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渐急。
地面上鲜血涌出,汇入流水。
方正表面上云淡风轻、一脸轻蔑,实则动手的时候胆颤心惊,到现在心跳都未平复。
对方可是武师!
且是成名多年的强者。
万一失手,丧命的可能就是自己。
好在……
武师虽强,终究不能完全免疫枪械子弹,重创之下身体失去平衡,被他抓住机会一刀斩首。
“呜……”
阴风骤起,五头怨魂闻着血腥味从五鬼兜里钻出,朝着地面上的两头尸体发出兴奋低啸。
尤其是尹放的尸体。
那充裕的气血对它们来说就像是饕餮大餐,即使有方正压制,依旧拼命的朝前靠近。
“滚开!”
方正低喝,挥手震开怨魂,弯腰检查起尹放的尸体。
一共有八颗子弹击中尹放,为防万一他并未对准头颅开枪,而是以面积更大的胸膛为目标。
以免失手。
入目处的情况,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竟然没有射入内脏?”
八颗子弹,尽数被尹放坚实的皮肉、骨头卡住,没有一颗射入内脏,更加谈不上致命。
好在子弹撞断骨头,同样不好受。
“武师的肉身堪比凶兽,关键是皮肉筋骨会自行发力抵抗外来之物,手枪的杀伤力锐减,这还是没穿软甲、又是近距离射击的情况下。”
方正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若是尹放身穿软甲,即使是最次的软甲,今日的情况都要两说。”
“常人乃至换血武者的反应速度也远不如武师,上次我就算拿枪都没能威胁到对方。”
“枪械……”
摇了摇头,他单手虚挥:
“可以吃了。”
“唳!”
怨魂狂喜,发出尖啸朝地上的尸体扑去,黑烟把尸体覆盖笼罩,咀嚼声也随之响起。
良久。
它们才心满意足的飞起,甚至对一旁沈冀的尸体爱答不理。
方正已经来到屋内,桌案上有展开的信笺,看样子尹放还未读完信,就遭遇了此劫。
“哒哒……”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坛主!”
“我等听到动静,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手拿棍棒的乞丐从后门行出,见到方正不由一愣,随即身体绷紧,下意识握住棍棒。
“唔……”
方正抬头,朝身后的五头怨魂招了招手:
“不要留下活口。”
“唳!”
鬼啸声陡然一疾,直刺神魂。
…………
方府。
地下暗室。
“大丰收!”
方正把一堆东西放在桌上,眼露后怕:
“这次真是侥幸!”
尹放有贴身软甲,而且品质还不错,不过大概是要休息了,已经卸甲并未穿在身上。
在看到软甲的那一瞬,方正暗叫万幸。
那处小院应该是丐帮的秘密驻地,尹放在里面藏有不少好东西。
现在,
全都便宜了方正。
……
首先是几本书籍,其中六阳功就是尹放所修法门,他‘风火神龙’的绰号也得益于此。
此功内蕴灼热劲力。
内里记载的六阳掌,掌劲炽烈,中之俱焚,威能了得。
“可惜!”
随意翻了翻,方正无奈摇头。
不假,内里还有尹放的标注,说明他经常看,奈何关键的地方都有缺失。
这很正常。
但凡紧要法门,大都口口相传,或者把秘籍真本藏在隐秘之地,随身携带的功法则不全。
如此,
万一功法丢失问题也不大。
这本已经较为齐全,毕竟尹放要随身揣摩,至少依照此功所述,有望修至武师境。
再往后,造此修炼则有可能走火入魔。
放下书册,方正拿起一个锦盒。
“哒……”
小心翼翼打开盒盖,一抹温柔的光晕从中涌出。
“珍珠?”
锦盒里,赫然有着十几粒鸟蛋大小、圆滚滚的珍珠,每一粒都品相绝佳,价值不菲。
异世界也有圈养贝类养珠一说。
不过就算如此,这十几粒珍珠的价值也要在两千两白银往上。
甚至不止!
