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慈悲为怀, 降下了甘霖。
小型星舰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作为一个已经有着三年之久外出星际遨游的人来说,该准备的东西顾栖一个不落。因此在刚一上星舰后, 他便把这几只汲取着自己身上温暖的小家伙们都放入了小型保温舱, 内置有医疗喷雾,刚启动的瞬间,乳白色的气体便覆盖在它们身上,原先肉眼可见的伤痕在一点点减少。
但外壳略微闪烁着银灰色光芒的那只虫明显情况更差,半截畸形的虫肢无力地耷拉在纯白的软垫之上, 当他身侧的同伴们都逐渐恢复力量、有时间眨巴着复眼观察四周时,这只可能落下残疾的虫还歪歪扭扭地躺在原地,那些医疗喷雾于他的虫肢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顾栖拧眉,他小心伸手将这只小家伙单独抓了出来,余光撇见他们干瘪的肚子时, 顾栖并没有将那两只死鸟扔进去做食物,而是重新拿了温热的牛奶, 用小盆装着放了进去。
几乎是在嗅闻到牛奶香的瞬间,三只大小不一的虫就凑了上去——那只体型最大的虫明显在照顾另外两个最初蜷缩在一起的小家伙,他会主动用虫肢将牛奶盆扒拉到合适的位置,又小心的让两个小家伙足以碰到温热、干净的饱腹之物,至于他自己则一直等到他们喝完了,才小心的撑着身体开启用食模式。
另一边单独被顾栖放在工作台上的虫耷拉着脑袋, 被擦拭得露出半截银灰色的外壳很光亮, 就像是某种反光的镜面。
顾栖用注射器吸取一部分牛奶哺育到虫的口器边, 正好看到工作台上巴掌大的小虫子正努力昂着头,试图将能够唤醒自己身体机能的液体吸入身体。
弱小,却又坚强。
顾栖眼底浮现出一层温暖的光, 他缓慢调整着注射器的位置,让趴在工作台上的虫不至于太费劲地扬起脑袋。
能够进食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好的状态,但比起这个,顾栖更担心的却是这只虫畸形的前足,那些起不到太大作用的医疗喷雾足以证明这幅伤势的严重性……只是还不等他做进一步的检查,稚嫩着急的声音便在脑海中响起——
【妈妈、妈妈!】
【是妈妈的味道!想要妈妈!】
【奶……妈妈……】
细嫩的、有些属于婴孩的尖锐,但语气中的快乐却无法抵挡,那几只已经喝了牛奶的小虫子真的把顾栖当作了妈妈,此刻正扒在保温舱透明的玻璃上望眼欲穿。
他们长得并不好看——在这幅狼狈的境况下,即使他们担有“高阶虫族”的名头,但才从卵中钻出来没多久的身体却根本撑不起那样一个厉害的称谓——他们甚至比顾栖第一次见到的低阶虫族还要弱态,仓皇的身体像是在风中倒塌的枯草,缺乏生命的活力。
但是幼年态的高阶虫族发育很快,他们在刚从虫卵中脱离的那一刻开始,就拥有了视觉、听觉、嗅觉,以及小部分的攻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他们身体的成长,他们各个部位的感官也会一点一滴的相应增强,同样在外形上也会经历极大的蜕变。
而现在,营养不良、从虫卵中出来不久的几个小家伙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清周围的事物,他们的视线是朦胧、模糊不清的,但在这像是数块马赛克构成的视角之下,足以他们看到、并认出妈妈的影子——
苍白的,清瘦的,黑色的半长发,单薄玲珑的手腕,以及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暖香。
甜甜的,像是蜜一般的滋味,几乎令他们看直了眼睛——即使他们所能捕捉到只是模糊的色块。
坐在工作台前的顾栖一愣,他扭头就对上了三对大大小小的复眼——
体型最大、通体是黄褐色的虫仰着脑袋,他的外形略接近灯蛾,只是翅膀像是萎缩一般藏在身后,口器细微地耸动着,正眼巴巴地盯着玻璃之外的青年,虫肢佝偻,似乎想要展露出自己更完美的一面。
