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眠之夜

烛光摇曳。

夜，无眠。

“若寒，这样做是你的目的吗？”萧逸和满上一碗酒，问道。

没有回答，一口气一大碗酒下肚。

“若寒？”

“是。”兴许是喝了太多酒，冷若寒的眼睛布满红丝，“我很痛快。”

“可是，苏姑娘是无辜的……你这样折磨她，会不会……”萧逸和小心翼翼地说，他知道，这是冷若寒心底最深的痛。

“无辜？”冷若寒大笑起来，随即眼神变得黯淡，“无辜……什么叫无辜？你告诉我。我娘就不无辜？……如果没有他们的介入，我不会没有娘，也不会没有爹……我也会很快乐……”

“我应该早点赶走她们……”

“我看见过爹和梅若妍在一起，抱头痛哭。以前不懂，现在……什么都懂了……”

“我知道我娘为什么经常流泪……”

“苏……凝紫……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痛苦……这就是……梅若妍……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才刚刚开始……刚刚开始……”

醉了。冷若寒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若寒，你这又是何苦……既然痛快，又何须借酒消愁……”萧逸和叹息着摇摇头，把他扶到床上……

烛光摇曳。

夜，无眠。

睁大双眼，才发现原来泪水，是流不尽的。心头，还是灼热的痛，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想起和柳儿的对话：

“小姐……那你……会受到伤害吗？”

“只要我不爱上他，就不会受伤。”

只要不爱上……只要不爱上……那为什么心会那么疼……也许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已经把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不然，为何总会挣脱楚大哥温暖的大手，总会逃避楚大哥温柔的目光？……不然，为何总在夜半无语的时候，悄悄做着若寒哥哥的梦……不然，为何知道新郎是若寒哥哥的时候，又会有那么一点欢欣雀跃……不然，又为何总为那冰冷的目光所伤……

捧起床头的娃娃，那是娘亲手缝制的。这个娃娃从小伴着她，无论是在孤独还是快乐的时候，看到娃娃就像看到了娘。她知道，娘的眼睛正温柔地望着她，那样慈爱，那样温暖。“娘……”再也忍不住，苏凝紫紧紧地抱着娃娃，放肆地大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哭尽。

苦累了，在床头沉沉睡去，梦中，娘温柔地说：“紫儿，要做个善良的人，心中有爱，才有力量。你会幸福的。”

“幸福……会吗？”

“当然。”

……

烛光摇曳。

夜，无眠。

“你到底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冷星河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拿柳儿怎么办。

“我才不要伺候你。我只要伺候我们小姐！”柳儿红着眼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柳儿姑娘，我不用你伺候。你回去休息吧！你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呀！”从来到西院到现在，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也不知究竟想干什么。

“呜……”柳儿大哭起来。

“柳儿姑娘……你……怎么哭了？”冷星河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看到柳儿哭得稀里哗啦，心慌意乱起来。

“冷……冷护卫……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小姐……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堡主要这样对待她？小姐从小就这么可怜……现在，老爷也不要她了……大家都欺负她……”想到苏凝紫的处境，柳儿的心就很难受。

柳儿本是碧儿身边的丫头，是苏凝紫回来后才跟着苏凝紫的。苏凝紫对待她这个丫鬟，简直就跟姐妹一样，常常为了护着她，挨受责骂甚至是棒打。十年了，她们名为主仆，感情比姐妹还深。原本，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现在，把她调到了西院，小姐该怎么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柳儿姑娘，我说的话，堡主也听不进去。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试试看，好不好？”冷星河轻轻地说。他的语气那么温柔，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好。谢谢你！”柳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了。

冷星河又一次看呆了，那弯弯的眼轻轻地撩拨了他的心弦……发现了自己的窘样，他赶紧轻咳一声，说：“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柳儿点点头，转身离去。望着离去的倩影，冷星河第一次感受到心如鹿撞的滋味……

醒来，苏凝紫在镜子上发现自己的双眼肿得像核桃，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样，我要自己好好过日子，像娘说的一样，善良、会爱别人……苏凝紫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灿烂地笑了笑，对自己说：“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对吗，苏凝紫？要坚强！”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是福伯的声音。

“福伯？”苏凝紫轻轻开了门。

福伯看到苏凝紫，轻轻叹了口气，面有愧色。

“福伯，你还记得我吗？”苏凝紫微笑地看着福伯。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福伯看着苏凝紫，慈爱地说，“你就是那个小紫儿，对吗？你和你娘长得真像……真快，当年那个小小的紫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福伯……”苏凝紫眼睛开始蒙上一层薄雾。那时，福伯可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亲闺女一样疼的。

“紫儿，委屈你了……堡主以后会想明白的……”福伯心疼地看着苏凝紫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小紫儿小时候可是最会惹大家开心的。大家都喜欢小紫儿呢！”

苏凝紫用力地点点头，扑在福伯身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过了半响，苏凝紫抬起头来，对福伯说：“福伯，你可以帮我买点丝线什么的吗？我想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刺绣。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帮我把绣品拿出去卖？我还可以采些草药，做些干花什么的，可以帮我卖吗？”

“怎么？需要用钱？”

“不……我不想要冷家的一两银子。娘以前教过我刺绣、做干花瓣，我也跟楚大哥的师傅学过一点医术。我想靠这些?攒点钱，等柳儿出嫁的时候给她一份嫁妆。她无父无母的，我就像她家人一样。再说，每天不也闲着吗？”

“好。”福伯的声音也梗咽了，“我明天就去办。夫人，冷家堡人多嘴杂，别人说的闲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受了委屈，告诉福伯……”

“我会的。谢谢福伯。”苏凝紫笑了。毕竟还有关心自己的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