此外,
他的收获还包括银票若干、软甲一套、书信些许、一块不知名的金属、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
方正眼神微动,从那一堆信笺中翻出一张,细细看去。
片刻后。
咧嘴轻笑:
“安西军竟然还做这等买卖,连对手的生意都做,果然是商人逐利,什么都可以抛弃。”
最后。
是他手上仅剩的备用子弹。
一共只有六颗。
翌日。
“千户大人。”
方正面色发白,声音带颤:
“昨日在那货场,方某遇到了一头僵尸,虽侥幸击杀,却也身中尸毒,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还望大人应允。”
“哦!”
明千户停下整理案牍的动作,抬头看来,见方正确实气息微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去吧!”
“是。”
方正点头,心中微微一松:
“方某告辞。”
他对自己的伪装很有信心,毕竟身上的尸毒是真的,只是未曾激发气血去抵抗而已。
虚弱,
也是真的。
除非精通医术之人上手把脉,不然绝不会看出不对。
不过想要离开还是要请示一下,他就算再是低调,也是位三血武者,在军中可当百户。
“等一下!”
眼见方正转身欲行,明千户突然开口。
方正心中咯噔一声,缓缓转身:
“千户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没。”
明千户朝他扔过来一个令牌,垂首继续整理案牍:
“你去仓库领几粒祛尸丹,最近在家好好修养就是,对了……你身边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多谢大人。”方正接过令牌,先是拱手答谢,又道:
“李三昨夜伤势不轻,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来,吴海正照顾他,说来多谢千户大人关照,让他们有时间歇息。”
“嗯。”
明千户点头:
“去吧。”
“是。”
方正再次应是,躬身退出营帐,去仓库领了几粒祛尸丹登记在册,才策马回到方府。
傍晚时分,他换了身衣服又带上从尹放那里得来的人皮面具,无声无息朝着西市而去。
人皮面具兴许真的是人皮所制。
极其贴合人脸,任凭他人撕扯也不会显出破绽,甚至还有一定的遮掩自身气息之能。
这是一张较为粗狂的人脸,面部毛发旺盛,下巴处还有一道刀疤。
乍一看,
凶狠之气扑面而来。
沿着西市往里走,行入安西商行,方正招来一个店小二,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对方,同时慢声道:
“身心顺理。”
“唯道是从。”店小二双眼一亮,接过银子伸手朝后一引:
“客官里面请。”
“嗯。”
方正背负双手,被引着来到一处狭窄的小巷,说是小巷实则有着诸多破洞,可四通八方。
每一个破洞处,大都有人盘坐,面前或挂着一个小幡、或摆着物品,不时有人停下脚步小声询问。
此地人不多。
交谈声也多低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这里,
就是传闻中的黑市!
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在此交易,而且有安西商行作保,就算是军中千户来此也不能妄动。
就是入场费较贵。
当然,
保证安全的真假方正并不清楚,只能从尹放与他人的书信交流中猜测一二,但无所谓。
他本人又不是见不得光。
选了个破洞坐下,他屈指在墙壁上轻轻划过,刻下自己的要求,取了些染料涂抹上去,然后盘膝闭目不再吭声。
此地本就阴暗,加之现在天色暗沉,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想要看清数米开外的人却也不易。
时间缓缓流逝。
“兄台。”
一人在破洞前蹲下,问道:
“你想收购各种法术、雷属武功和各种养神、淬体的丹方?”
“嗯。”
方正睁眼,眼神冷厉:
“伱有?”
“有。”对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展开,慢声道:
“实不相瞒,在下祖上是位名传四方的得道之士,我这里有他传下的一门天眼神通。”
“只需一百两银子,就卖给你!”
天眼神通?
方正眼神微动,示意对方打开包裹。
包裹里是一本纸张泛黄的书册,看上去当有些年纪,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来人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
“呵……”
方正打眼一扫,口发轻呵,双眼闭合,了然无趣道:
“三十两。”
“三十两?”来人眉头皱起,面泛焦躁:
“这可是天眼神通,一旦开了天眼,就可辨识阴魂鬼物,修至大成甚至能见人心善恶。”
“够了。”方正皱眉,音带不悦:
“不过是一门灵眼开光法,还不知过了几手,我愿意出三十两银子已经是看在第一笔生意的份上。”
“不卖……”
“就滚!”
‘滚’字带上武道意志,好似猛虎咆哮,让来人面色一白、眼露惊恐,差一点栽倒在地。
勉强回神,来人急急点头:
“卖!”
