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昆仑山自古为天下群山之母。其由总岭以西发行,沿南疆入青海;北揽阴山、祁连、太行诸山,远及大、小兴安岭;南控大雪山,横断西南地脉,绵延万里,幅员广大,素多神仙鬼怪之说,历代人墨客传颂不绝。
昆仑山乃是华夏大地龙脉的源头,灵气充裕,再加之山势广阔险峻,人迹罕至,所以也是千古仙家必争之地。经历数千年的争斗下来,昆仑山的地理范围,别一分为二,分别是东昆仑和西昆仑。其东昆仑主要就是正道的昆仑派所把持,昆仑派传承的乃是当年元始天尊玉虚一脉的道统,曾经辉煌一时,领袖正道数千年,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该派式微。渐渐的,正道领袖之位,也易帜换弦,终于变成了现今的峨嵋派独领风骚。不过看昆仑派现今依旧能够把持住东昆仑这般胜境,就可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言不虚也。
而西昆仑,则是旁门左道之士,龙蛇齐聚之地,绵延数千里的山川沟壑之,也不知潜藏了多少的人物。但凡有个准则,能够居住在西昆仑的,必定是魔教、左道一等一的能手,否则恐怕还没几天,就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连锅一起端了。
以绿袍老祖这等见识,也仅仅知晓几位居住在西昆仑的魔教能手,当然其与他相熟的,也就只有住在星宿海北岸小古剌山黑风窝的那位。
时值隆冬,天风浩荡。冻云凄迷。穿过千丈云洞,自高空俯瞰西昆仑山区,但见千里冰封,积雪皑皑,天地浑然一色,俱为冰源雪海、穷荒苦寒之境。休说是行人绝迹,就是鸟兽亦皆匿伏不出,端地生气全无。
在那群山层峦之间,不知自何时起。却集聚着大小百十来个湖荡,错落分布其。这些俗称“海”的湖泊,多由高山雪水下注而成,迎着天光。闪闪发亮,星罗棋布,状如列宿,故名“星宿海”。乃是黄河起始的源头。
这日晌午,西南方遥空之忽然传来异响,一朵亩许大的绿云朝西昆仑电掣疾驰而来。方自天边出现,转眼已至星宿海崇山峻岭之间。向一座太起眼的山头落去。这遁光虽然光华奇特,却是不带丝毫邪气。
正待落于山顶,突然听得蓦地一声钟响。腾空涌起一片血海。无量星花如同正月里放连珠炮而已。冲天而起,漫空激射。蔚为奇观。一时间,波涛汹涌,血浪滔天,轰轰發發,声势猛恶之极。
一道暗赤光华如飞箭般穿出血海,,破空直上,只听得大喝一声:“何方道友驾临本山,可知此处乃是血神君洞府,仙凡莫入,否则有死无生。”尽管言辞颇为凶狠,但被那极富磁性的声音一说,却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凶狠,反倒好似有些情郎对爱人的呵护斥责之意。声到人到,一个气宇轩昂,丰姿俊朗的白衣少年,突然在空现身。
此时那团绿云也自在血海之上顿住,赫然可见人分立其上,三个七八岁的幼童、三个二十左右地少年。站在最前头的,是一黑一白,相貌妖异的童,令人看去顿生非人之感。位于两位童之后的乃是一个绿袍童,半目微闭,盘坐一五层五方地晶莹法台之上,面沉如水。在这之后,则是三位少年扇形而列,俱是一身半臂半膝的麻布装束。
听及问话,那三个少年正一位,面带笑容的答道:“我名唐石,乃是百蛮山绿袍老祖座下大弟,今日跟随家师前来拜访血神君,还望通报一声。”
白衣少年本是来势汹汹,一听这话,登时改容,拱手笑道:“不知竟是老祖驾临,失礼了!前几日家师还在念叨老祖来着,不想今日便来了。老祖与家师还真称得上是知心挚友。晚辈吴肃,添为家师座下第五门徒。因前番光景,在外行走,不识得老祖金面,多有得罪,尚祈勿怪!”说着再次躬身赔礼。
唐石微微笑道:“吴师弟不必多虑,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家师素来宽宏,自然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吴肃闻言,讪讪而笑,不无佩服道:“老祖法术真个精妙,所驾顿光竟然不带丝毫魔教气息,一时不察,所以…想想,直叫晚辈汗颜。”说话间,一挥手,那满山血海倐的消失不见,接着躬身摆手,“有请老祖法驾。”
“哈哈…你这厮终于有空来看看我啦!”说话间,一道赤红血光蓦地由山间腾起,瞬息罗至眼前,现出一个潇洒俊朗,放荡不羁地年轻道人。满面欣喜,兀自喋喋不休,“前几日还在念叨你,暗想莫不是被峨嵋抽冷干掉了,怎么也不见什么消息。刚想去看看你,就来了一位客人,一时间倒也没能脱得开身,就此耽搁下来了。没想到今日你竟然送上门来,正巧有一事要你相助,来得好啊!”此人正是血神君。
绿袍老祖此刻半坐于法台之上,闻言笑道:“你这老鬼,找我的准没好事,说说看,究竟是何方贵客上门啊?”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接口道:“绿贼,许久不见,在哪里搞出这多排场,莫不成连我都不认识了。”声到人到,山头飞出一朵红云,凌空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红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幢,一手执着一个五老锤,锤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做成,连锤柄约有四尺。满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
绿袍老祖自然认得来人,赫然是五鬼天王尚和阳,哈哈笑道:“小红贼,当日红鬼谷一别。竟然没有被我气得去撞山呐!果然算得上是心胸广博之辈,着实是我绿袍的良友啊!”
