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陛下,没有什么困难。”贺六有些惊慌失措,而后立刻摆手,而且慌张里带着一些心虚。
朱翊钧看向了旁边的贺六的妻子,贺六的身边站着一儿一女,根据赵梦祐的调查,在贺六从绥远负伤回来之后,这家里的几个孩子就改姓为了贺,也就是说,贺六不再是赘婿的身份,而是家里的顶梁柱。
贺六拿到了足额的抚恤,皇帝所在的这一间青砖瓦房的来历,而且因为没有按时定好的木料,贺六赔了一大笔钱,但依旧能够生活下去,也就是说,贺六但凡是没有受了鞭刑的伤,他即便是身体残缺,依旧可以撑起这个家。
而这一切,都被那个河间章氏家的小娘子给毁了。
这三鞭子抽在了贺六的背上,抽在了皇帝的脸上,血淋淋的三鞭子,抽的是皇帝的脸,同样是扎在了‘上报天子、下救黔首’的军兵的心。
这件事不能按着贺六的意思不做追查,就要一查到底!他贺六不愿意惹麻烦,朱翊钧偏要查。
贺六不报官的原因,只是出于惯性,他觉得是小伤,问题不大,挺一挺就过去了,河间章氏家大业大惹不得,是他贺六自己倒霉罢了。
甚至是,在贺六自己看来,整件事就是穷民苦力、身体残缺,在外面招惹了是非,麻绳专挑细处断,若是报了官,那更是惹祸上身。
“安心。”朱翊钧笑着说道:“你安心养病,这事儿,朕管了。”
朱翊钧站了起来,前往了州衙,赵梦祐已经把所有的人犯给带到了州衙。
天津州州衙极为安静,所有人都跪着静静的不说话。
“张知府,贺六一家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朕要你跟着他一起陪葬。”朱翊钧露出了他另外一面,他手刃陈友仁的一面,江山社稷、大明中兴的确是道枷锁,是金箍,但这金箍,根本拦不住朱翊钧的行为。
朱翊钧当然可以收拾河间章氏,甚至把整个章氏连根拔了,但之后呢?肉食者之间普遍存在的默契,贺六难免被打击报复,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去保护贺六,张又新很合适。
调查已经接近于尾声,里面还真的没有河间知府张又新的事儿,张又新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的确是无妄之灾,张又新为官一方,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天津州发展皇帝看在眼里,这次皇帝南巡,他精心准备,尽心尽力的接待。
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臣叩谢皇恩。”张又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自己侥幸过关了。
“陛下,臣调查到了点新情况,容臣奏闻。”赵梦祐挎着绣春刀,龙行虎步的走上了大堂,中气十足的说道。
“讲。”
赵梦祐看了眼正中的案犯章家现在的家主章平山,叹了口气,才中气十足的说道:“章家老爷子在正月死了,死于其长子之手,而非暴疾。”
案犯一听就直接抬起了头,惊骇无比的看着赵梦祐,满脸的惊恐和不安。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河间章氏,起源极早,西周初年,虞公至河间府这个地方,开始繁衍生息,建立了鄣国,渐成贵族而望于河间,自此以后成为郡望,王朝在更替,章氏一直存在,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千年世家。
“子杀父?”朱翊钧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他眉头紧蹙的说道:“可有确凿证据?”