比起他略隐忍的表现,另外两个虫就更明显了,一只在潮湿的喷雾下露出了同样黄褐色的躯干,正炸开着身后短小且肥的翅,窸窸窣窣扇动个不停,试图引起“妈妈”的注意力;另一个在脏污之下似乎掩藏着深红,体型略窄,同样探出来的翅也动着,频率格外迅速,想要比自己的同伴更能吸引到“妈妈”。
尤其当他们发现黑发青年转头看过来时,翅膀震颤地更厉害了。
“唔……”顾栖轻吟一声,他忽然发现这些幼年期的高阶虫族还是有点傻气在身上的。
他起身打开保温舱,一手一个虫、还有个挂在他的手臂上,将虫子们利落地转移到了清洗机内,第一头便见几只虫扒拉着自己指尖想要攀上来。顾栖用手指按住了最大那只的脑袋,低声警告道:“我不喜欢脏兮兮的家伙。”
只一句话,就让三个小家伙安静了。
虫母说的话,之于还未曾生出自我判断力的幼年高阶虫族来说就是圣旨,他们迷茫且窄小的脑子现在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但却足够藏在“妈妈”这两个字眼。
于是有了顾栖的警告后,虫子们安安生生地蹲在清洗机内,任由黑发虫母打开机器,在一阵细微的水流下被冲洗干净了身体的各处——虽然他们很讨厌水,但只要能够得到“妈妈”的喜欢,那就怎么都好。
在清洗机运转的同时,顾栖也没闲着,他手动将治疗喷雾撒在了另一只虫的畸形肢体处,那里的伤估计有些日子了,裂口、变形、发脓的问题撞在一起,对于并非专业医疗出生的顾栖来说是个难题。
“啧,这怎么办呢……”
黑发青年有些为难地摸着下巴,他很害怕这只虫会撑不过今晚……
在他“听”到那些来自荒芜星球的呼唤后,顾栖便为此加速了自己的行程,他从重生至今早就完全接受了自己虫母的身份,虽然对于“虫母是虫族的核”这句话他并不太认同,可对于所有低阶虫族的爱护和追随,顾栖却全部记在了心里。
碍于最初时的遭遇,他下意识地排斥着高阶虫族,径自将高阶虫族与低阶虫族划分为两个部分——他可以温和的、甚至是喜爱地接受所有的低阶虫族,但对于高阶虫族却总保持着警惕与防备,敬而远之。
初时感应到这些求助的呼唤后,顾栖本以为它们来自于低阶虫族——当初在那颗星球上,不能与低阶虫族们产生精神力链接一直是他心头的遗憾。有时候顾栖会想如果那时候他就完全接纳虫母的身份、同时也被虫母的血脉所认可,他是不是就能知道那群大家伙们在想着什么了……是不是还有可能带着它们一起离开……
只是当他真的来到因塞特星域后,才发现发出求救的是几只幼年期的高阶虫族,而非是他期望中的存在。属于虫母的职责与某种难言的、近乎于看待孩子的心绪在浮动着,令他无法坐视不理。
某一瞬间,顾栖更加理解虫母的存在了——那不仅仅是在整个虫族至高无上的核心,更是会垂怜自己子民的神明。
于是顾栖选择了停留,也选择了救助。
不仅仅是他在接受虫母身份时享受着来源于精神力的馈赠,虫母的使命也在被顾栖逐渐的理解中得以再一次发展。
这是一个双向的互助,同时也更紧密地联系起了顾栖与自己所拥有的虫母血统。
望着工作台上这只即将陷入昏厥的小家伙,黑发的漂亮虫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像是妥协,“真是的……那只能试试了。”
话落,青年站起来,他起身走向另一侧的卧室,动作迅速地褪下展露出完美腿型的工装裤,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大T恤坐在柔软的床垫上。
很快,某种瑰丽却又诡谲的变化发生了——
体态清癯的青年半撑着手,那原先□□、苍白的双腿并拢着,位于髀罅的皮肉开始以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向内合拢,缓慢无声,白到近乎反光的肌理一点一点在无言的沉默中完成了新一轮的异变;那些变化宛若蝶翅上的鳞粉,一片一片、密密麻麻进行着无声的活动,如果距离足够靠近,你会看到细小的八角形粉斑一粒一粒地从苍白的皮肤上翻起来,又转移覆盖露出了另一侧的肉粉……细微却也迅速。
