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全场死静，窒息！

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

这女人除了有母仪天下的绝世风华之外，更有神规模测的实力。就算是本尊到场的萧君临，在这个女人面前都变得暗淡无光。

即便是狱卒四长老，在萧皇后面前，也变得毫无光泽。

她压盖了一切。

萧皇后目光扫过全场。

目光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纷纷低头。

根本不敢直视此人的眼睛。

不过，萧皇后的目光也只是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就挪开了。

仿佛这些人，压根不值得她多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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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萧皇后的目光落在了皇甫静身上，凝视许久，淡淡开口：“皇甫静，你竟然还活着！国师可一直在找你呢。”

皇甫静也看见了萧皇后。

并未回答。

当年皇甫静的母亲对太史氏全族发动明镜止水术而引发天谴。

太史氏，就是大夏最早的星术师家族。也是如今国师的家族啊。

结果被皇甫静的母亲给直接灭了。

这份仇恨。

国师怎么忍得了？

不过萧皇后似乎对皇甫静并没有任何仇恨，反而目光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片刻后，萧皇后打量着萧北辰。

噔噔噔！

她慢慢的走到萧北辰身边，笑了：“你爷爷就是我禹族的罪徒，曾经犯了事跑出来的。我曾经给过他一份信，让他回来认错。但是他拒绝了。很多事，我也是迫于族规，没办法。”

“你可愿意跟我回归禹族？我可以认你做养子。未来，给你亲王的职位。”

这话一出，全场大惊。

萧君临都有点被惊到了。

什么？

母后要让萧北辰回去认祖归宗？

还给他一个亲王的职位？

虽然心中不爽，但萧君临却没有表达出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是他不能得罪的。

那就是萧皇后。

因为，无论是夏皇还是萧皇后，都有一言废立他这个皇子的权力。

他还是皇子，得忍。

萧北辰笑了：“我的爷爷是萧乾龙，我不认禹族。除非，你用自己和萧君临的命来偿还我十万萧氏儿郎的亡魂！”

萧皇后笑了：“你和你爷爷的脾气一样的倔。既然如此，那就没得谈了。我念你是禹族之后，终究不忍把事情做绝。你把一身禹族血脉还给禹族吧。如此，我禹族和你的恩怨夙缘，尽数了结。”

“另外，我可以加封为你为淮东王，统御淮东十八行省的武道。之后，只要你不再对我禹族动手，我禹族便不再对你动手。”

萧北辰眼睛瞪的很大。

归还一身禹族血脉。

那就是抽干萧北辰全身的半数鲜血，一半血脉。帝皇意自然也在这些血脉之中。

生不如死啊！

其凄惨，超过五年前的削筋断骨。

萧君临这时候才明白萧皇后的真正用意，傲然开口：“萧北辰，我母后已经对你仁慈了。还不快照做！否则，你和你身边的人，山下数万紫禁宫子弟，都要葬身于此。”

“用你半身血脉，可以拯救在场这么多人，还能加封淮东王，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你没得选。”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讽刺。

萧皇后道：“萧北辰，我乃大夏帝后，一言九鼎。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说完，萧皇后不再多言，转身回到萧君临身边，和他亲切的交谈起来。

萧北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悬崖边，眺望山下决战的双方大军。

看着无数紫禁宫的儿郎。

看着无尽的流血，无尽的牺牲。

他仿佛看见了紫禁宫儿郎看向自己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闭上眼，回首二叔二婶，还有爷爷奶奶慈祥的面容。

心，在滴血。

苍白无力！

真的苍白无力啊。

这种感觉，比当初在中海对抗九圣的时候还要无助，绝望。

萧皇后的强大，几乎堪比女帝啊！

这怎么打？

怎么玩啊？

许久，萧北辰睁开双眼，看向墨色苍穹，怔怔出神。

皇甫静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好奇的看向那个少年。

她和萧北辰只是有见面的缘分而已。互相是一场交易。但是在内心深处，萧北辰对她来说，谈不上多么重要。至少远远无法和双城镜重要。

忽然，萧北辰开口：“皇甫静，你觉得萧皇后的话，可信么？”

皇甫静道：“她是帝后，一言九鼎。可信。”

萧北辰苦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啊？”

皇甫静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萧北辰，你的路还很长，没什么比活下来更为重要。”

“而且，萧皇后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她仁慈。而是她担心杀了你之后，女帝和千山雪域会发疯。对大夏不利。剥你血脉，再封你为淮东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算合情合理，对北凉和千山雪域都有交代。”