“人证物证书证俱在。”赵梦祐俯首说道,三证皆在,就是铁证如山,赵梦祐当然不敢欺君,这个案子,赵梦祐查出来的时候,下巴都差点给惊掉了。
“细细道来。”朱翊钧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肃静,让赵梦祐面奏。
事情很简单,这些绵延数千年的世家,家教极为严格,能生存这么久,自然有自己的家规,家规森严,而在家规之下长大的章平山,是精心培养的家族继承人,表面上,章平山知书达礼,温文尔雅,是远近闻名的贤良,虽然没能考中功名,但也是行善积德,四处修桥补路。
随着章平山逐渐长大,章老爷子就把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了章平山打理,单单掌着财权。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的一家人,再加上开海的风口吹到了天津,章氏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阔绰无比,一切都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
章老爷子享年六十三岁,万历十三年正月病逝,章平山大肆操办,哭的撕心裂肺,并且发愿守孝三年。
但赵梦祐仔细调查后,确认了章老爷子是被亲儿子所杀死,人证一共七人,都是章府的家人、家丁、奴仆等,证物是凶器还有血衣,书证是章平山给的银票,为了堵知情者的嘴巴,章平山用了不少银子。
章平山在证人、证物不断出现的时候,瘫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死了连族谱都上不了的那种彻底玩完。
章家不是他章平山的章家,繁衍千年,家大业大,章平山杀人证据确凿,而且是子杀父,性质更加恶劣。
他章平山死了也就死了,他们这一房,全完了。
不算旁支,就说本家,章平山可是有三个叔叔,这三个叔叔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是有什么根本矛盾吗?章老爷子把持了财权,章平山愈加不满,怀恨在心?”朱翊钧面色凝重的说道,他本来打算直接问章平山,但章平山在这个心中最大的秘密,最恶劣的案件败露后,抖如筛糠,连牙关都在打颤。
赵梦祐摇头说道:“没有,章老爷子说是把持财权,其实也是给外人看的,家里的事儿,都是章平山在打理,没有什么矛盾,案发时,是章平山吸食阿片,被章老爷子撞见,章平山当时刚吸食完阿片,被训斥之下,可能是,恶从胆边生,含怒杀人。”
这个案子发生的极为古怪,赵梦祐调查出来之后,对章平山的作案动机,仍然无法理解。
章平山从小被骂到大,家规森严,早就骂习惯了,在这个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年代,章平山可以说从小被打到大,不能吃饭跪祠堂,也是家常便饭,别说章平山了,万历皇帝也被李太后拉到太庙里去哭,去认错过。
所以赵梦祐定性为:激情杀人,阿片放大了情绪,丧失了理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那是父亲,我…我当时根本就分辨不出人来,只觉得那人聒噪,就用力的推了一下,然后抄起了左边的一个铜灯,就砸了上去,他一直喊,我就一直砸,我根本不知道,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章平山大声的喊着,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朱翊钧无法分辨章平山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对阿片这东西,完全抵触,从不接触。
“大医官。”朱翊钧看向了庞宪。
“陛下,解刳院认为阿片除了镇痛、成瘾之外,还有致幻,这都是毒,苦艾草、死藤水、云南蘑菇、阿片,都有一定的致幻性,如果长期吸食阿片,可能会出现各种幻觉,真的分不清,从解刳院标本的口述去看,阿片致幻性很强。”庞宪简单解释了下阿片类药物的特性。