尚和阳自然知道,绿袍言语所指之事,乃是当日得知雪魂珠落入他手,自己后来不告而别地事情。不过尚和阳现在着手祭炼一桩魔教异宝,只要能成,自然不再顾虑雪
事情。而此事偏偏还要有求于绿袍,闻言打了个哈“绿贼莫非怪我当日不告而别。实不知当时确有要事在身,不得迟延。你我好歹朋友一场,不必如此介怀吧。”
“哈哈…哪里,哪里。纯粹玩笑而已。老祖我还指望着跟你小红贼一同,什么时候去会会优昙老尼呢!”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现今多事之秋。少个对头、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更何况尚和阳好似还有求于自己,绿袍老祖自然也不会耿耿于怀,毕竟那等只是小事而已。不过为防尚和阳事后变卦。还是点出了优昙老尼,毕竟这才是真正地大敌。
尚和阳何人人物,自然明了绿袍话外之音。点头赞同道:“不仅是优昙老尼。还有那峨嵋派一大帮。以及嵩山二老。对了,现在只能说是嵩山一老了。都忘了那阴险吝啬地朱矮,已经被你跟神君联手铲除了,真是大快人心呐!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绿袍老祖心虽然自得,面上却也不好意思太过炫耀,微微谦笑道:“过誉了,不过那朱矮确实讨厌。”顿了顿,侧着身指了指身后地三位少年,“这是我门下的三位弟,来,还不快见过东方魔教祖师五鬼天王尚和阳。”末了一句,却是对唐石等人说地。
“弟唐石(随引/黎呈山).+=<礼言道。
接着绿袍老祖一指邓隐,介绍道:“这位便是此地主人血神君。”
“弟唐石(随引/黎呈山).+
血神君呵呵一笑,挥洒道:“不必多礼,咱们在这站得也够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待客不周呢!来,来,来,到洞府坐下再聊。”招呼着,便身形一动,在前面带起路来。
临至山顶,来到了一片平坦之地,只见正前方,约有十数丈外,点缀着一片盛开地红梅。血红色的梅花,与白雪互一映衬,蔚为奇景。其间梅树,苍劲雄发,花枝广被,结蕾万千。
“神君,你什么时候在这山顶移植了这么多的梅树,而且看其年岁,也俱都久已。”上次绿袍老祖来时,虽见此地也是老树密布,但绝无一株梅树,不料时隔不久,竟然全换成了年岁都在百年以上的老梅树,不禁有些好奇,是从何处招来移至山头。
血神君故作神秘地一笑:“嘿嘿,羡慕吧!这些个红梅,是向我那老邻居星宿神君讨要来的。反正他那多得是,还不如送我几株,点缀点缀山景。”
绿袍老祖闻言,调侃道:“你这老鬼,脸皮可真够厚的,这等讨要之事,还说得这般理所当然。无耻…无耻至极,着实是我等魔教的楷模!哈哈…”
血神君闻言,颇为自得地大笑不止。
一行人到达洞府后,血神君忙吩咐弟带绿袍老祖门人先去休息休息,逛逛周山景致什么的。待到门人尽皆退去,血神君领着绿袍老祖和尚和阳向静室走去。
静室之,三人坐定,血神君也收起了嬉戏之容,丢给尚和阳一个眼色。绿袍老祖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虽然有些好奇究竟到底是何机密,不过却也不着急,反正早晚他俩必定有人会讲,露出那等急切之容作甚,还不如哉哉的来得自在些。
过了好一阵,咳咳…尚和阳清了清嗓,正色道:“此事由我而起,那就由我来说吧。想来我魔教大乘、小乘,五方教派之别,绿贼必然是清楚。”
绿袍老祖闻言,也不多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确之意。
尚和阳接着讲到:“我魔教如今式微,不管是大乘,还是小乘,都已陷入微末之境,稍有不慎,恐怕就要为正道一举剿灭了。如今唯一还有所依靠的便是我等这辈,稍微知晓些魔教秘传地人了,再往后传承下去。绝难,绝难!故此,我几方寻求解决之道,想想,如果我魔教诸多秘法,没有失传地话,又如何轮到正道如此猖獗。