“我卖!”
片刻后。
方正随意翻了翻‘天眼神通’,随即放在一旁。
法术不假,但就像他说的,只是一门低阶的灵眼开光法,与‘神通’二字根本扯不上关系。
更加不可能辨认忠奸善恶。
所谓灵眼开光法,
就是以各种手段让常人看到鬼物的法门。
坊间有许多类似传闻,如往眼里滴牛眼泪、拿竹叶沾清水擦拭眼眉,都能看到魂魄。
不过都是谣传。
此书所记法门是正法,奈何步骤繁琐,对于现今的方正来说,更是起不到丝毫用处。
他已修成真气,完全能当法力使。
功聚双目,自能看到鬼物。
倒是其中炼制开天眼法器的手段,颇为奇特,勉强值三十两银子,买下来也不算亏。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在他的摊位前停下。
可惜。
方正的运气并不如何,半天时间只入手了一件可以拘魂的竹筒,其他再无任何收获。
“雷属武功?”
就在他打算隔日再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人面罩薄纱,屈膝下蹲,带着股香风扑面而来,视线如有实质落在方正脸上,慢声道:
“兄台因何要这等法门?”
陈九娘?
虽然对方带着面纱,却瞒不过熟人。
方正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闷声开口:
“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你若有此类法门,在下愿意高价出售,不然还请挪挪位置。”
“呵……”陈九娘轻呵:
“是妾身失礼了,不过阁下所谓的高价,又有多高?”
“那就要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了。”方正直视对方,把粗鲁直接的性格演绎的淋漓尽致:
“东西好,钱管够!”
他声音粗莽,好似闷雷,乃至震的附近几人身形摇晃。
薄纱下,
陈九娘美眸微动。
武道意志!
武者!
身怀武道意志的武者,就算修为只是小周天,也不容小觑,也让她不得不慎重起来。
难怪敢以真面目来黑市交易,果真有几分本事。
“我这里恰好有一门此类功法,乃上乘法门。”陈九娘从衣袖间抽出一张纸条递来,道:
“就不知兄台敢不敢兴趣?”
“此功我便宜点卖,只需五百两银子!”
方正接过纸条,打眼一扫,心中不由无语。
元音雷法!
这是想一鱼多卖?
那也不能可着一个人来回宰吧,你说陈九娘不知道是面前人就是自己,那无所谓了。
“哼!”
方正冷哼,做愤怒状:
“姑娘莫不是给我开玩笑,拿一门根本修不成的法门戏弄我,真以为在下好欺不成?”
“谁说修不成?”陈九娘道:
“前不久,我就见到有人修成此法。”
“是吗?”方正一脸不信:
“可惜,在下看不到修成此法的机会,不过姑娘若是白送的话,我到不介意尝试一二。”
“……”陈九娘无语,摇头收起纸张,起身欲走。
“且慢。”
方正突然开口。
“怎么?”陈九娘止步:
“兄台敢兴趣了?”
“不。”方正摇头,道:
“姑娘既然身怀此等功法,应该也有与之相衬的武技吧,不妨拿出来,价钱可以谈。”
元音雷法是修行之法,却非杀敌之术。
就像三体式与五行拳的关系。
一者锤炼肉身,
一者用之对敌。
方正虽然修出真气成为武师,但身上除了一字明心斩,并无以真气催动的上乘武功。
心意拳是不差。
但内核是搬运气血、筋肉之力。
如何用真气代替,还在摸索之中。
按理说。
能够修成真气的武师,都会有相应的传承。
如丐帮坛主‘风火神龙’尹放,所修六阳功就有与之搭配的六阳掌,爆发的威力远超寻常。
但方正只是一介散修,没有传承,能入手元音雷法已是侥幸,更不知从哪入手相符武技。
“这……”
陈九娘面露迟疑。
她确实有。
但与几乎修不成的元音雷法不同,她手上的武技乃是实打实的真气武学,上乘法门。
“姑娘。”
方正再次开口:
“价钱,不是问题!”
“好大的口气!”陈九娘眼眉一挑,在破洞前站定,慢声道:
“我身上确有一门与之相合的上乘武技,名曰五雷手,是一门掌法,威力刚猛无俦。”
“不过,价钱不便宜。”
“说来听听?”