于是腰腹下的皮肉开始转向生嫩的肉粉,薄薄的、清透的润泽上涌,原本属于人类皮肤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丰腴、娇气的虫尾。
这条尾巴胯部略肥、线条流畅,蔷薇红的缝隙从T恤的衣摆下裸露出半截,像是竖起的蚌口形状,四散、晕染着花瓣似的纹理,绮丽生艳,令人有种想要一探究尽的冲动,但很快又被虫尾的主人拉扯着衣服覆盖了进去。
不论多少次,这条属于虫母的尾巴总是足以勾起人们心底最隐秘的**,那是一种对于非人生物的向往,是藏在伦理背后无人知晓的深渊密地。
顾栖轻喘了一口气,从灵活的双腿到肉感细腻的虫尾不过是一瞬间的转变,他略微侧坐、蜷缩着下半身,苍白的手指覆盖其上细细摩挲着——
这是他在长达三年的旅途中偶然发现的情况,当这条虫尾出来并被抚慰的同时,肉红色的体表可以分泌出一种淡金色的液体,也可以将其称之为“蜜”,正是当年在山洞中他误以为自己“尿床”而闹出的乌龙。
回想当时的情况,顾栖还是忍不住会笑出声,可惜他的承诺没有兑现,当他彻底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机能后,原本答应要给那群大家伙的“蜜”却不曾实现……
他无奈叹了口气,遏制住自己总是不停回忆过往的冲动。
顾栖低头专注于自己的虫尾,微凉的掌心轻轻贴在虫尾上,即使是属于自己的触碰,都会令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不是抗拒,而是这条尾巴过于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栖总觉得他身下的虫尾似乎又长大了点,甚至连敏感度也提升了一个档位……
若有所思的青年敛着眉头,只在不到五次的指腹剐蹭过,拉丝的淡金色液体就附着在了他的手指之上。因为虫尾在行动上的不便利,顾栖干脆放出了淡色的精神力,它们摇摇晃晃地靠近不远处的清洗机和工作台,分别将三个湿漉漉和一个昏昏沉沉的虫子们给提溜了过来。
柔软的被子被洇湿了一片,刚一落地的几个小家伙就动着口器自发地往顾栖的方向靠近——他们能够嗅到虫母身上甜滋滋像是蜜糖一般的香,那是叫虫都口舌生津的程度。
但拖着虫尾的青年却用精神力挡住了他们的身体,只冷淡道:“不要动。”
潜意识中,他排斥高阶虫族过于靠近虫尾状态下的自己。
在黑发虫母出声的瞬间,几只幼年态的高阶虫族立马僵硬了身子直在原地,对比一开始的兴奋,他们开始变得瑟瑟缩缩,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虫肢和虫翅,连细微的、沾染在虫甲上的水珠都不敢轻易抖落下来。
他们在轻微地发颤着,只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妈妈”的排斥。
虫族对于虫母的情绪感受格外灵敏,仅仅是些许的排斥,这几只幼年体的高阶虫族就像是被狂风骤雨摧残的小野花,东倒西歪地零散在床垫之上。
顾栖有一瞬间的心软,但依旧用精神力隔绝了他们的靠近——基于高阶虫族曾经给他的感官,黑发青年很难自然地接受他们的亲昵。
就像是曾经高阶虫族们因为上一任的虫母而迁怒刚刚诞生没多久的顾栖,而今顾栖因为心理上的排斥拒绝了幼年体虫族们的靠近。
——虽然至今年轻的虫母都不知道那些高阶虫族的杀意到底因何而来。
不过问题不大,这个答案在顾栖当年坐着星舰离开因塞特星域时就彻底不在乎了。
眼下,几只瑟瑟发抖的幼年期高阶虫族们相互蜷缩在一起,他们小心地抬着脑袋打量着不远处弯曲虫尾、侧身坐在床垫上的青年,即使他们的视力很模糊,像是蒙着一层雨雾,但那近乎苍白与乌黑的色块中夹杂着肉粉,每一处都令他们无法移开视线。
那是他们的“妈妈”啊!