“另外，她知道我。也对我有些忌惮。但是很抱歉，我无法为了你而舍弃双城镜。毕竟里面还有我的家人和族人。我必须找到另外一块双城镜，让家人回归实体大世界。”

萧北辰淡淡道：“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和重担。你能为我出手，我已经很感激了。”

皇甫静点点头：“答应她吧。先活下来，以后我有办法让你恢复。你体内还有母亲的一半雪皇血脉。而且，我感觉，你剥离掉半身禹族血脉，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萧北辰一愣：“何以见得？”

剥离半身血脉，还能是好事？

皇甫静皱眉：“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你身怀禹族血脉，就要承担禹族的因果。禹族，不会有好的因果。当年若非我母亲施展禁术遭到天谴，夏皇也无法鼎立新国。”

萧北辰没多问了。

时间紧迫啊。

他看着那浩瀚苍穹：“这一次，真的走投无路了啊。我真的绝望了！”

是的，绝望了！

曾经萧北辰少年热血，无惧一切。哪怕遇到什么困难，都自信满满，永不服输。

但这一次，这份心性。

被萧皇后一群人，给碾碎了。

只有真正面对大夏皇族的时候，才知道对方多么可怕！

都说自古乱世出英雄。

但有个前提——乱世！

而自古盛世雄君坐镇的天下，从来没有起义者能够活下来的。

哪怕大秦帝国二世而亡，只存在了最短的十五年。但那也是人家秦始皇死后才出现的起义啊。人家秦始皇活着的时候，谁敢起义？谁又能成功？

哪怕大唐盛世到了唐明皇手中，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爆发的安史之乱，也只坚持了八年就被平定了。

当初那亡灵师那么强悍，几乎干崩了大乾王朝。但当时的大乾王朝也是在内忧外患之下才逐渐消亡的。

盛世起义，自古就没有成功的！

乱世起义，才有极少数成功的先例。

直到此刻，萧北辰才意识到盛世帝国，多么的可怕。

要想打崩一个盛世，几乎不可能啊。

萧北辰走的路，是前所未有的路。

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歇斯底里的绝望！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到了。

萧君临高高在上的道：“萧北辰，想好了吗？”

萧北辰转身，迎上萧君临众人那充满压迫性的目光。

看着看着，萧北辰就悲怆的笑了出来。

“小雪，借剑一用。”

安若雪死死的拽住手中的血色长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吼：“不，不！！！”

萧北辰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听话。乖！”

安若雪紧紧握着血色长剑，哭了：“不！！”

嗡！

萧北辰抬手一压，死死的按住安若雪。

然后，强行拿过她手里的剑，捏在手里把玩起来：“好一把剑啊，虽然没有开锋，但已经足够了。对了，小雪。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安若雪嚎然大哭：“哥，不要！”

“不要啊！！！”

文在清，周姊言纷纷冲了上来。

“少主，不要！！”

“少主！！”

萧白鱼一步上前，死死拽住萧北辰的手，泪流满面：“北辰，不要！！”

萧北辰悲怆的笑了：“姑姑，我是萧氏府的少主啊。我是少主！你没听见大家都在叫我少主吗……”

萧白鱼泪崩。

唰！

萧北辰挣脱萧白鱼的手，轻轻抹过长剑的剑锋：“小雪，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安若雪瘫软在地上，嚎然大哭，吼了一句：“修罗！”

“修罗，修罗好啊！”

咔嚓！

长剑横空。

青衫少年傲然挺立，迎上萧皇后的目光：“好，今日我归还你禹族血脉！”

噗嗤！

一剑，刺穿自己的胸膛。

鲜血，飚射。

“分血术！”

一剑，划破大动脉。

再一剑，划破各处动脉。

伤势，越来越多。

鲜血，不断涌流，汇聚在半空。

这少年，忍着人间万般痛苦，一剑一剑向自己。

割肉，断筋，削骨，剥血脉。

无数人，看的胆战心惊。

毛骨悚然。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凶悍的少年。

安若雪发疯的抽泣着：“哥！哥！！！”

“少主！！”

“北辰！！！”

即便是夏山图和青岩都被场景给震慑到了。

好狠！

远处的林子里，慕紫嫣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身体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泪水，疯狂涌流。

若非赶过来的拓跋鹏慕容冬雪过来搀扶一把，她估摸着已经哭晕过去了。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少年。