“师父认为,人会在吸食阿片之后,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出现一种虚妄的意志,代替人本身,而这个虚妄的的意志,会随着不断吸食阿片,逐渐加强,最终取而代之,李代桃僵,吸食者的虚妄,认为那个人会害自己,这个认定,一旦出现,就会慢慢加强,为了免于被杀,吸食者会先下手为强,最终伤害那个人。”
“师父说,吸食阿片后会一定会产生一个心魔。”
“总之,吸食阿片者,干出点什么都不让人意外。”
庞宪从解刳院对阿片的研究角度,将整件事进行了分析,长期以来,章平山严厉的父亲,被那个心魔认定为要杀死自己的人,最后先下手为强。
阿片的心瘾和心魔,就是万历年间,解刳院对阿片的认知,理论非常充足,而且有详实的数据佐证。
“呼。”朱翊钧听懂了庞宪在说些什么,看向了章平山,吐了口浊气,这人沾上了阿片这些毒物,当真是人不人鬼不鬼。
“说起来,章平山沾上阿片,还得说到他那个小妾,就是下令让家丁打了贺荡浑三鞭子的小妾。”赵梦祐继续奏闻着调查结果。
章平山是传统世家豪族教育出来的继承人,从小被约束的极为严格,接管家业之后,也开始了应酬,难免会出入这种风流场所,被规矩约束的章平山,进入风流场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有钱有势,那些个青楼女子,自然是用尽了手段去讨好。
章平山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张氏,张氏花名盈盈,本名翠喜,是长富班的花魁。
这烟花世界,本就醉生梦死,和这阿片,自然是一拍即合,事实上,大明的阿片传播,大部分都是在烟花世界里,而章平山和这张盈盈醉生梦死,还把张盈盈带回了家里。
张盈盈烟花世界的娼妓出身,一朝得势,那自然是眼高于顶,肆无忌惮,再加上章平山的纵容,张盈盈更是肆无忌惮,贺荡浑只是一个个案,张盈盈小人得志,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就有二十多次。
贺六没死,被打三鞭这件事,朱翊钧一定要为贺六讨回公道,但能追责的有限,顶多就是追责到章平山的头上,而且还杀不了章平山,朱翊钧本来打算权力小小任性一次,以为非作歹、纵容家丁欺压良善的罪名,把章平山的脑袋挂到海河上。
结果章平山把自己亲爹给杀了,这下,朱翊钧不用任性了。
“章平山不仅自己吸食阿片,还在天津港以北四十里,设立了一个私市,运输贩卖阿片。”赵梦祐又汇报了一个他查清楚的事实,章氏经营了一个小的码头,运贩阿片谋利。
子杀父、运贩吸阿片、私设私市,就这四个罪名,每一个都是杀头的罪名,尤其是私设私市贩运,罪加三等,起步死刑,最高族诛。
朱翊钧面色凝重的说道:“没有人怀疑过范应期会扶摇直上九万里,因为他是嘉靖四十四年状元郎,是晋党的嫡系门生,传的是葛守礼葛公的衣钵,因为牙痛,吸食了阿片,现如今,朕都放过他了,他自己不放过自己,躲在了解刳院里,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瘾。”
“朕,天子之躯,万金之重,看到了范应期的惨痛教训,宁肯冒一点小的风险,也要敲掉横生智齿,但意外也悄然而至,即便是事后,险些丧命,但朕依旧不悔,今日再让朕选一次,朕明知危险,也会这么选择。”
“阿片的危害,朕已经数次晓谕,但现在看来,做的还是不够。”
“将章平山的案子,原原本本,以一期邸报为版面,将其详细写明,使万民知晓其危害。”
“臣遵旨。”万士和领命,他是邸报的总编,邸报都是他在负责,这一期不是头版头条,而是专版专条介绍阿片的危害。
也不用继续审问章平山了,这家伙已经开始犯毒瘾了,若不是缇骑摁着,恐怕早就开始张牙舞爪了。
“那妾室,押到衙外,重打三十大鞭后坐罪,和章平山一并论斩。”朱翊钧翻看了卷宗之后,宣读了自己的判决,他看向了王崇古询问道:“大司寇,可有不同意见?”
“为何不直接打死这个害人精呢?”王崇古看着跪在地上,一起犯病的张盈盈,俯首说道:“陛下,这都不是人了,打死算了。”
王崇古认为大明律关于阿片部分的修订,完全是把贩运吸食者开除了人籍,比蛮夷还要低一等,既然不是人,那还不是随意处置?还用询问刑部的意见?刑部的意见是,活活打死得了。
朱翊钧摇头说道:“国有国法。”
“臣遵旨。”王崇古保留了自己直接打死害人精的意见,有的时候,陛下就是太心善了,都是死,陛下很想直接打死,但为了国法森严,还是选择了国法处置。
朱翊钧看向了赵梦祐语气变得冷酷了起来,他厉声说道:“缇帅听令,即刻起,严查章氏设立私市贩运阿片大案,一查到底,凡涉案之人斩立决,不赦!”