“三千两白银!”
陈九娘伸出三根手指,似笑非笑看来:
“阁下出得起?”
“……”方正抬头,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显出里面的十几粒珍珠,慢声道:
“此物,如何?”
女人对亮晶晶的东西缺乏诱惑力,陈九娘同样如此。
她舔了舔嘴角,压下心中的那抹躁动,道:
“不够。”
“除非再加一千两白银!”
“……”方正抬头,面无表情:
“成交!”
要价太低了!
陈九娘嘴角一抽。
任府。
任家家主任延端坐主位,家中族老、各房之主齐聚一堂,一股沉甸甸的气氛压在众人心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挽回已不可能。”
三房任丘开口:
“最为关键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任家扎根固安县数代,上有朝廷官员背书、下有数千佃户生养,安西军不可能真动我们。”任安道:
“小五是自己犯了错,不能连累整个家族,先把他的名录从籍贯上撤下,然后找严大人说合一二。”
“再给李将军送些礼物,事情也就过去了。”
“没那么容易。”有人摇头:
“这两天,安西军已经收缩兵丁,有包围我们任家之势,宋可望真有可能朝我们动手。”
“不错!”
家主任延缓缓点头:
“你们有所不知,宋可望在炼制千秋魔剑,急需大量血食填补,拿我们任家的命去填……”
“未必没有可能!”
“魔剑?”
“不是白莲教搞的东西吗?”
“什么时候……”
人群躁动,气氛也变的紧张起来。
一开始之所以不紧张,是因为他们仗着任家家大势大,就算是安西军也要有所顾忌。
现今听到真有可能动手,涉及到身家性命,自然动容。
“白莲教在固安县设下血坛,拿人命炼器,这点尔等皆知,却不清楚还未炼成就被宋可望夺了过去。”
任延道:
“不知道为什么,宋可望也能借助血坛之力,并炼他的千秋魔剑,若是炼成,有望入道。”
“这件事一个修行人来说……”
“比肩生死!”
为了成道,有些人可以杀死父母妻儿,只求绝情断欲;有人可以面不改色,屠戮百万兵丁。
拿任家祭旗,又算得了什么?
“艹!”
一人怒骂:
“怕他不成!”
“大雪封山,入驻固安县的安西军能有多少?大不了我们联络一下白莲教,反他娘的。”
“住口!”任延怒瞪过去,声音变寒:
“莫要胡说八道。”
“不错。”任丘道:
“这等话若是被外人听到,还不知怎么编排我们,树大招风,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
“现在怎么办?”任安眯眼:
“难道老老实实伸出头,任由宋可望杀了炼器?”
“三弟。”任延不答,看向任丘:
“你去衙门走一趟,找一下严大人,他的面子宋可望总要顾忌一二,就说我宴请他们。”
“是。”
任丘应是。
“任安。”
“在。”
“你去联络一下白莲教的人,顺便告诉一下安西军,我们任家也不是好惹的,真要动手我等也不惧。”
“这……”任安抬头,随即垂首:
“是!”
“任虎。”
“在。”
“帮我约一下几位千户大人。”
“是。”
任虎应是。
“啊!”
电流把方正包裹,肉眼可见的电弧在皮肉之间跳动,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酥麻、剧痛齐齐上涌。
也让他忍不住咬牙低吼。
与此同时。
真气境界的元音雷法全力运转,犹如电浆一样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一边吞噬电流壮大,一边锤炼肉身。
不知过了多久。
“哼!”
方正口发闷哼,松开抓住的电线。
“呼……”
长吐浊气,他轻抚自己的皮肤,紧致的触感让方正眼眉微挑,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与九雷秘要上所记不同啊!”
“难不成……”
“是因为自己修炼的路子不正统?”
元音雷法善于锤炼肉身,但并不是让人直接接触雷电修行,而是循序渐进由雷音开始。
先以雷音淬体,再触碰雷击木等物。
若想直接以雷霆之力淬体……
天雷之力何等浩瀚,就算有办法可以削弱,至少也要真气大成的修为才有可能借助修炼。
“但我不同!”