这就是重建龙山萧氏的代价？

这就是他面对的对手。

大夏皇权！

这就是大夏皇族的压迫感？！

萧北辰！！！

她想冲出去，但死死的咬牙忍住了。

她知道，这是萧北辰唯一的选择，她害怕自己出去的话……会让萧北辰牵肠挂肚，做出冲动之举，连最后的生路都断绝。

她忍着，哭着，窒息着。

眸子里，只见那少年，一剑一剑的刺向他自己。

山下，唐紫月等人也远远的看见，那个站在悬崖之上的少年，在一剑一剑的刺向自己：“主公，主公……”

无数紫禁宫儿郎，都泪流满面。

“少主！”

“少主！！！”

萧氏府悬崖之畔，萧北辰早已经血肉模糊。

仍旧一剑一剑的斩向自己。

他自己都不知道被洞穿了多少剑。

汇聚在身外的一个血团，越来越大。

里面是所有的禹族血脉。

他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

只要体内还有半分禹族血脉，他的剑就不会停。

他只知道，自己是萧氏府的少主！

身后还有无数人的生死，靠自己而活。

他只知道，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不能白死。

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便是这些，支撑着萧北辰一路斩肉剥血。

当最后一剑刺入胸膛的时候。

最后一滴禹族血脉也被剥夺出来了。

萧北辰停了下来。

大口的呼吸着。

顺手，把悬浮在半空的血团，推到了萧皇后身前：“禹族血脉，尽数在此。帝皇意，也必在其中。我萧北辰往后余生，和禹族，再无半点瓜葛。”

萧皇后接过比篮球还大的血团，仔细感受了一番，点头：“的确，你体内的禹族血脉都在这里了。”

“临儿，都给你。”

萧君临接过血团，装入纳戒之中，兴奋不已：“好啊。有了这份帝皇意，我一人便拥有两份帝皇意。三百年来，我是第一人！以后我的成就，大夏无敌。”

萧皇后欣慰的笑了：“那是自然。”

转身，她看向萧北辰，冷冰冰开口：“萧氏府的事情，到此为止。归档结案。以后萧氏府，和我禹族再无关系。”

“敕令，封萧北辰为淮东王！”

留下一句话，萧皇后踏入传送阵，直接消失不见。

四大禹族长老，也跟着踏入传送阵，走了。

哈哈哈！

萧君临哈哈大笑：“萧北辰，你没了帝皇意。永远都是蝼蚁。他日我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弄你，弹指间便可送你下地狱。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好好在淮东做一条狗吧。”

“我大夏皇族，非你一条狗能对抗的。哈哈哈！”

萧君临踏入传送阵，绝尘而去。

阿强，千月跟着踏入传送阵而去。

龙少等人，就没这个命了。

被丢弃了。

天空，下起了雨。

大伙儿就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个全身血肉模糊的青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北辰以修罗剑为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向祠堂。

每一步都分外吃力。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大片的鲜血。

可这少年就是这么坚定的走着，拒绝所有人的搀扶。

一步步，进入祠堂。

走到萧乾龙的灵位之前，

轰然叩首。

沙哑抽泣。

“爷爷，对不起！”

“孙儿，还是没能做到啊！”

两句话，让外面无数萧氏府的人，泪崩。

安若雪他们想冲进祠堂。

“都别动！”

皇甫静说了一句。

然后进入祠堂，走到那个少年身边。

静静的看着上面的灵位，再看着那个伏在地上失声抽泣的少年。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出现了动荡。

她傲然的站着，看着少年抽泣，喃喃道：“四十年前，我也曾像你今日这般无助。整个皇甫家族，因为明镜止水术而受到天谴，近乎死绝。整个皇甫氏，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唰！

皇甫静伸手拍了把萧北辰的肩膀：“通往帝王的路，通往至尊的阶，从来都不是笔直的，那是九曲十八弯啊。你还年轻，心志有此，未来可期。”

“夏氏皇族虽强，但在我皇甫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若非当初太史氏故意设计激怒我母亲，引动我母亲施展禁术而遭天谴。他夏皇，永无出头之日。更无登临帝位的可能。”

“你若愿意，我愿将皇甫氏的一切术法秘密，都传承给你。”

萧北辰抬起头：“大夏皇族，我还有希望对抗它么？”

皇甫静道：“只要你此心不破，就有希望！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皇甫氏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