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楚云充满迟疑的提问。

楚中堂再一次点燃了香烟。

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光了。

楚中堂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

又或者说，他自身也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更甚至，即便老爷子还在世，也未必能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老爷子留给众人的唯一信息，就是亦正亦邪。

这个信息有价值，却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至少对楚云来说，只是稍微缓解了内心的焦虑，以及对楚殇的愤怒。

“这是大时代的难题。”楚中堂眯眼说道。“莫说我。即便你爷爷还在世，也未必能给出答案。”

楚云闻言，心头咯噔一声。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薛老被父亲所杀的那一夜。

当时的薛老，似乎默许了楚殇的行为。

也心甘情愿地——赴死！？

“薛老的死，算是给出了答案吗？”楚云问道。“当时我就在现场，薛老似乎并没有反抗。据我所知，薛老的武道实力并不弱。他不应该如此接受死亡的宿命。”

楚中堂闻言，深吸一口冷气道：“薛老或许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多的，他或许只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凝聚红墙的统一性。”

即便是楚中堂本身，也并没有偏向楚殇说什么好话。

应当如何，便是如何。

薛老如果真的看透了这一切。

薛老如果真的有答案了。

他为何还要搞那么多事儿？

为什么还要捧起一个又一个的反对者？

不论是李北牧还是屠鹿，都是拥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甚至，是有可能对楚殇的计划构成威胁的强者。

薛老把他们捧起来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薛老真的有了答案。

他应该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楚殇进行一场后时代的畅聊。

然后轻而易举地，将手中的权力转交给楚殇。

并由楚殇来统治这象征着权力心脏的红墙。

但现实并非如此。

薛老也并没有这么做。

他为楚殇的道路上，铺排了很多的困难与难题。

他更是极端地，用自己的性命来凝聚了红墙的统一性。

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反抗楚殇吗？

不都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十年国策大计吗？

有屠鹿与李北牧保驾护航。

他楚殇未必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掀翻现有的节奏。

哪怕屠鹿与李北牧无法支撑十年。

即便只是三五年。

对薛老来说，也是满意的

而且，三五年后。

楚云也年近中年了。

他在红墙内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又会达到怎样的高度。

是否，也会有了与楚殇分庭抗礼的资格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

薛老没有把所有东西都算死。

但他为自己的十年国策，给出了最完美的方案。

对一个终将死亡的百岁老人来说。

死在楚殇手中，便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讨论的太多了。”楚红叶薄唇微张，眼神锋利地说道。“你们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

楚云闻言，却是有些苦涩的说道：“姑姑，你再给我们点时间。”

楚云开口。

楚红叶还是给面子的。

她缓缓站起身，拎起一壶酒，独饮起来。

楚云见状，则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二叔的身上。

“除了这样一个评价呢？”楚云抿唇说道。“爷爷还透露过什么？”

“严格来说。我需要了解你想知道什么。”楚中堂说道。

“我想知道所有。”楚云说道。

“我并不能满足你的所有好奇。”楚中堂说道。“唯一能满足你的，只有你的父亲。但前提是，他愿意满足你。”

“我已经和他决裂了。”楚云皱眉说道。“他不可能满足我的任何好奇心。”

“那我还能告诉你的一件事就是。”楚中堂说罢，话锋一转道。“不要对你父亲现在所做的任何事儿报以幻想。他一定会去做。也没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打消他的念头。”

“你爷爷即便给他的评价是亦正亦邪。但在我看来，他所谓的正，最多占了一成。”楚中堂平静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姑姑有那么大的分歧？”楚云深吸一口冷气。愈发地失望起来。

“因为我和你的态度一样。”楚中堂说道。“我不希望她去送死。”

“我甚至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楚中堂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强者。不论是我，不论是屠鹿，或者李北牧。乃至于在你心中有特殊位置的厄难。”

楚中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从客观角度来说，都不如他。”

“你能代表他们所有人吗？”楚云反问道。似乎很倔强。

“我不能。”楚中堂淡淡说道。“但我能站在你父亲的角度来看待这群强者。他们或许都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但和你父亲相比，还是略逊一筹。甚至有些，略逊了不止一筹。”

楚云陷入了沉默。

父亲就是全世界的第一强者？

而且这还是二叔楚中堂的评价。

二叔的实力，楚云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

但是得到过很多人的认可。

他能如此说。而且是评价自己的大哥。

其真实可靠性，是肯定没问题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当第一。”楚红叶饮尽了一壶烈酒，放下酒壶。

她猩红的眸子扫视了楚中堂一眼：“你不可以。他也一样。”

“当他被人打败的那一天。他就不是第一了。”楚红叶浑身充满了戾气。“我可以试试。”

不论是楚云还是楚中堂，都感受到了从楚红叶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压。

她很笃定。

也很决绝。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叔侄之间的漫长对话，而改变决定。

她终于还是决定了——

“我今晚，就出发去帝国。”楚红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找到他，并想办法打败他。”

“如果输了呢？”楚中堂皱眉问道。

“那便一去不回。”楚红叶满腔豪迈。“又有何妨？”

楚云闻言，终于也是下定了决心：“姑姑，我陪你走一趟。”

楚中堂表情诡谲。无法理解这对姑侄的心思。

“你们——很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