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就让我觅得了东方魔教失传已久的一本典籍《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日月混常魔经》,虽是残篇。但内也完整地记载了一十件魔门至宝地炼制方法。
其便有一件宝物,据说炼成之后,能够直抗佛门至宝‘七宝金幢’,端是威力无穷。”
说到此处。尚和阳不禁顿住,喘了口气。
七宝金幢,乃是西方嘛罗偈波提尊者千年前所用降魔至宝,具有无上威力。非同小可。共有七层,上分置宝环、朱轮、钵盂、金钟、慧剑、梵铃、宝镜七宝,幢顶之上还有一镇幢舍利,更是微妙。此宝号称世间佛门第一降魔至宝。尚和阳究竟想炼制何物,竟然能够与之抗衡,绿袍老祖心惊讶、不解之意。翻涌不息。当然。震惊地不仅仅于此而已。那《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日月混常魔经》可是当年天魔教赫赫有名地五大至高秘典之一。传言五方教派最初分立,就是分别夺了一本至高秘典。其归属东方魔教的正是此经。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五方教派地秘典纷纷失传,没想到尚和阳此次竟然能够寻获此经,虽然听其所言,到手的乃是残篇,但难保没有隐瞒之语,看来日后还真就大意不得了。
绿袍老祖堆上诚恳的笑容,依旧是不发一言地看着尚和阳,心暗暗骂道,老祖我还是有些耐心的,光凭那魔经,还调动不了俺的心思。
尚和阳见到绿袍老祖略为惊讶过后,依旧是一声不吭的端坐一旁,心一时间也拿捏不定他心所想,不禁有些踌躇起来,暗自思咐,到底还要不要接着说下去。看看血神君,赫然此刻也是一副高深莫测地神态,犹豫再三,此事没有绿袍老祖恐怕还是真个难成,猛吸一口气,徐徐定下心神,再次开口说道:“本来,我倒也不急于炼制此宝,但是前些时日听说七宝金幢
世,心不由一惊。要知道佛道两家同气连枝,素七宝金幢一出,又不知道得有多少我等同道之流遭殃。
思前想后,就是万难也要将此宝炼成,用来抗衡七宝金幢。只是后来发现,仅凭我一人之力,实难成形,正巧遇上了血神君,便与之一说。神君倒是欣然应允相助,但是以我二人之力,还是稍显单薄,这便想到了老祖。知道你法力既高,宝物也多,而且尽皆珍品,有你之助,定然能够一举成功。事成之后,我定然将那《太上洞神五星诸宿日月混常魔经》借与二位一观,不知老祖意下如何。”
“天王客气了,大家份属同道,又是朋友,有事之时,略尽绵薄之力,自然义不容辞。”绿袍老祖其实早在最初知道尚和阳有所求助之时,便知道这个忙还是一定要帮的,不然恐怕再生间隙,日后真个就成死敌了,何况内还有血神君穿针引线,更是不便推诿。至于什么事成之后的好处,那魔经一十种魔道法宝的炼制之法,绿袍老祖倒还真没救放在眼。要是一十件魔道至宝让他挑选,那还有些兴趣,当然了,这种送上门来地便宜,自然不占白不占,反正也是要出力的。
尚和阳听到绿袍老祖甚是直爽的应允,提到嗓口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去,吐出一口气,调息片刻,与血神君对笑一眼,再次开口说道:“我此番想要炼制地法宝,乃是白骨舍利,又称魔佛陀。此宝需要寻那佛法精湛,业已肉身成就的高僧大德,将其金身尸骨炼化,佐以秘法,方才能够完功。”
绿袍老祖就说呢,什么样的法宝,竟然能够抗衡七宝金幢,现在听到白骨舍利地炼制之法,已然心没有什么悬念了。肉身成就地佛门大德,那已经是临近飞升地境界,再加之佛门气息相近,自然是不惧七宝金幢。说句老实话,暗算这么一个佛门大德的难度,已然不差于去强抢那七宝金幢了。