冷淡起来的顾栖很唬人,亚撒为什么是“哥管严”呢?其中80%是因为他喜欢、憧憬着顾栖,剩下的20%则是因为顾栖生气后的冷淡令亚撒无所适从、甚至会产生无限的恐慌,于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亚撒几乎从不做会惹顾栖生气的事情。
此刻黑发青年只神色淡漠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家伙,他苍白的指尖从虫尾一侧蹭下了一层附着在指骨上的淡金色蜜液,便伸着手臂,轻轻悬空在情况最差的那只虫的上方。他的声音很轻,但也足够对方听到,“吃吧。”
得了许可的虫仰着脑袋,几乎是竭尽全力的状态,指甲盖大小的口器上下耸动着,他很小心翼翼,雾蒙蒙的复眼里闪烁着微光,整个口器虽然半含住了虫母的指尖,但却控制着力道与开合,没有丝毫的碰触。(审核你好,这是脖子以上,真·虫子吃主角手上的蜜)
淡金色的蜜液很香甜,甜到令整个干瘪虚弱的身体重获活力;在甜美之后,一股淡淡的腥咸袭来,刺激着他的味蕾,当他忍不住吸吮着、恨不得以一己之力全部吞下这些拉丝的、半粘稠的液体。
但顾栖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黑发虫母忽然抬起手腕,他看了一眼口器落空、颇有些委屈巴巴的小虫子,唇边终于浮出一抹淡淡的笑。他开口道:“行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给你……”
抚慰虫尾后所能分泌的蜜并不多,勉勉强强能把几只幼年体的高阶虫族喂一下,碍于眼前这只伤的最重,顾栖到底还是多给了对方一点。
接下来,黑发青年如法炮制,把不多的蜜液给剩下三只小家伙们都喂了一遍,几乎每一只虫族在品尝过那甘甜的味道后,都忍不住探着脑袋、转动着复眼,跟随着顾栖的手指移动——像是几只眼巴巴等骨头的小流浪狗,可惜顾栖是无情的主人,他无视了几只小虫子的渴望,冷酷地用精神力勾来潮湿的毛巾将略微濡湿的虫尾擦了擦。
而藏匿于青年肩胛上的金色纹路忽然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闪电般地又隐没于苍白的肌理之下,不叫任何人发现端倪。
“啊……忘记还有床单了……”
在顾栖的身下,眼熟地又洇湿了一小片。
黑发青年无奈地抹了一把头发,干脆支着手臂把屁股下面的床单扯了下去,东西刚刚扔在地上,那几个重获活力的小家伙们就扒拉着床垫滑下去、窝在了那团被弄湿的痕迹上——口器吧嗒,隔着一团布料吸吮着被单上甜滋滋的液体。
顾栖:……
理解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顾栖眼角抽了抽,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无奈,干脆翻身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样半强制导致尾部分泌蜜液后,他的身体会感受到格外明显的疲惫,所以此刻他的选择是裹上被子睡觉,至于床底下那四只虫子在食用了虫母的蜜后,基本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当然,这一切有关于虫母的秘密,都是顾栖在这三年的旅行中断断续续知道的,大约像是某种种族的传承记忆,只有精神力达到了及格线,才能触发出真正的答案。
在记忆和一部分预感的加持下,顾栖隐隐察觉到自己和其他的虫母并不同,但具体的差异还需要时间来为他解答。
好在他有的是时间。
肉粉色微丰腴的虫尾有些酸软,它乖巧地搭在被抽走了床单的床垫之上,将柔软的被子撑出一片圆弧形的起伏,睡在大床正中央的虫母吐息很轻,淡淡的像是暖春的风,乌木黑的头发长及肩膀,正零碎地洒在浅色的枕头上。
他的手臂蜷缩在脸侧,可以看到细微的小绒毛,那种五官中所体现出的非人感的艳丽在这一刻被冲散了很多,反而有种温和的柔软,让正趴在地上的几只幼年体高阶虫族忽然有了某种蠢蠢欲动的大胆念头。
第一个动的是半侧虫肢还有些畸形的虫,他缓慢且无声地靠近,一大、一小的两个钳足紧紧夹着垂下来的床单,顺着那些弯曲的褶皱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向那散发着暖香的神明靠近;第二个经受不住诱惑的是最初蜷缩在一起睡觉的两只小家伙,他们一前一后向上攀爬着,一个黄褐色、一个深红色,缀在床单上格外明显,没一会儿就彻底爬上了胜利的山巅。