“臣遵旨!”赵梦祐俯首领命。
赵梦祐在天津州第一天就抓了七百多人,这些都是毒贩,而且是利益链上的一环,这还是第一天,陛下继续南巡的时候,赵梦祐留下了一名提刑千户,和两百缇骑,继续办理此事。
“冯大伴,朕怎么觉得朕被利用了啊。”朱翊钧回到了燕正楼喝了口水后,忽然一愣,对着冯保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冯保一脸疑惑的问道。
“冯大伴,你记得林辅成去保定府,保定地方官员利用林辅成这个五品五经博士挑浓疮的事儿吗?”朱翊钧有些拿不准的说道。
“臣记得,那会儿保定府游记,可是林辅成的成名作,虽然林辅成一直在被利用,他大约也能猜到些,但甘愿如此,后来到了草原,忠顺夫人也利用了林辅成一行人。”冯保赶忙说道。
“朕就和林辅成一样,被张又新这家伙利用了!老嫂子能闯到御前,不是张又新安排,打死朕都不信!”朱翊钧一拍桌子,他被地方官给耍了!
这个张又新全程都在磕头,看似恭顺,但朱翊钧回到了燕正楼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好像是这个理儿…”冯保也是恍惚之间发现了疑点!
要知道皇帝出巡的行程是公布的,但具体视察的地方,可不会张榜,那贺荡浑的妻子是如何知道皇帝什么时候过哪里?而且精准的跪倒了仪仗之前?那贺六的妻子显然是有人在指点。
“陛下,缇帅查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些个罪证,就像自己蹦出来的。”冯保确定了陛下的猜测,就是河间府知府张又新这家伙。
最离谱的就是缇骑的调查,缇骑又不是神仙,善于查案,又不是能掐会算,恰好全都算到?哪能一天之内,就把这些事儿给查的如此清楚?那些证据,就像是送到缇骑面前一样!
“案子不是假的,张又新啊张又新,这家伙,鬼的很!”朱翊钧笑了笑,不跟张又新计较,他当皇帝,不就是给这些臣子借力的吗?只要是为了大明的集体利益,被利用也无妨。
私市真实存在,章平山、小妾张盈盈在公堂之上直接犯了毒瘾,庞大的阿片产业链也是存在,既然有利于大明集体利益,那就不做追究。
当然,张又新这么干,大抵是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为了进步。
真的站在张又新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河间章氏就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张又新处置不了,但他又想做,直接奏闻朝廷,查起来也不能连根拔起,自己还有可能倒霉,趁着皇帝皇帝过境,将其连根拔起!就成了张又新最好的选择。
朱翊钧的南巡在继续,而天津州贩毒大案,七百多人犯入京,北衙留守朱翊镠,一脸惊骇。
朱翊镠看着手中的塘报,目瞪口呆的说道:“不是,孤费尽心机,才抓了四十六个死刑犯,皇兄这刚出门,就抓了七百三十二人回京?!”
到底谁才是混世魔王啊!
他朱翊镠人抓了不少,不过都是折磨居多,真正要斩首的只有四十六个,还有一个摆脱了嫌疑,就是个人云亦云的意见篓子,从死牢里送到了普通牢房关押。
李佑恭一脸平静,陛下大闹京堂搞族诛的时候,朱翊镠这个小混世魔王还跟在陛下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用尿和泥巴呢。
“陛下有书信。”李佑恭再次呈送了一本来自南巡陛下的书信。
朱翊镠打开一看,猛地站了起来,上面就四个字,就这?就这?
这四个字羞辱性极强,因为相比较之下,朱翊镠确实搞的动静,实在是太小了。
“午门的公审刑堂搭建的如何了?搭建好了,就准备公审,总不能一直被皇兄看成是孩子胡闹!”朱翊镠不蒸馒头争口气,陛下到京就两封书信,就俩字,就这?
“明日就建好了。”李佑恭颇为恭敬的说道:“殿下要亲自主持,还是让少司寇陆光祖主持?”