方正活动着筋骨,面露兴奋之色:
“有现代社会可以调整电压、电流的发电设备,一开始就可以直接接触,自然进展迅猛。”
“兴许……”
“以不完整的元音雷法修成无漏境界也不一定。”
真气武师分为三大阶段。
小周天,
大周天,
无漏真身!
其中大周天武师能真气外放,无漏境界有护体真罡,据说真气大成之辈真罡护体足有一尺。
届时,
就算是重弩、石炮,也不能伤。
“轰……”
真气在体内涌动,隐隐有闷雷之声。
“一雷之境!”
方正面露笑意:
“现在我的修为还处于爆发期,在爆发期终止的时候,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二雷之境了。”
“三雷之后,就是大周天武师!”
“偌大固安县……”
“似乎只有一位大周天!”
大周天武师,就算放在兆南府也属一流高手,在纯阳宫熬资历都能得个长老的职位。
“喝!”
口中低喝,方正身形一转,单掌击出。
他出掌之际五指内扣,掌心凹陷,真气自经脉涌出在掌心汇聚,摩擦空气发出声响。
“轰!”
五指一张,雷声轰鸣。
尺许开外的墙面泥土,竟是受力不住簌簌落下。
隔空伤人!
“五雷轰顶!”
方正身躯跃起,势如雷霆,掌心下落,就如一道闪电贯破乌云劈下,地面突兀一颤。
“亟雷手!”
身如电闪,手化重重残影,瞬息间击出数十记,速度之快堪称惊人。
“雷奔云谲!”
“雷动风行!”
“……”
“轰!”
雷声一凝,方正打完收工。
“呼……”
长吐浊气,他口中低语:
“以元音雷法催动五雷手,果然相得益彰,威能倍增不止,难怪功法与武技要搭配。”
“法门不合适,差距竟然这么大?”
“嗯……”
抿了抿嘴,方正继续道:
“雷霆之力至刚至猛,爆发力更是惊人,现在的自己似乎不比那位尹坛主差上多少。”
当然。
他修为太低,爆发力虽强持久力却不足。
如若真的与尹放动手,三十招之内还能勉强支撑,五十招定然处于下风,不出百招就会落败。
“不知道能不能把五雷手化入心意拳?”
…………
“艹!”
孔百户怒骂一声,把手中兵器仍在一旁:
“任家真是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地方大户,不过仗着有些背景,竟然敢威胁李将军!”
“哦!”
方正给对方斟满酒杯,好奇问道:
“怎么回事?”
“不是说任家家主宴请严大人和李将军吗,是没有谈拢?孔兄怎么惹出这么大的气?”
“哼!”
孔百户冷哼:
“宴无好宴。”
“要我说,任家就该杀,大房最得宠的儿子信奉白莲教、私自炼制僵尸,这种事你说任家不知道?”
“谁信?”
方正点头。
孔百户不是四位千户的人,直属宋将军,是从宋可望亲兵走出来的百户,也参加了今日的宴请。
当然。
是以护卫的身份,没资格上桌。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回来后怒气冲冲,拉着方正喝酒,一副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
“任家可不是普通的大户。”
方正给对方续杯,道:
“宋将军真打算拿任家下手?”
“不知道。”孔百户虽然怒气填胸,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摇了摇头,朝后院看去:
“方兄,你有没有问锦书姑娘,愿不愿意跟我去府城?”
“这……”方正迟疑了一下,道:
“此事怕是要再议。”
“哎!”
孔百户轻叹,面露寂寥:
“说实话,孔某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动心,我是真的很想娶锦书姑娘。”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英雄难过美人关。”方正轻笑:
“不过我就欣赏孔兄这种性格,喜欢就直接说出来,没必要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光。”
“哈哈……”孔百户大笑,又摇了摇头:
“可惜,落花有意……那什么无情。”
“也是!”
“锦书姑娘那种天仙化人,怎么可能看的上孔某这等大老粗,是我……痴心妄想了。”
“来!”
他举起酒杯:
“喝酒,咱们喝酒!”
“对。”方正点头:
“喝酒!”
“人生在世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何必管那些牢骚事,今日我陪孔兄,咱们喝个不醉不归!”
