两所学校都发狠了,几乎是一球一球砸着对方的命门,节奏一度提快到上一球飞往对方半场,下一球就立刻回击的程度。在极快的你来我往和大节奏的攻防中,是土屋捏住了白鸟泽其中一个主力主攻下场后,二传不得不更多侧重牛岛进攻的漏洞,一举拿下两分。
裁判长长的一声哨响,示意比赛结束。
土屋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冰凉的两手去贴涨热的脸,大口大口喘着气。
前辈们挨个过来抱他,以他为中心,大家团团抱成一团。虽然不是比赛的终点,可这一局最后激烈到双方都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现在赢了,叫他们如何不激动。
整场决赛一路打了四盘。
前两盘是宫泽高的胜利,第三盘两校陷入了拉锯战,土屋被鹫匠教练抓出体力不足的缺势,针对猛攻,白鸟泽连败两盘,却好像机器人一样对他们的技术和配合毫无影响,宫泽高一时难敌,落了一盘。
最后关键盘来到了第四盘,士气反增的‘折翅白鸟’和主将体力恢复的‘狮子王国’,两方在赛场上你来我往、针方相对。最后一球,仍是出自土屋的发球。
他当时右手已经抱不动球了,就连虚虚地拖在手心都是对手腕的极大负担。
他舍弃了助跑跳发的打法,而是稳稳地站在发球区,打出了两球飘发。
最后那一球飘发,太平的手尖已经碰到了排球的球皮。
但是还是慢了,他以鱼跃的姿势蹭在地上,指尖和排球的落点差了那么一点点。
排球飞去了界外的位置。
“吥————”
裁判剧烈的一声哨响。
激烈、火热的球赛好像夺走了主馆的氧气,哪怕八扇窗户全部大开,馆内的空调和换风系统也大力运作中,由于场内的人太多、呐喊太足、场中的交战太绞缠,还是叫身处其中的人有一种胸闷头恍惚的不真实感。
视野很窄,视野边框很暗。
土屋和牛岛大汗淋漓湿透的掌心交握,双方稳稳地交握在一起。
又凉又湿的不知道具体是谁的汗。
接着他在前辈们激动到快要付出哭腔和赤苇佑抓着手机紧着问他要
不要救护车的声音中,被簇拥向IH202x度宫城县预选赛决赛出选名额暨第一名的颁奖台。
他被前辈们围在中间,视野虚虚地乱飘,无法集中在一点。
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人的手臂,很多人的衣服,五颜六色的,还有一只苹红色的不明物体在他脸上飞。
他在前辈们的提醒下低头,代表‘IH预选赛宫城县第一名’的奖牌被大会方挂在他脖子上,黄铜色的奖牌沉沉地坠在胸前。
耳边闷闷的嗡响更加高亢了。
土屋听见了一声较清晰的喊声,突破重重嗡鸣:
“土…理查……!!”
他眯紧眼跟从着人声而去,发暗的视野中,虚晃的人头间,有一只像太阳一样明艳的橙色头发。
日向?
他松开眉心,汗水从平展的眉心滑下山根,他扬起笑脸和右手,冲着模糊不清的橘发挥手。
接着是一阵模糊不清和旋转。
他反映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这突然掠走全部视野的大片棕黄色是他脚下的体育馆地板。
前辈们搀着他的手臂,有人高喊‘119!’,人们纷纷朝他奔来,观众席憧憧晃晃看不真切。
穿紫白色球服、身体健硕蹲在他身前、解开他运动服拉链供他呼吸的可能是牛岛,拍着他的后背给他说节拍稳下呼吸的红头发是天童,一名不认识的成年人连连冲他问“没事吧?”
、问的他心烦,又被随后大步迈来穿白教练服的人推开,挥散后面重重奔来的人,给他空间呼吸。
在逐渐蔓延进视觉中心的斑点状黑影中,土屋累极、又心满意足,一点点的,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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