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高三比较忙, 姜沁基本上不会去见校外的朋友，哪怕是周末，通常也会选择泡在家里学习。

所以他和温嘉泽这个邻居朋友, 哪怕家住那么近, 也有段日子没见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好像是他有一次遇见了一个小麻烦, 温嘉泽看见后顺手帮了他一把, 多说了两句话, 就这么认识了。

因为是邻居，平时总有碰上面的日子，一来二去的, 就加上了联系方式, 成了朋友。

奇怪的是，温嘉泽和顾言煜明明也是邻居，两人的家世相近，年龄相仿, 居然一直都不熟, 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姜沁还问过顾言煜为什么。

顾言煜道：“看着他就不像个好人。”

姜沁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印象还挺神奇的，“哪有？他人挺好的啊。”

顾言煜眯了眯眼，“怎么好了？”

姜沁想了想，才道：“明明你们两个家境差不多，但是他也没瞧不起我，和我走得近, 这不是人好吗？”

顾言煜也觉得姜沁评判一个人人品的标准挺神奇。

同时, 他敏锐道：“有人欺负你了？”

这些年, 尽管顾家把姜沁的消息捂得再好，多多少少还是会泄露出去一点，姜沁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更是人尽皆知。

没人会故意为难一个小喽啰, 尤其是这个小喽啰背靠大山，得罪他等同于得罪顾家，圈子里都是人精，故意为难他这种事，只有傻缺才干。

但明面上的得罪没有，背地里的挤兑不少。

姜沁的反应也不是特别的快，有时候被人挤兑了还没知觉。后来还是顾言煜有一次撞见了，狠狠教训了挤兑他的人。

那件事过去之后，顾言煜对姜沁的保护又加了一层，再也没带他过去任何宴会。

姜沁事后反应过来，倒也没觉得难过。但是人被排挤时，肯定算不上开心。

见顾言煜这么敏感，姜沁嘴角翘了翘，缓缓道：“没有。”

顾言煜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嘱咐姜沁，别对别人那么天真呆傻，别人表现出来什么都相信，万一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的重点，接着从讨论顾言煜和温嘉泽为什么不对付，变成了姜沁质问顾言煜为什么会觉得他傻。

总之，那话题是没再进行下去。

隔了那么长时间，到了如今，顾言煜依旧看温嘉泽不顺眼，而温嘉泽也丝毫没有要和顾言煜套近乎的意思，要不是姜沁，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相交。

现在也没相交，就是短暂的碰了个点。

温嘉泽把地点约在了一个大酒店，地方选的是一个高档消费场所，以前顾家也在那里办过晚宴。

这种地方，一般来说不太适合私人见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了这个地址。

要是姜沁自己一个人的话，可能就不去了。

但顾言煜跟在他的身边——才开始是挺烦的，那种感觉就像你和同学出去玩，爸妈非得在旁边跟着是一样一样的。

烦完之后，真正在一起行动，心底又有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等到了酒店，姜沁发现果不其然是一场晚宴。

好在温嘉泽还是比较细心的，在给他地址时，提示过他让他从侧门进，接着再往休息室走。

和温嘉泽见面，也是在休息室。

温嘉泽确认过姜沁已经来了，打开门进来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但是在看见姜沁旁边的顾言煜时，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不是……只给了你地址吗？”温嘉泽的声音还算是温和，“你哥怎么跟着来了？”

姜沁笑容尴尬，他早知道得有这一幕，还是被尬得不行，结巴道：“他……担心我，说要跟着过来看看。”

顾言煜早年就接受过礼仪课，哪怕看不上温嘉泽，也还是维持住了体面，跟温嘉泽打了个招呼。

风度翩翩，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错。

温嘉泽道：“顾总这个兄长当得确实体贴入微。”

顾言煜微微一笑，“还好。”

四目相对间，隐约已经有硝烟味儿冒头。

只一眼，两人都同时确定了对对方的厌恶。

“不过，”温嘉泽话锋一转，“一般来说，不应该都是对小姑娘这么操心吗？小沁一个男生，也出不了什么事。”

顾言煜的脸色冷了冷，随后恢复如常，淡淡道：“说不准呢？那可不一定。”

姜沁感觉这俩人见面开始，似乎就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他问道：“什么不一定？我能出什么事？”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顾言煜把他摁住，“继续玩你的手机，我和他出去聊聊。”