“好!”孔百户猛拍桌案:
“喝!”
酒过三巡,孔百户醉意上头,迷迷糊糊栽倒在地上,方正行出屋门,被冷风一吹精神倒是一震。
“谁?”
他侧过身,看向角落处的阴影。
“方兄好敏锐的感知。”
徐修从黑暗中行出,面露诧异看来,他这门功夫可是压箱底的本事,还从没被人看破过。
“呵……”
方正轻呵:
“只是对这里比较熟悉罢了。”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修成了真气,感知敏锐,而对方身上的气息也与元音雷法有些类似。
当下摆了摆手,问道:
“徐兄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
徐修默然,道:
“任家的事,方兄应该知道了吧?”
“嗯。”
方正点头:
“这是好事,宋将军需要拿人头领赏,如果拿任家开刀的话,兴许就不会理会其他人了。”
“徐兄也不必继续躲藏。”
“呵……”徐修轻呵:
“方兄真以为宋可望杀人,是为了向朝廷邀功请赏?”
“呃……”方正眨眼:
“不是吗?”
“当然不是!”徐修面露凝重,道:
“据我所知,宋可望在炼制一件魔道兵器,需要杀人血祭,所以才会不停的让手下抓人。”
“甚至……”
“杀良冒功!”
魔器?
杀人血祭?
方正眼眶跳动。
他并不怀疑徐修的说法,毕竟坊间也有类似的传言,而且对方没必要骗自己,不过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
到底是什么兵器,竟然要杀那么多人祭炼?
“方兄。”
徐修上前一步,正色道:
“宋可望杀人炼器,已入魔道,这等人做将军只会为祸苍生,此番若是被他炼成魔器,还不知有多少人要为满足他的欲望而死。”
“他,”
“才是真正的该死!”
“嗯。”方正不置可否:
“徐兄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管对方怎么说,他都没有兴趣掺和进去,宋可望再是作恶多端,也与他没有关系。
“宋可望该死。”
徐修眯眼,道:
“我们打算杀了他!”
嗯?
方正一脸诧异,心中无语。
宋可望坐镇大营,本身又是大周天巅峰武者,就算是修成无漏真身的高手也杀不了他。
“勇气可嘉。”
他朝着对方拱了拱手,笑道:
“方某祝徐兄心想事成。”
“方兄不必冷言冷语。”徐修道:
“我想方兄帮个忙。”
“抱歉。”方正摇头,直接开口拒绝:
“在下实力不济,也没什么好帮的,如果徐修若是饿肚子了,看在往日情份上倒是能管一口饱饭。”
“你……”徐修一滞。
“师兄。”
墙外,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何必求他,这人就是个无胆鼠辈,没有他我们同样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军营的布置。”
“哼!”
方正闻言冷哼:
“两位真把这里当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游乐场了,信不信方某一声招呼就能把尔等拿下?”
“方兄……”徐修声音微提:
“是徐某叨扰了。”
“徐兄,看在往日情份上,今日就此算了。”方正挥袖:
“以后某要来此,不然别怪方某不顾念情分,我与尔等不同,只想安安稳稳过踏实日子。”
“这……”徐修面色微僵,随即轻叹:
“如此,徐某告辞!”
“不送!”
方正大袖一挥。
目送对方的身影远离,他才无语摇头:
“这叫什么事?”
“不过……”
“徐修不是傻子,强闯军营杀宋可望这等无稽之事都能说出来,难不成有什么手段?”
能有什么手段?
放眼整个固安县,能威胁到宋可望的能有几人?
不超过三个!
而在军营之中,就算是无漏武师也非宋可望的对手,白莲教要是能杀他早就动手了。
“算了。”
方正摇头:
“与自己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城中的变故突然多了起来。
就连负责照看宋将军的孔百户都是早出晚归,一脸疲倦,白莲教信众甚至发动了几场反攻。
原本已经被镇压下去的形势,竟然出现了反复。
除了白莲教。
还有一些类似徐修、杜巧云这般,被强行按了罪名的人,也开始加入其中。
他们人虽不多,但能活到现在却无一弱者,偷袭零散兵丁,对安西军同样造成很大影响。
方正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关修炼武功,修为实力一天天增加,逐渐靠近二雷境界。
至于外面的情况……
每夜。
孔百户都要拉上他喝上一场,言谈间也略有了解。
任家。
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这一日。
“彭!”