不过话已出口,以绿袍老祖身份,自然不好意思反悔,再说了,那佛门地秃驴们,也确实讨厌,死一个,少一个,清静。若是准备完全,以三人之力,想来对付一个秃驴还是绰绰有余的吧。只是不知尚和阳究竟调了那个秃驴,略一寻思,还是问了出来:“事已至此,想必天王也早有准备,只是不知究竟相了哪个佛门大德。”
“大雪山绝壑之下,有一佛家灵境,地名青莲,有一神僧大智禅师,又名智公禅师,在彼隐居。这秃驴传言乃是佛祖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阎修利罗,因在南宋末年转世,有许多愿心未了,为此闭关苦修,以完当年愿力。每隔一甲开关一次,普度有缘人。据说那七宝金幢,也就在他那莲池底下灵泉穴内,近日即将出世。”尚和阳一口气说完,方才再次看向绿袍。
绿袍老祖忍不住冷吸一口气,狐疑道:“莫非小红贼,把主意打到那智公秃驴身上?”
尚和阳用力的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到:“不错,正好趁那智公秃驴十年出关之日,给他一个好看,说不定连那七宝金幢也能到手。”
“痴心妄想…”绿袍老祖见到尚和阳言语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乐观至极,忍不住出言冷冷相讽道:“那智公秃驴已然成就果位,只是因为当年所发宏愿太大,未曾圆满,故此滞留人间,否则早已飞升西天极乐世界。更何况,那七宝金幢为其所收藏,难道他不会运用吗?一个不好,恐怕连命都没了。”
血神君闻言,拍手笑道:“老尚,我是如何说的,不错吧!当初我就说了,那智公秃驴不是我等现在所能匹敌的,看看绿袍这厮果然也是同样说法吧。难道你还真个就坚持己见不成,若是那般,可不要怪我不能舍命相陪了,根本就是十死无生之理。”
尚和阳听完二人言语,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过了半晌,干涩的问道:“那依照二位之见,却是该寻哪位下手,比较容易?”
血神君久不行走,对于佛门高手的印象基本还留在几百年前,闻言不由得一顿,示意绿袍,着其物色一个。
绿袍老祖苦思许久,暗暗叹道,此事其实颇不好办,非要肉身成真,但又要三人能够对付的,“宜昌三游洞侠僧轶凡如何,闻说他已然功行圆满,只是因为要助好友聋哑僧消孽成道,故此延迟两纪飞升。只是惟有一桩不好的地方,就是侠僧轶凡与聋哑僧共居一处,想杀侠僧轶凡,恐怕同时还要面对聋哑僧。那聋哑僧,因为犯了他师父雪山了了和尚的戒规,罚他遭三十年聋哑之孽。虽然又聋又哑,本领同灵性依然存在,不过韬光晦灵,静待孽满罢了。一身所学,正是雪山了了和尚所传佛门心剑的嫡派。”
尚和阳本是只想着佛门哪些大德比较厉害,却忽略了自己能否匹敌的实情,现在转念想想,似乎也是明理。至于绿袍老祖所言的侠僧轶凡,也曾有所耳闻,虽然临近飞升,但是显然要比智公那等不死老秃,要好对付得多。心念想定,颔首应道:“那就依照老祖所言,去寻那侠僧凡的晦气。若是顺手,说不定,连那聋哑僧也一锅端了,正巧还能让一位到友炼制一枚白骨舍利。”
绿袍老祖见见尚和阳没说两句,那喜欢先自乐观结局,分配战果的习性又露了出来。也不在意,微笑不语,算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血神君虽然未曾听过侠僧轶凡的名号,想来乃是后辈,又是绿袍所荐,想必应该是手到擒来之举,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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