姜沁一懵，没等他怼回去，顾言煜已经和温嘉泽出门了。

温嘉泽对着他温和一笑：“小沁，过会儿我有事情和你说，麻烦你稍微等等。”

顾言煜的脸色又是一黑，回头瞪了姜沁一眼，目含警告。

顾言煜反手关上了门。

温嘉泽还算是镇定，“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没了姜沁，顾言煜也不再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比起你问我，这问题是不是我问你合适一点？你把他约这种地方来，你什么意思？”

温嘉泽沉默了。

顾言煜道：“我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你们最近要搬家了，我不想后路做绝，给你们家难堪，所以才顺着姜沁从后门进来的，不过你这都要走了，临走之前约他做什么？”

温嘉泽皱了皱眉，脸色冷凝。

他比顾言煜要年轻，要更沉不住气，还有几分没被打压过的气盛，到底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呢吧？和姜沁每次见面，你也都心里有数，比起我……”温嘉泽一顿，“顾总，我做的可没你多。”

此话一出，顾言煜的脸色也变了。

“明明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温嘉泽意有所指，“但哪个正常人能对自己的兄弟产生其他感情？还趁着对方睡觉的时候——顾言煜！”

顾言煜揪住了温嘉泽的衣领。

温嘉泽和他对视，在仔细看过顾言煜的眼神后，心里由一开始的愤怒，逐渐变得发憷，语气也没方才气足了。

“那天，你看见了。”顾言煜的语气是陈述句。

下一秒，顾言煜松开了温嘉泽，他似乎是嫌脏，在松开他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了湿巾纸擦了餐。

温嘉泽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也不会对小沁……姜沁做过分的事情，那天看见的事我不会说的，只不过我马上就走了，临走前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顾言煜平淡道：“不行。”

温嘉泽怔住，“你不怕……”

“看见就看见了，”顾言煜道，“我们不是亲兄弟，待得也不是一张户口本，你说出去，又能怎样？”

温嘉泽张了张嘴。

顾言煜接着打断他，“但是你，给我安安静静的走。”

在休息室的门关上后，姜沁哪里还坐得下去？

他觉得今天顾言煜跟吃了火药似的，非得跟着来不说，还对他的朋友那种态度，属实有点过分了，搞得他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爬到门口听一听时，休息室的门又猛地被打开了。

这次，变成了温嘉泽的脸色不好看，顾言煜的脸色很平淡。

姜沁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打转。

温嘉泽的语气有点勉强，但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温和：“今天也没能好好招待你，我让休息室里给你准备了水果，还有你喜欢的甜品，吃得开心吗？”

姜沁刚想点头，就听见顾言煜冷嘲热讽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休息室准备再多好吃的又有什么用？”

姜沁睁大了眼。

短短几分钟，顾言煜这是彻底不藏了？

再看温嘉泽，也没有意外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道：“小沁，你有时间吗？”

顾言煜冷声道：“不许跟他出去。”

姜沁听见顾言煜这么强硬的命令，反骨上来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大声说：“有。”

接着，他边往外走，边盯着顾言煜的眼睛看，就这么在挑衅中跟温嘉泽出了门。

其实也没有特别好奇温嘉泽要说的话，主要是想和顾言煜作对。

温嘉泽也没说别的，比较让姜沁意外的是，温嘉泽他们居然要搬家了，这次的晚宴算是温家的告别宴。

姜沁有点愧疚，“你早点说，我应该给你准备个送别礼物的。”

温嘉泽笑了笑，“那就欠着吧，下次见面再说。”

姜沁点了点头。

温嘉泽看着姜沁欲言又止。

他的视线止不住让休息室的门口瞥，似乎很害怕顾言煜出来，但又有些话没说完，有点不甘心。

“你在顾家……”温嘉泽压低了声音，“小心点你哥吧。”

姜沁一愣。

不等他问温嘉泽什么意思，温嘉泽已经匆匆和他告别，跟他说了晚宴的出口，转身离开。

姜沁回神，扭过头时，休息室的门也打开了，顾言煜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你今天……”姜沁后知后觉，开始秋后算账，“你今天怎么回事？！”

顾言煜故作不解，“什么怎么回事？”

姜沁气得咬唇，一双圆溜溜地眼睛盯着他瞧。

顾言煜的视线下滑，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又很快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