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他将艾佐留了下来,两人却什么都没做,在床上各占了一边。
雷少城俯视着正给自己打领带的艾佐,说:「我是不是很不适合穿西装?」
艾佐闻言抬头,笑了笑,「不会啊,很好看的。」
她的笑容令雷少城有些烦躁,忍不住说:「知道我为什么穿西装吗?」
看艾佐摇头,雷少城调了调呼吸说:「要去参加家庭聚会。」
看着艾佐怔怔的表情,他继续说:「你还不知道,我有一个很大的家族,今天我们要一起聚聚。」艾佐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下,脸色发白。
雷少城别开目光,狠了狠心,「所以你今天……今天不用上班了。」
上班?艾佐手一松,放开了他的领带。
雷少城自己将领带打好,不去看她苍白的脸色和红红的眼眶,几乎逃跑似的离开了公寓,出门的那一瞬间,雷少城就有些后悔了,艾佐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跟他要求过什么、提过什么,他有必要这样子吗?
但如果他不这么做,他自己就会很不安,因为他根本无法保证,如果艾佐开了口,他会做怎么样的决定……因为他根本就连自己都看不透。
雷少城在车库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打开车库的铁卷门。
公寓里的艾佐还呆呆的站在原地,雷少城刚才的话将她最后的一丝希冀都打破了……原来一直以来,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对于雷少城来说,她只是个床伴、玩物和保姆。
那晚,她明明已经看见了冰山一角,却还自欺欺人的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以为不闻不问,就能让这段关系变成她所希望的那样,可惜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艾佐是很蠢、很傻、很天真,但这不代表她脆弱。
她站在公寓里哭了好久,腿麻了之后就蹲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继续哭,不知过了多久,艾佐的哭声才渐渐停止,她将脸上的泪渍抹干净,然后吸了吸鼻子,开始收拾屋子。
她把公寓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又用冰箱里的食材炒了一桌子的菜,所有事都做完之后,她把包包里的提款卡拿了出来,压在茶几的面纸盒下,露出一个角来。
她没有写纸条,因为本来就不住在这里,离开了也没必要写什么话。
临走时,艾佐将钥匙放在鞋柜上,然后关上门离开。
双开的公寓大门缓缓阖上,缝隙越来越小,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缝隙消失,正如艾佐消失的卑微与忍让。
家庭聚会上,雷少城喝了不少的酒。
他将车子停在雷家郊外的别墅里,然后被三弟雷少决送回了家,迷迷糊糊睡了一路,酒意也散去了不少,于是一时心血**,开口留三弟喝一杯再走。
雷少决本来就懒得搭理他的,可怎奈这醉鬼挂在自己的身上,像海带一样甩来甩去的耍赖,他根本没办法脱身,于是只好沉着一张脸把他压坐在沙发上,「我不走,安静。」
雷少城咧嘴一笑,「想喝什么?二哥这里什么都有。」
雷少决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咖啡。」
雷少城有些扫兴,「切!喝什么咖啡啊……喝、喝酒!」
雷少决淡着一张脸,「哪里有咖啡,我去煮。」
雷少城摊在沙发上,「唔,不用你……艾佐、艾佐!你在哪?」
雷少决侧了侧头,「这屋里还有别人?」
雷少城又扯着脖子喊了几声,却都没有人响应,他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头一歪,躺倒在沙发上,「她走了,算了,我自己来。」他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的起身,往厨房走去,准备煮一壶咖啡来喝。
在架上看见了一些餐具,像是有人在这里做了饭,于是他打开了冰箱,果然看见了一些饭菜被摆在冰箱里……肯定是艾佐做的。
他关上冰箱,转身去煮咖啡,煮完之后他去酒柜旁晃了一圈,刚准备拿出一瓶来,就被雷少决阻止。
使尽力气将雷少城推回了厨房后,雷少决眉目淡淡的问:「咖啡对你来说,度数都太高了,你还是喝白开水好了。」
他打开冰箱,略为意外的看着那些饭菜,「你做的?」问出口之后才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二哥要是会做饭,母猪都会爬树了。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后阖上冰箱,递给雷少城,「是那个叫艾佐的人做的?你女朋友吗?」雷少城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道:「不是!」
雷少决目光一颤,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表情还是淡淡的。
雷少城夺过矿泉水,恶狠狠的拧开了盖子,「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开玩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傻瓜都可以看出来了,更何况大律师雷少决,他等到咖啡煮好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边用小汤匙搅拌,一边走出厨房,缓声说:「有了女朋友是好事,大哥一直怪我们找不到女朋友给大嫂作伴。」
「都说不是女朋友了!」
「好吧。」雷少决点头,「有空带你的女同志给我们看看。」
雷少城气结,酒都气醒了,也没了喝咖啡的兴致,只好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口水,雷少决则是喝了一杯咖啡就告辞了。
雷少城将剩下的咖啡全部倒掉,然后回卧室睡觉。
今天睡意阑珊,躺进被窝时的幸福感也消减了不少,雷少城将这一切的错误都归结于艾佐,忽然又想起,她今天居然做了晚饭就离开了,并没有热着饭等自己,接着转念一想,是自己让她早下班的……
下班,他说的是否过分了些?她肯定是伤心了,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会等自己回来的,雷少城翻了个身,想着明天好好哄哄她吧,然后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宿醉导致的头疼令雷少城格外郁结。
他在房间里的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走出卧室时习惯性的在栏杆处往下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好的早餐和那忙忙碌碌的小女人……还在闹脾气?