这样的拉扯感本能够惊动睡眠并不沉的顾栖,奈何不算完全成熟的虫母在经历过一场自主的、半强制的催熟后,整个身体机能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以至于等三只幼年体的高阶虫族都爬上了床后,顾栖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依旧沉眠于梦中。
不过还有一只不曾上来——体型最大的虫似乎性格也最稳重、老实,他有些着急地挥舞着前足,想要把自己的同伴们呼唤下来——这样乱爬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妈妈”的厌弃。
但已经上床、靠近了暖香的几只小家伙们并不听从,他们蹑手蹑脚地拉近自己与黑发虫母的距离,直到钳足半畸形的虫卧在了顾栖的手肘,黄褐色的虫搭在了顾栖的手腕上,深红色外壳的虫子则干脆隔着被子爬上了顾栖的虫尾。
三只连人形都还没有的高阶虫族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去攫取属于虫母的温暖,知道顺着血脉、种族的吸引去贴近虫母,在这一方面,所有的虫族无师自通。
室内的温暖是一首催人困倦的摇篮曲,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几只虫子都垂下了脑袋、耷拉着钳足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们的梦中将被黑发虫母所完全充斥。
那是属于他们的美梦。
小型星舰之外,一面荒芜、一面苍翠的星球正经历着日升日落,当天边的最后一抹光彻底从茂密的冷杉林后消失后,整片天空都变得暗沉,头顶有明月当空,但比起弯刀形的月牙,反而是那遍布的星辰更加璀璨。
在另一片星空之下,亚撒正握着联络器陷入了梦境。
早已经跨越了成年那道门槛后的他从自己的身体和情感上意识到了更多的变化,几年前带有铃铛声和锁链束缚痕迹的梦境确实大逆不道,但那却是潜藏在亚撒心底更深处的渴望——他渴望着哥哥,不是来源于亲情上的依恋,而是另一种,更加难言、隐秘的绮丽幻想——他想将哥哥占为己有,然后用自己的味道去彻底浸染对方的全身。
那脆响着的铃铛声是他所赋予的,那缠绕在肢体上轻巧的银链是他亲手绑上的,那些因为肢体牵动而隐忍不发的窸窣是他创造的,那附着于苍白躯干上巧妙的薄红是他描摹的……
但这只是梦境,梦里他束缚着青年,可到了梦外,却是他亲手把拴在脖颈上的链子递在了对方的手里,还要央求着叫哥哥别丢下他。
在顾栖离开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之后,亚撒能够梦见很多关于哥哥的事情,大大小小,从日常的吃饭喝水到肢体相触的格斗训练,那些梦中的气氛在悄无声息之下逐渐改变,于是旖旎愈发地多、来源于**的渴求也愈发的明显。
正如此刻的亚撒——
红发alpha正紧闭着眉眼陷入沉睡,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无言的渴望,颤抖的睫毛彰显着本人的不安,但那紧绷在蜜色皮肤上的青筋又足以凸显出他的兴奋。
**早已经在隐秘之处发芽,此刻属于亚撒的梦境之中,所有的嫩芽突破了种皮,顷刻间便生长成了参天大树——那般浓绿、那般荫蔽,郁郁葱葱的绿色渐变着,藤蔓交错,由植被控制的私密空间中只断断续续地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叮当,叮当,叮当……
红发的alpha走在密林之中,蜜色的脚掌下是绿茵茵的草丛,柔嫩的草芽被踩在足底,激发出朦胧的瘙痒,这种痒意悄悄升腾着,从他的脚下到手指,再到发烫发硬的小腹,继续向上蔓延着,到那砰砰直跳的胸膛、吞咽唾液的喉咙、干涩发紧的口腔和直勾勾望着林中更深处的赤金色眼瞳。
亚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梦,放在几年前他还不曾意识到这段感情的时,他或许会排斥、会抗拒、会觉得自己的心思想玷污了哥哥,可当他逐渐觉醒了某种意识后,才发现这样的渴求是早就种植在自己骨血之中的,无法阻挡,只能任由沉沦,接受美妙与折磨的二重奏。
叮当。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当亚撒拂开遮挡住视线的树枝时,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还是离别时的样子,时光似乎从来不会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那种经历过星际旅行之后的气质多了几分潇洒,五官精致,微抿着的唇格外红艳水润,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正在等候着被采撷。
