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仙，无不是三界创立之初，在无尽的厮杀与磨砺中存活下来的绝对强者。

如果说类似于三十六部雷君、二十八路星宿只是天界可有可无的仙神，那么这十二金仙就是天界的中流砥柱。任何想要逆反天界的势力，都要考虑一下后果。

当初妖族七大圣主，也只是最强的平天、齐天、混天能够比肩这十二金仙的实力。只不过，用不到他们出手，妖族便兵败如山倒，失去争霸的所有可能。

而如今，与三界同寿的十二金仙也陨落了一位，那是真正掌握权势的生灵，也是最顶尖的存在，如果没有这场变故，他们追随在天帝之后，未尝不能长久活下去。

杨莲了结广济承德真仙之后，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一定要逼自己杀他。因为广济承德洞天内，皆是人族。为了成就他的道法，为了留下一个希望。

杨莲收拾好心情，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停下寻求真相的脚步。

而在杨莲逐渐接近仙古帝城之时，那个躺在寒玉椅上的三界住宅，看上去极为慵懒的天帝，正有些醉意得看向圣天殿之外，目光似乎落在了群仙身上，也像是通过天门，看向那个行走在人间的杨莲。

上古神兽混沌依旧侍奉在左右，只是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还有多久？”那是天帝在问。

还有多久，是还有多久群仙朝见；是还有多久，弱水会奔涌出天河；是还有多久，三界崩落；是还有多久，杨莲找到真相。

混沌给不出答案，只能默然叹息。

“这是几万年来，你第一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陛下向来不让我揣摩你的心意，小妖即便知晓，也不敢多言。”

“不敢多言的意思是，你已经揣摩了，只是不敢说。”

混沌长在肚子上得眼睛开合，却是不见三界万物。“小妖只是不明白，陛下筹划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帝的长袍遮掩不住他胸口的伤势，那是一条狰狞的伤疤，或者说更像是一条百足蜈蚣附着在上面，不断吸取着天帝的精元。几万年了，自从天外大水降临之后，古神陨落，创立三界的天帝帝渊就是坐在这圣天殿中，看着万物生，万物灭，看着仙人来，看着仙人去。

酒水本不该麻醉天帝的体魄，但是驱逐醉意，便是伤口痛苦寝侵蚀，索性，他也不再克制，任由自己的神智被逐渐迷失。

“知道我为何把你留下来吗？”

混沌叹息道：“因为陛下您，寂寞！”

“啧啧，还说没有揣摩我的心思，连这都知道。”

“陛下这话，若是让人听了去，少不得被编排。”

“我在三界被编排的事情还少吗？”

“但我从未见过陛下与他们计较。”

天帝歪歪斜斜的身子，决然不像是三界主宰，身上更没有任何元力波动，如同一个普通人。

“我没有计较过吗？哈哈哈……可是，身为司法天神的杨莲，把他们都杀了，对吧。”

混沌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司法天神只是并公执法而已。”

“老实说，我不明白你是在为司法天神开脱，还是在夸耀我的圣明。”

“两者兼而有之，陛下会不会生气。”

“你应该不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怎么，怕死了？”

“三界倾覆在即，怎么可能不怕死呢？那一场天地浩劫中，古神都活不下来。”

天帝轻笑道：“可是，你我，活着，对吗？古神死了，交托者帝庭战神死了，太初炼器之女死了，人族与妖族的帝女死了……上到最强的古神，下到最普通的生灵，都死了。而你我，活了下来。”

混沌感慨道：“有古神的庇佑，有龙神的舍命，有那些强者的牺牲，才能换来如今三界的安平。”

“所以，当年的最强者古神，保下了生灵存续的希望。现在，到了我们。”

“那么，逆反三界的杨莲，就必死无疑，对吗？”

混沌思索良久，终究是问出这个疑问。从杨莲崛起到如今，混沌并未见天帝有任何动作，如果真的要杀他，眼下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哪怕天帝有万年的伤势，也足以一只手镇压杨莲。

但是，混沌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杀意，而且可以确定那是针对自己的，万年来的第一次。

即便身为仙古时的神兽，混沌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未在天帝身上感受到如此杀意。

“直到如今，你也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这是第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保证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性。”

混沌额头冷汗直冒，无法了解天帝的深邃心思。

“我留下你，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我为了生灵的存续，付出了多少努力。这是你存在的意义。但是，有些事情，你也并不知晓。”

与龙神同一时代的混沌，在那场变故之中侥幸存活下来，投奔了天帝，成为了最怕死，也从未再显露三界的生灵。所有人都以为这种神兽，应该已经湮灭于那场变故中了。

“所以，我们的敌人，终究还是，天外之物。”

“无论在这方天地之内，我们有多少不满于厮杀，哪怕生死相向，哪怕神魂俱灭，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倘或有天地之外的生灵介入，哈，那就别怪我们联起手来，关起门来打狗了。”

“额，那么，杨莲实际上，也会成为我们的助力，在最终一战时，提供强大的援手。”

天帝坐起身来，他能感受到群仙的焦灼之情，也能查探到天河的汹涌，更能知晓杨莲的一举一动。

“从来不是杨莲成为我们的助力，而是我们，帮助杨莲成就古神之力，也只有这样，才有真正磨灭弱水之灵的可能。”

混沌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杨莲的一切都是天帝的安排，可是最终不是吞噬杨莲，而是相助杨莲，这实在难以想象。

“天帝您……”

“他是，古神的选择啊。”天帝苦涩的笑，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