孔百户面色阴沉,一巴掌轰碎桌案。
“怎么回事?”
方正好奇开口:
“连孔兄手下,都有人出事?”
这次回来,孔百户一身是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身边跟着的兵丁更是少了好几位。
“嗯。”
孔百户冷着脸点头:
“孔某还好。”
“明大人身边的周百户被人围在一条长街,三十多人无一生还,此事惹的将军大怒。”
三十多人无一生还?
方正双眼收缩:
“谁做的?”
须知。
现今城中的安西军兵丁都是军中精锐,在一位三血披甲武者的带领下,三十多人都能围杀真气武师。
而今,
竟是无一生还?
他自问就算是修成三雷之境,也做不到。
“还能有谁?”孔百户冷哼:
“城中突然冒出来六七十全甲之人,有能力全歼军中精锐,除了任家,还有谁能做得到。”
“任家……”
“我等真的小觑了它!”
六七十全甲!
方正摇头,暗自咋舌。
这些人要说放在他来时古代的话,完全可以搅乱一郡之地,杀个县令都是轻轻松松。
任家不愧是任家,手上竟然有那么多甲胃,关键是敢于动手,连朝廷的兵丁都敢杀。
外面真乱!
还是老老实实缩在家里吧。
他心中一定,继续回去闷头修炼。
…………
夜。
星光暗淡。
数道身影出现在军营附近。
“天气开始转暖了。”
一人抬头,看向夜空:
“再过几日,安西军的后续援军应该就会赶来,届时再想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几人默然。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任家一人从暗处行出,道:
“后日,军中四位千户都会离开军营,届时营中防御最弱,有半个时辰可供我等动手。”
“你们……”
“确定可以让军营陷入混乱?”
后一句,却是看向白莲教的刘香主。
“放心。”
刘香主面泛冷笑:
“那血祭之法是由刘某亲自开启布下,现今虽然被宋可望夺走,小小操控一下却无问题。”
“我可以让祭坛爆发怨煞之气,破掉军营煞气,让他们难以结成战阵,甚至削弱宋可望的实力。”
“不过……”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有人低语,默默估算:
“足够了!”
“事成之后,任家有把握摆平此事?”
“当然。”
任虎的声音响起:
“朝廷为了拥有对军队的掌控权,理论上,是不允许五品以上官员常驻一个军队的。”
“宋可望来分卫,也不过半年,并非所有人都服他。”
“他死,”
“对于下面的千户来说,反倒是好事,不过此事还是要按在诸位身上,没有问题吧?”
闻言。
几人纷纷侧首看来。
任家真是手段通天,竟然暗中说服了军中千户,就不知是哪位还是哪几位,不过此番胜算大增。
当然。
他们任家是不可能明面上反朝廷的。
杀指挥使……
更不可能有任家的人参与。
“哼!”刘香主闻言冷哼:
“虱子多了不愁,况且杀死一位副指挥使,刘某在圣教也能够得一大功,何乐不为?”
“那就好!”
“诸位做好准备吧,那日武师齐聚,三血武者冲锋开路,一炷香内杀到宋可望面前。”
“好!”
“就这样说定了。”
…………
军营。
宋可望身着柔顺白衣,长发垂于腰间,负手立于一个诡异的祭台之前,看着祭台正中的宝剑。
良久。
“来人!”
他低声闷喝。
“哗……”
有人踏步行入,单膝跪地:
“属下在!”
“这两头……”宋可望抬头,眼中精光闪烁:
“军营不太安全,你把我儿子带走,先照顾一段时间,待到事情结束,再把他送回来。”
“?”
来人显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抬头看来面露诧异,毕竟固安县哪里有比军营更安全的地方?
就算是县衙,
也不成!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属下遵命!”
…………
方府。
地下暗室。
“噼里啪啦……”
方正赤着上身,头颅昂起,脖颈处青筋高鼓,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储能设备一般,疯狂吞噬着涌来的电力。
良久。
“哼!”
他放下电线,默运功法。
体内真气发出若有若无的雷声,声音震荡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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