亚撒又靠近了一步,当他绕过层层叠叠的巨型杂草后,彻底看到了侧身坐在柔软草甸中的青年——是人身虫尾的模样。
青年□□着胸膛,乌黑的发丝零碎落在胸前,半遮半掩,像是迷雾遮挡了后山深粉浅粉渐变的桃林;苍白平坦的腰腹下接连着一道桃红缝隙,影影绰绰落下几许阴影,边缘深深浅浅的变化与周围肉粉的虫尾相互映衬,丰满的尾部被勾勒出圆润的弧度,略向腹侧翘起的尾巴尖上还挂着半截野花。
不论是人形的哥哥还是人身虫尾的哥哥,每一帧堪称绮丽的画面都会反复出现在亚撒的脑海之中,当他偶尔从围在自己身侧的贵族嘴里听来那些带着颜色的调笑时、当他被问到是否对那些容色娇艳的mega感兴趣时,红发alpha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总是顾栖,是他的冬日礼物……
梦境依旧在继续着,红发alpha缓步靠近,他坐在了哥哥的身侧,宽大生着茧子的蜜色手掌小心地那条肉粉色的虫尾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掌下的触感滑腻温润,像是在触碰一上好的美玉。他伸手摘下了那朵落在青年尾巴尖上的野花,米白色的小花横躺在他的掌心里,倒是衬的亚撒的肤色更深了。
手里攥着野花,亚撒附身靠近,他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到了一种说话都会拉扯着嗓子的地步,干涩而艰难地吐着生息,“哥哥……我想你……想亲亲你。”
小心的、试探的询问着,甚至有种不敢期望的卑微。
梦里的黑发青年只是勾着艳红的唇笑了笑,他能够察觉那道不断落在自己唇瓣上的炽热目光,但显然作为“冬日礼物”、作为被亚撒奉上神坛的哥哥,青年从不会委屈自己。
于是亚撒看到梦里的哥哥摇了摇头,只接过那过被红发alpha握在掌心中的米白色野花。
野花很小,也就比指甲盖大一圈,黑发青年蜷着虫尾,指尖轻轻捻着野花的花茎,将它凑在了自己的面前,唇瓣微启,那是一个一触即离的吻。温柔轻缓,被吻着的野花甚至害羞地缩起了花瓣,又忍不住迎风摇曳着渴求下一次。
然后野花被重新放在了亚撒的掌心中,原本属于黑发青年的影子逐渐消散,只有那落于肉粉色尾部上的蜜在alpha的指尖黏了一层薄薄的丝缕。
叮当,叮当。
铃铛声再一次响起,独坐在草甸上的alpha忽然仰头躺在了地上,他喘着气,沾染了蜜液的手指蹭在削薄的唇上,唇齿之间尽是腥甜的香,就好像他已经把哥哥搂在了怀中一般……他晃了晃被捏在指尖的野花,目光灼灼,是盯上了猎物的独狼,丝毫不会退让——
他把那朵米白色的野花嚼碎吃在了嘴里。
甜。
甜到他整个腹腔都在发烫,连指尖都开始发麻到颤栗。
下一刻,亚撒从梦中清醒,睁眼之际瞳光一派浑浊的alpha眨了眨眼,深红色的睫毛有一片细碎的阴影落在了眼睑上,衬出了稀薄的光影。
他扶着额前的碎发狠狠呼出一口气,舌尖从口腔内侧滑过,心中不由得可惜这只是一场梦,不然……感受到裤子上的滚烫,亚撒猛然坐起来,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种从脚底升向天灵盖的冷愣是让他从驳杂的幻想与**中挣扎着清醒,赤着肌肉分明的上身,他捞过联络器又看了一眼,见置顶消息上并没有出现红点,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哗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起,在密闭的浴室内,属于alpha的信息素悄然无声地弥漫,那是浩瀚无垠的海水、是充满了未知力量的深海、是起起伏伏交替着生命轮回的潮水……
像是独身一个人站在悬崖之上,伸开双臂,便有汹涌的海水在做出回应,天地惊变,属于海洋的神明悄然出现在身后,手臂环过你的颈侧,微凉的吐息落在你的耳侧,清爽与神秘、震撼与克制——那是神明仅对你一个人的独宠。
这是能够令任何一位mega腿软、令alpha排斥、令beta畏惧的信息素,是属于顶级alpha特有的气息,但却被亚撒吝啬地藏在体内,至今除了在顾栖的面前,他几乎从来不曾展露过自己的气息。
室内海洋味儿的信息素逐渐浓到了一种境界,半撑着瓷砖的alpha捋了一把湿漉漉的深红色长发,这些年来被养护很好的发丝在边缘处微微卷曲着,从颈侧到后腰的部位渐变为了波浪的形状。