雷少城撇了撇嘴,却没有不安感,下意识的觉得她不生气了,就自然会出现,于是他擦着头发走下楼,自己煮了壶咖啡、煎了个蛋,然后烤了面包片,简单的准备了一顿早餐,准备好后,他端着早餐坐到沙发上。
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餐桌就显得格外地大,所以他还是喜欢在茶几上,边看电视边吃。
吃过早餐,他又去斟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可放到茶几的时候手一滑,咖啡洒到了茶几上,雷少城啧啧了几声,手忙脚乱的去抽面纸盒的面纸擦桌子,拉过盒子的时候,下面的提款卡就露了出来……雷少城动作一停,讶异地拿起了提款卡来。
这不是……他给艾佐的那张卡吗?怎么会在这里?
迟钝了半刻,一个念头猛地劈过雷少城的脑海!他忽地睁大了眼睛,将卡抓在手心,拿起身旁的手机拨给艾佐,结果他所听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荧幕,几乎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事,是不相信,也是没料到,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笨女人居然会……出走?
雷少城去卧室换了衣服,头发还没干就准备离开。
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原本应该在艾佐手中的大门钥匙,他停了停,拿起钥匙握在手中,静默了几秒后又退回到了客厅里……她真的走了,就为了自己的一句话?
雷少城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压抑心头那汹涌的恐慌感,他必须冷静下来,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失态,他才不是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让一个女人这么给甩了。
那么他该怎么办?他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出去。
雷少城运了运气,又是一股怒火烧了上来……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当雷少城派的人到艾佐所住的宿舍时,已是人去楼空。
她把宿舍的钥匙留给了附近的邻居,请她转交给前来找她的房东,之后她拿着身上剩下的现金临时租了房子,躲了起来。
找这样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什么社交圈子又换了手机号码,刻意躲藏的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雷少城神通广大,一时半刻也不能马上就找到艾佐,如今,网已经撒了下去,雷少城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艾佐消失的这段日子里,雷少城的睡眠质量几乎为零。
他总是睡不安稳,感觉不搂着那软绵绵的娇躯在怀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是马上要入冬的原因吗?公寓也变得冷冷清清,雷少城爬起来,从衣柜里拿了一床棉被出来,裹住了自己继续睡。
这一次他勉强入眠,但作了很多梦,起来之后他也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都酸痛得厉害。
雷少城爬起来,去楼下厨房看了眼冰箱。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啤酒、矿泉水和两个西红柿。
他火大的甩上冰箱门,索性什么都不吃,只煮了咖啡,掺了威士忌来喝。
或许是因为没有心情,咖啡喝在嘴里又苦又涩,说不出的难以下咽,他只喝了一杯就没了胃口,然后去浴室简单的刮了几天没刮的胡子,换上干净衣服就出门去公司了。
最近因为失眠,导致雷少城每天都按时去公司报到,开会的时候也很少打瞌睡,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勤于执政」了,他去公司点了卯之后,就开始在办公室里发呆。
今天刚发了一会儿呆,郝宁就出现了,他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推给他一本杂志。
雷少城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什么东西?」
郝宁看了杂志一眼,「看一百三十四页。」
雷少城垂着头拿过杂志,翻到了指定的那一页,然后脸色倏地一变!
这页中占有半个版面的女人不就是艾佐吗!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错愕、喜悦、气愤,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雷少城定定的看着那页,足足过了一分钟之后才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郝宁。
「她在哪?」
「地址就夹在里面。」
雷少城点了点头,抽出写有住址的字条,然后合上了杂志。
杂志的名字叫做「女人志」,雷少城咬牙,在看见艾佐那曝露性感的穿着之后,几乎想要把这本杂志给撕碎了!是谁允许她继续去做模特儿的,是谁允许她穿这种衣服的!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结束,她单方面的离家出走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她还是他雷少城的女人,只要他不放手,他们就不可能结束……绝对不可能!
怒火将雷少城黯淡许久的眼眸点亮。
他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公司,驱车来到字条上所写的那个地址。
艾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倚在墙上抽烟的雷少城。
这是一栋老式的楼房,走廊又窄又暗,墙上的漆脱落了不少,像是老女人满是褶皱和脂粉的脸,但这丝毫没有消减雷少城慵懒随意的气质,他倚着墙壁,长腿微曲,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夹着香烟,停滞在唇角,清晨的阳光细微,走廊里更是昏昏暗暗,艾佐觉得眼前发黑,只能看到忽闪忽灭的烟头。
晕眩感过去之后,先听到了雷少城微哑的声音道:「这地方真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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