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紧紧地盯着戴琳半晌，然后突然气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大言不惭地说【理解我】？”

戴琳从容地看向艾琳娜：“我当然知道你是谁——问题是，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

艾琳娜一怔。

戴琳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神念一扫，便将他屁股下藏着，准备找时机给戴琳来个菊花一击的吸血藤直接收进了灵田。

收完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神色平和地对艾琳娜说：“伊琳娜?空心草，第一代血精灵——我猜想你大概知道她最终的结局。知道绿魔和精灵王朝在此间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所以我非常地理解你现在做的一切。但你知道你的母亲伊琳娜为什么会被精灵王朝如此仇恨吗？”

艾琳娜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这种问题不言自喻，没什么好回答的。

“你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但你或许从未想过，论起对精灵一族的威胁，最严重的并不是你母亲，而是绿魔。当时的巨灵帝国为了跟精灵抢无尽森林，派出了以绿巨魔为先锋的殖民团。因为有巨灵帝国强大的实力后盾支撑，精灵差点被赶下海——但精灵的态度从来就是非常柔软而有弹性的。当年精灵王就跟巨灵帝国谈过以卢瓦伦河为界，精灵绿魔共治无尽森林的方案，当然巨灵帝国并没有答应。”

“我想说的是，哪怕是巨灵帝国数万年来对精灵一族施加过巨大的生存压力，历史上可能有数百上千万的精灵死在巨灵手里。但精灵对绿魔的后代并没有赶尽杀绝，而不是像对血精灵那样，不但用血脉诅咒排挤出精灵一族，还赶尽杀绝地扔进里世界。你有没有想过，精灵王朝对血精灵如此深恶痛绝的真正原因？”

“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你母亲被精灵王族记恨，不是因为她和她的血精灵对精灵一族有多么大的威胁，而恰恰是因为她想拯救精灵一族！”

艾琳娜惊讶地看了戴琳一眼，似乎觉得这个人类对精灵的往事知道得有点过份了。要知道，为了追溯上古的历史，她可是没少花力气与时间。在她看来，身为大陆统治者的人类有一种天生的傲慢，根本不屑于去了解其他种族的过往，又怎么会花这么多精力复原上古历史？

一个能仔细研究其他亚人历史的人类国王……的确很另类。而且这个家伙似乎切入的角度非常清奇，结论也过于骇人听闻，让艾琳娜不由得生起了继续听他胡说八道的兴趣。

艾琳娜伸手在空中压了一压，周围昆虫振翅的声音突然全部停了下来。整个森林变得安静了许多。

戴琳对艾琳娜回报一笑，但表情立即变得无比严肃：“你母亲这一生致力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推翻精灵的种姓制度，结束高种姓精灵压在低种姓精灵头上作威作福数万年的命运！而正因为这一点，她让那些高种姓精灵们从统治基础上感受到了威胁，这才是高种姓精灵们会如此仇视、敌视她，并想方设法不遗余力地将她抹黑、恶魔化的真正原因！”

“但是在你母亲掀起的那场革命中，低种姓精灵们并没有背叛血精灵。相反，低种姓精灵一直是你母亲军队里最最重要的兵源，是她对抗精灵王朝最最坚实的武器。你若是仔细想过这想，就知道你现在的屠城行为，并不是在继承母亲的遗志，而是完全偏离了你母亲的初衷——看看现在圣月城里一百四十万精灵百姓，里面有几个高种姓精灵？你屠圣月城，并不能结束高种姓精灵的统治，反而会让底层精灵害怕你，因而更加紧密地团结在精灵王室周围——我不得不说，你全做错了！你的母亲若有在天之灵，她会非常失望的。“戴琳认真地说。

艾琳娜又是一怔。她事先猜想了戴琳可能会使用的很多说辞，但是戴琳所说的，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要推翻精灵王朝，难道底层精灵会跟我走？我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你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人类国王，不也跟精灵王族联姻，娶了一位追风家的小姑娘？在皇族与平民之间，你难道会选择底层精灵，帮我打击高种姓精灵吗？”艾琳娜哼了一声，双手微微抬起，森林又响起了一片昆虫振翅的嗡嗡之声。

戴琳微微一怔。看来在上次对垒之后，艾琳娜似乎还下了一些功夫去了解自己……怎么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之感？

“可是如果你真的深入了解了我的历史，你就应该知道，我出身人族孤儿院，是真正的社会最底层。我的妻妾们——维妮、萨丽、吉娜、贝蒂、蕾依、娜塔莉娅、美乐……她们也大都不是什么名门贵胄。橙月是例外，但她和我相识的时候我还是贫民小伙，我们是自由恋爱，跟出身没有任何关系。我当上国王之后，第一件事就废除了狮心王心《亚人认主法案》在国境内的合法性。我敢打赌，你找不出比我更加注重种族平等的国王——你承认吗？”

艾琳娜哼了一声没说话。自然是认同戴琳的话了。

“我现在摊开来跟您谈判：你到底想要什么？权力？地位？如果你想要这些，你没有必要将整个无尽森林都糟蹋掉。你只要站在那些失去反抗能力的城市前方，喊让那些精灵们投降接受你的统治，你可以很容易得到数以百万的臣民，得到大量的军队——未来的无尽森林女王就是你。只要你愿意，我甚至愿意为你谈判，让精灵王把你的姓氏，无论是【空心草】也好，【蘑菇林】也罢，升格成第五大皇族，甚至让精灵王拱手将国王宝座让位与你——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我才不想要这些。我为什么跟臭精灵同流合污，为什么要养几百万拖油瓶来拖累我？”艾琳娜哼了一声。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艾琳娜女王——”戴琳赞叹了一声，表情再次变得严肃，“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对未来的明确的愿景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活了这么多年，可能都没有仔细想过？”

艾琳娜哑然。

——她的确没有非常明确地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