冰凉的洗澡水砸在了他蜜色的脊背上和绷起青筋的颈侧、手背,大约三四十分钟后,潮水的气息猛然一颤达到了顶峰,随后又在哗啦啦的水流冲洗下逐渐散去,被洗浴室内专门的换气设备彻底清洗干净。等alpha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浑身清清爽爽,又把自己的信息素严严实实地藏在了体内,丝毫不会外露。
沟壑分明的腰腹下围着浴巾,他压平着唇角,从桌子上拿起联络器,熟门熟路地点开置顶联系人,打字、检查措辞、发送——
【亚撒】:哥哥,我好想你啊。昨天晚上做梦又梦见你了,你还让我摸了你的尾巴,然后给我送了野外采来的花……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真希望今年可以见到哥哥啊……
当亚撒明晰了自己的感情后,他没有任何的躲藏与回避,几乎是胆大的将所有的思念和爱欲多多少少掺杂于语言文字之间,哪怕上一秒他想着黑发青年达到了顶峰,下一秒他也依旧能够坦然地围着自己的宝贝转悠,改换另一种叙述诉说着自己隐秘的喜欢……甚至是爱。
红发alpha想了想,又低头写下一段文字发送了过去——
【亚撒】: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年初我就会成为现任蒙玛王室的继承人了。
【亚撒】:我的王座,哥哥可能见证?
屏幕熄灭,亚撒快速换了衣服,兜里揣着联络器和被精神力包裹的白蔷薇,再一次像过往的每一天一般开启清晨的训练模式……
与此同时,光年之外停落在某原始星球的小型星舰上——
顾栖半皱着眉头,睡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胸口,沉甸甸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醒来,但身体上的疲惫又格外明显,令他根本无力睁开眼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陷入沉睡状态的虫母艰难地翻了个身,那种重物的压制感才终于消退。他半趴着身体,卷着被子的虫尾蜷缩在身后,渐变的粉一路蜿蜒,在半露出的后腰线附近却一闪一闪着淡金色的纹路,安静地出现,又安静地消失,似乎流窜着顺延脊背攀爬至肩胛……
当时间又缓慢地跨越了半个小时后,终于睡饱的顾栖在从窗边闯进来的暖光下意识回笼,他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刚一抬起睫毛,就看到了靠在自己枕头、手臂以及腰侧的三只大虫子。
顾栖:……
虽然知道自己是虫母、习惯了虫族的虫形态,但并不代表他同样能够习惯躺在自己床上的是足足有小臂那么长的虫。
压下那口惊喘,这是和看到巨型低阶虫族根本不一样的感觉,顾栖慢吞吞起身,低头看向那三只一夜之间长大数倍的高阶虫族——从巴掌大到小臂长,就连钳足畸形的那只都好了了七七八八,想必再多一算时间,便能彻底恢复健康了。
二、三……还有一只呢?顾栖侧头,在地下看到了孤零零一只蜷缩在床尾位置的黄褐色虫,在一晚上的时间后,他几乎有顾栖整个手臂长。
“是高阶虫族本身就长得这么快,还是因为那些蜜的缘故啊……”
顾栖皱眉,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再多了解一下有关于虫族的各种资料,毕竟属于虫母的传承也仅仅是与虫母自己有关,至于虫母之外的事情便有些一知半解了。
小心从床上起来,熟练地恢复了双腿后,顾栖本想把这几只高阶虫族提溜出去,奈何他们的体型略大,对于身量堪堪够到一米八的顾栖而言多少有些艰难了。于是在短暂的思考之下,年轻的虫母干脆用精神力织就大网,直接把四只虫卷了进去,在他们迷迷糊糊、即将清醒清醒的状态下拖到了星舰的小客厅内。
把碎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半长马尾的青年看向几只殷切的虫,语气暗含威胁,“现在呆在这里不许乱跑,懂吗?”
刚一起床就看到漂亮虫母的几个幼年体高阶虫族立马点头,连接于精神力中的声音兴奋地喊着——
【妈妈!妈妈!】
【听妈妈的话!】
【听话的!】
顾栖并不理会,他安顿好四小只后,便转身走进了浴室,磨砂玻璃隔绝了虫子们眼巴巴渴求的目光,也隔绝了年轻虫母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甜香。
某种隐秘的变化,还在做着无声的铺垫……那些聚散于黑发虫母肩胛上的金色纹路,也在等待着彻底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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