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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所有学生返校上课。七号晚上的晚自习非常热闹,几乎所有班级的人都在分享自己的假期生活。
林粟听班上很多人抱怨说自己放假都没怎么玩,被爸妈强压着去补习班上课,除了完成学校作业,还要写补习班的卷子。
一中只有高三年级周末上课,高一高二是不能补课的,很多学生的家长唯恐自家孩子跟不上,都会给小孩报补习班。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去辅导班查缺补漏,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报培优班,想要更上一层楼。
竞争无处不在。
林粟的基础薄弱,要想尽快跟上班级同学的节奏,报课外辅导班似乎是条捷径。但捷径并不是免费的,她没有多余的钱去补习。
开学初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校服费、教材费、班费……谢成康上个月资助她的生活费在交完这些费用后就差不多了。她没有额外向周帅要这笔钱,自己省吃俭用,勉勉强强就过了一个月。
林粟体会不到那些被逼着去上补习班的同学的痛苦,一如他们感受不到她捉襟见肘的窘迫,所以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课间,周与森提着一个袋子放在林粟桌上,笑呵呵地说:“给你的。”
林粟扫了眼,袋子里装着一个硕大的柚子,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周与森,眼神不解。
“这是在许苑家的果园里摘的,之前邀你你不去,我就摘了一个带来送你。”周与森拍了下袋子里的柚子,龇着大白牙说:“很甜的,你可以带回宿舍吃。”
林粟察觉到班上很多人往自己这里看,连孙圆圆都一脸好奇,有同学开玩笑问:“周与森,为什么你只送林粟柚子,不送我们?”
在学校里,同龄人对男女间的关系更加敏感,周与森却很坦荡,大方地说:“你们有谁想吃,报上名来,我一人带一个。”
周围人一笑置之,但看林粟的眼神到底多了几分探究。
林粟倍感无奈,上回她和周与森说过了,自己来学校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仍是一意孤行。
难道是真想和她掰手腕?她费解。
假后第一天就是月考,学校大概是想让所有学生都有奋力往上攀爬的冲劲,所以考试座位是按照学号来排的,学号越靠前,楼层越高。
一楼的美术室和活动室也被用来当考场,林粟就被安排到了美术室。所有学生按照成绩被划分出了等级,她逆着人流下楼时,心情格外沉重。
这次的考试不考史地政,只考主科和物化生三科,考试时间是两天。兴许是年级老师为了给所有新生一个下马威,月考的卷子难度偏高,场场考试结束都有人在哀嚎这不是人做的题。
月考最后一场考生物,林粟坐在窗边,正皱眉做着题,忽觉窗外有人影闪过,扭头一看,就见谢景聿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学楼。
考试结束,林粟回到教室,帮忙摆好桌椅。
孙圆圆趴在桌上,哭丧着脸说:“卷子好难啊,我感觉我考砸了。”
林粟考得不是很顺利,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唉声叹气,而是沉默地把这次考试的所有卷子整理好,放进抽屉里。
“吃饭去吗?”林粟问。
高一年级考试结束的时间比高二、高三早,因此食堂里的座位十分宽裕,来吃饭的基本上都是高一生。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的都是这两天的考试,有在对答案的,有在估分的,还有在讨论这次年级第一会花落谁家的。
考试结束,结局已定,再去回想没多大的意义。林粟不想参与进这样的讨论里,但奈何身边的人都在聊,她也就听到了一些议论。
后面桌的人似乎和谢景聿是一个考场的,一直在聊他,说他简直离大谱,几乎每场考试都提前交卷。他们桌有人说这次的年级第一估计就是谢景聿,有人反对,说他中考实验班都没进,这次应该也拔不了头筹。
孙圆圆竖着耳朵在听,这时候不由好奇心起,压低声问林粟:“你觉得这次年级第一会是谁?”
林粟摇摇头。
“我觉得会是谢景聿。”孙圆圆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中考失利,这回考试肯定下足了功夫,想重回第一,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孙圆圆喝了一口汤,接着说:“我之前听高二年级的学姐说,高一实验班是不固定的,按每次考试的排名来定,谁的名次高谁就能进,但是谁要是考差了,也会被踢出来……简直就是斗兽场,想想都可怕。”
“这次月考过后,谢景聿应该就会被调进实验班了。”
林粟听了,没做出什么回应。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林粟和孙圆圆打算回宿舍把考试前搬回去的书再搬去教室,路过露天篮球场时,林粟看到食堂话题中心的人物在场上打球,便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林粟,林粟。”
林粟听出了周与森的声音,装作没听见,接着往前走,但周与森非常有毅力,一声喊得比一声高,跟喇叭似的。
“小粟,周与森喊你。”孙圆圆拉住了林粟。
林粟装不下去了,只好站定。
周与森跑过来,扒在围网上问林粟:“柚子好吃吗?”