“孤不会审案,让陆光祖审问吧,但孤要亲自去,孤也是大明的一份子,当然也是公的一部分!”朱翊镠又不懂大明律的条文,他也干不了这个活儿,但他也要有参与感,负责最终审查判决的公正性。
“该死的人不死,孤就让他们一起死!”朱翊镠认为这是公平的一种,恶人的公平。
“臣领命。”李佑恭俯首领命,陪着朱翊镠批阅奏疏。
有趣的是,那些请陛下回来的奏疏,已经流转到了朱翊镠的手里,朱翊镠全都扣了一个孤知道了的印,并没有过多的追究,朱翊镠其实性格真的很简单,言官可以说话,只要说的是真的,他不做计较。
这些个臣工的奏疏,说朱翊镠在京堂干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朱翊镠就不做计较。
“有意思。”朱翊镠忽然拿起了一本奏疏,拿起了‘送南巡陛下御览’的印章,盖在了上面。
奏疏来自长崎总督府徐渭,徐渭再次奏闻了织田信长被刺杀的消息,和上次宫女捅刀子不同,这次的刺杀,是爆炸袭杀,把织田信长的车驾都掀翻了,织田信长被炸的七荤八素,但因为车驾是特别制造,而且火药威力不足,织田信长再次逃过一劫。
织田信长被刺杀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天天被刺杀,都有人开盘,赌织田信长这个关白啥时候被杀死了。
朱翊镠说有趣是因为倭国出了点状况,倭国的阿片横行。
“阿片在倭国泛滥成灾,根据长崎行都司,大阪湾守御千户所的查抄,万历十二年一年,就查抄了阿片一万九千余箱,两千余袋,总重超过了237万斤,可供237万人吸食一年,倭国一共才八百余万人。”朱翊镠看着奏疏,叹为观止的说道。
这倒不是说流入倭国的阿片有237万斤之多,倭国还没有如此强悍的消费能力,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过境,停靠大阪湾,顺洋流抵达新大陆的红毛番的帆船,也会被一并被查抄,这237万斤有一多半都是过境,被大阪湾的海防巡检给查到,按照大明皇帝的铁律,查到以海贼论,直接枭首示众。
朱翊镠看着奏疏对着李佑恭说道:“真正以倭国为目的地的阿片,只有三十七万斤,但这代表着倭国有近三十七万人吸食阿片了,啧啧,大明驻倭国京都特搜部,这也搜查,流入的是倭国,又不是流入大明。”
“殿下,执法不严不如不设法,缉毒是战争,不死不休。”李佑恭解释了下,这不是为了保护倭国,而是为了防止阿片流入大明。
朱翊镠笑着说道:“孤知道,知道,就是便宜这帮倭寇了,大明海防巡检费劲查抄,最终倭人受益。”
混账又不是愚蠢,朱翊镠很清楚禁烟的重要性,解刳院那些人妖物怪,朱翊镠亲眼看到过。
缉毒,不死不休的战争。
次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大明北衙留守、潞王殿下在朝阳之中赶到了午门之外的露天刑堂,天公作美,大晴天,让公审公判可以顺利如期举行。
朱翊镠不是坐在正中间,坐在正中间的是大明监国德王朱载堉,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明德王,公开露脸,主要是为了一个案子,窃取皇家格物院机密要案。
“皇叔。”朱翊镠见礼,若不是因为有窃取机要之案,这皇叔是决计不出皇家格物院的。
“窃案触目惊心,我不得不出来看看,案子有了结果,我就回去了。”朱载堉其实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的公共场合,以前的郑王府也没那么多人,他有些不安,但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皇叔安心,第一个案子就是,不耽误皇叔的时间。”朱翊镠对着陆光祖说道:“快一些,四十八匹马力的新铁马今天要试车,皇叔时间紧,不要耽误皇叔。”
朱翊镠从皇兄身上了解到了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力量,是万方庶民,但具体要解释,极为复杂,而生产的力量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朱载堉今天有大项目要验收,四十八匹马力蒸汽机的试车,这涉及到了生产力。
“带人犯!”陆光祖一起从简,将连云书坊的一应人犯给押到了午门大刑堂之上。连云书坊就是被朱翊镠给炸了好几轮的那个书坊。
“人犯一十三人,贿赂五经博士,阴结倭人,阴取水肥研究,按律,斩立决。”陆光祖宣读了事由牌,而后派了衙役,开始讲解其中的案情。
阴结倭人,窃取水肥制造之法,整个案情事实确凿清楚,证据详实,而且所有人人证物证书证,还有那些个按了手印的供状,都展示给了围观百姓。
“尔等可肯认罪?”陆光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犯,厉声质问。
公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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