林粟回:“我还没吃。”
“你怎么不吃呢?柚子虽然不容易坏,但是放久了就干巴了。”周与森和林粟说:“你趁早吃了。”
“嗯。”林粟不想多留,干脆利落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周与森看着林粟迅速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了句:“什么事这么急啊?晚自习上课不是还早嘛。”
周与森回到场上,谢景聿运着球,忽问:“你之前从许苑家果园带回去的柚子是给林粟的?”
“对啊。”周与森揪起球衣擦了下汗,说:“这个季节的柚子挺甜的,我就想送一个给林粟尝尝。”
谢景聿乜他,“你总对她搞特殊,不怕班上的人误会?”
“误会什么?”
“你喜欢她。”
周与森“啧”了声,坦然道:“这有什么好误会的,同学之间难道就不能单纯的互相关爱吗?”
谢景聿跳投,又抄起弹回来的篮球,说:“你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
“我看就是你这种恋爱中的人才会这么想,以为谁都跟你和许苑一样。”周与森笑着半揶揄道。
谢景聿皱眉,把篮球往周与森面前轻轻一砸,提醒道:“这话你别在许苑面前说。”
“知道。”周与森反应迅速地接过球,运了两下,还不忘冲谢景聿挤眉弄眼,“她脸皮薄,我懂。”
谢景聿看着周与森傻乐的样子,实在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考上一中的。
月考之后两天,老师上课只讲评试卷,所有人对了答案后就大概能估算出自己的分数,一时间又是哀鸿遍野。
成绩出来那天是周五,一大早年级公告栏前就挤满了人,月考成绩前一百名的学生的名字才有被张贴出来的资格。
林粟远远的在外围扫了眼,只能看到最顶上,谢景聿的名字。
早读课上,孙圆圆立着书本悄悄地和林粟说:“年级前一百基本上都是实验班的,谢景聿太猛了,真的拿了第一,看来他中考就是偶然失手的,实力还在。”
“你看到他的分数了没?比第二名高了整整20分,我早上听人说,他数学满分,这还是人吗?”
“学神果然是学神啊,我等凡人只能仰望。”
孙圆圆啧啧称道,这时王云芝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面,她才讪讪地噤声,读起了书。
早读课后,王云芝让学委把这次月考的成绩条发下去,林粟拿到自己的成绩条看了眼,她的排名升了,但不多,只前进了四十名,还是在五百开外。
成绩一出,课间所有班级都在热议,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三班的谢景聿,林粟去饮水间装个水的功夫都能听到别人在聊他。
她听到很多人在揣测谢景聿中考失利的原因,猜什么的都有,最可笑的是有人说他中考是故意考砸的,就是为了今天能够“东山再起”,震惊全校。
第一次月考算是对学生学习能力的一次摸底,成绩出来之后所有班级的班主任都会找学生一对一地聊聊。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王云芝分析完这次月考班级成绩的得失后,就让所有人安静自习,然后一个个喊学生去办公室谈心。
孙圆圆被喊出去没多久,回来就让林粟去办公室。
林粟才进办公室,王云芝就翻着手中的成绩单,对她说:“你这次考试是有进步的。”
林粟以为王云芝是在欲抑先扬,但接下来王云芝都没再说成绩的事,反而一直在宽慰她,让她心态放平,不要太有压力,又让她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老师、问同学,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王云芝没有明说,但林粟能猜到,她是在照顾呵护自己这个从山里来的学生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林粟很感激王云芝的用心,但她并没那么脆弱,基础差的事实她早已认清了,这次考试的结果虽然让她挫败,却还不至于将她击垮。
王云芝还在娓娓地安慰,这时门口传来孙志东豪迈的笑声,林粟忍不住用余光看过去,就见孙志东拍着谢景聿的肩膀走进来。
进了办公室,孙志东好一通夸谢景聿,就差念一篇颂词了,末了他拍拍谢景聿的肩膀,叹口气略带遗憾地说:“可惜以后不能再教你了,到了实验班,你还是要好好学,听到没?”
谢景聿看到林粟,神色微动,再被一拍回了神,当即开口说:“我不调班。”
“什么?”孙志东以为自己听岔了。
谢景聿不徐不缓地再说一遍:“我不去实验班。”
孙志东本来还惋惜以后谢景聿就不是自己的学生了,现在听他说不去实验班,反而急了。
“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实验班?”
“不想去。”
孙志东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实验班的授课方式和平行班不一样,进去对你的学习有好处。”
谢景聿好像笑了,说:“我不去实验班也能拿第一。”
“你……”
天才总归是有傲气的,没有傲气也成不了天才。
孙志东无奈地叹口气,开始劝说起来。
孙志东的办公桌就在王云芝隔壁,林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景聿的话很傲慢,但他也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他的成绩摆在那,可以选择进不进实验班,而她,排名在五百开外,还在接受班主任的安慰。
林粟莫名地想,不知道谢景聿心里是什么想法,会不会为她这个成绩还敢威胁他说要读书而感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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