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咱们长崎总督徐渭,在长崎的日子,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啊。”朱翊钧拍打着手中的奏疏,眼神有些狠厉。
徐渭在长崎不是一帆风顺,出海探索,哪有那么轻松。
高桥统虎能够上船,能够顺利抵达大明,并不是偶然。
高桥统虎走的是室町幕府的关系上的船,也就是说,高桥统虎在五桅过洋船上的身份是足利义昭的扈从,而立花訚千代则是大明的俘虏以及礼物,这不是一个分区,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在明知道立花訚千代是长崎总督府送到京师的礼物的情况下,高桥统虎还能通过足利义昭上船,这足以说明,在九州岛,仍然有极大的抵抗力量和共识,反抗大明在长崎的统治。
高桥统虎能来到大明,是结果,是抵抗意志的体现。
“无论是徐渭还是国姓正茂,都是大人了,不能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哭,出门在外,都是报喜不报丧,不让君父、朝廷担忧,能自己解决,多数时候都自己解决了,实在是无法自己解决或者决策之事,才会奏闻朝廷。”冯保对徐渭的心态非常清楚。
陛下还未大婚的时候,整天把依先生所言、去西山请老祖挂在嘴边,陛下大婚之后,陛下已经很少这样说了,长大了,风风雨雨都要自己承担。
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作为内相,要给陛下一些参考意见。
大明皇帝对两个总督府的每一次支持,都是一次加注,需要在朝堂上付出一部分的代价,来说服朝臣。
报喜不报丧,不让皇帝、朝廷过分的担忧,因为京堂也要权衡利弊,如果总督府的投入太大,那大明很有可能在精算的风力之下,停止对总督府的投入。
精算,大明精算掉了吉林造船厂、精算掉了交趾布政司;也才在景泰帝死后,大宁卫、全宁卫等地精算为成为兀良哈的牧场;精算掉了河套;才会有嘉靖年间再复河套争议,弊大于利;精算掉了马六甲海峡,精算掉了吕宋。
无论是徐渭和殷正茂,都不愿意让朝廷过分的投入,而给出比预期更高的回报,就是两位总督谋求存续的做法。
“徐渭不说,是他有信心解决掉吗?”朱翊钧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着,似乎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冯保,更像是在询问自己。
冯保思索了片刻说道:“若是真的解决不掉,各位明公一定会说的,一如山东兖州的孔府,马六甲海峡是战是和,大友氏和岛津氏决战,长崎总督府无力武力干涉,便求助于大明水师,徐总督不说,显然是能应付得来。”
“嗯,冯大伴所言有理。”朱翊钧的手缓慢停下,都不是小孩子了,顶不住向老家求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朱翊钧相信徐渭能够分得清楚轻重,问题没有设想中的那么严峻。
只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党,在大明彻底攻破大友氏和岛津氏后,不甘心利益受损的大名们,在负隅抵抗罢了,就跟秋后的蚂蚱,总要蹦跶两下,证明自己活过。
“这个高桥统虎既然如此高调的挑衅,朕派谁去收拾他一顿呢?”朱翊钧把这个问题扔给了朱翊镠,他有一支二十人的陪练,都是大明遴选勇武之士,年纪跟朱翊镠相仿。
君子欺之以方,高桥统虎敢挑战,就是打定了主意,大明只会派出年纪相当的人物出战。
足利义昭的算盘打的,朱翊钧在离宫都听到了,其实很简单,足利义昭在争取更好的投降条件罢了,高桥统虎作为足利义昭打出的第一张牌,高桥统虎,就是表明他的统一战线的价值,那些个旧时代的残党们,仍然需要利益。
一个勇士,许下了誓言,要在满级恶龙城堡中救出他的公主来,那么想要见到盘踞在城堡内的恶龙,需要走过无数的关卡,恶龙的扈从,就是勇士必须要面对的敌人。
潞王朱翊镠兴致勃勃的挑选了几个人物,应对高桥统虎的挑战,什么狗屁的西国无双,到了大明,就是过江猛龙也得盘着!
恶龙总是在最后出场,朱翊钧满心祈祷,这个西国无双,能够满身伤痕的走到他这个恶龙的面前。
一骑讨挑战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朱翊钧将一骑讨的地点,安排在了北大营的武英楼内,一骑讨的一切准备已然就绪,朱翊钧排出了瓜子、花生、薯条,准备看戏。
高桥统虎的体格在倭人之中,已经十分健硕了,在笕城吉弘居馆出生时,他的母亲险些难产而死,他一出生就体格格外巨大,所以高桥统虎的父亲给他的乳名是:千熊丸。
高桥统虎的父亲高桥绍运,在大友宗麟讨伐岩屋、宝满二城时,表现出众,成为了大友宗麟手下的悍将之一,在岩屋城后山,高桥统虎接受了父亲不间断的体力锻炼以及合战模拟,从六岁开始,高桥统虎就必须要战胜比他大六岁的高手,否则就会被严格处罚。
立花訚千代的父亲邀请高桥统虎父子到立花城做客,最终留下了高桥统虎作为立花訚千代的未婚夫,签订了婚约,并且许诺结婚之后,高桥统虎可以继承立花城。
万历六年,高桥统虎在龙造寺隆信入侵立花城之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高桥统虎是立花家的赘婿,现在未婚妻作为礼物,被送到了天朝上国。
在小黄门一声声的宣见之中,足利义昭带着四个人来到了大明皇帝的面前,这四个人每个人都顶着月代头,就是头顶只留下中间一撮头发,其他剃光的发型。
“大明敕封倭国国王、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足利义昭并不想因为失仪被纠仪官们塞上袜子丢出去,所以礼节上,并没有让人挑剔的地方。
“宣旨。”朱翊钧越看这个月代头越不舒服,示意冯保宣旨,等到高桥统虎战败后,让他们通通剃成光头再说。
冯保上前一步,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再甩拂尘,吊着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明先祖册封尔祖为倭国国王,倭国密迩中国,自我太祖高皇帝肇膺天命,统一寰区,成祖文皇帝度量恢廓,任贤使能,其王源义政率先归顺,赐爵颁恩,传序承宗多历年所,今织田信长擅政专权,久怀觊觎,竟行僭越,流王于乡野,肆逞凶暴,虐于一国,草木禽兽不得其宁,天地鬼神之所共怒。”
“逆酋信长,罪滔天罔既理不能容也,倭国人遭罹荼毒,积有岁年,深可怜悯。天兵之去,为吊尔民之困苦,天戈一指,必扫荡无遗。”
“国土、臣民交于尔,尔不能守之,亦勿惶恐怠惰,今仍赐倭国国王王爵,朕必雪幽冤于地下,解倒悬于国中,上以副上天好生之心,下以慰尔民安康之望。”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足利义昭俯首帖耳看似恭顺,却是一言不发,也不接旨。
这个宣旨的地方不对,琉球国王尚久觐见大明皇帝是在皇极殿,而不是在北大营的武英楼,这里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式宣见的场合,显然这是大明皇帝压根就没把足利义昭放在眼里。
其次,圣旨的内容,让足利义昭实在是无法喊出那句臣接旨,叩谢圣恩。
大明对倭国的宗主国关系,足利义昭作为幕府将军,必然要承认,他的祖宗足利义政确确实实以源义政的名义接受了大明的册封,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足利义昭今天能到皇帝这磕头,还是祖上传下来的金印。
可是织田信长的作为,其实足利义昭是十分支持的。
足利义昭和织田信长有过一段漫长的蜜月期,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都是让倭国结束百年的战乱,即便是做不到大明这样的集权,也要结束战乱和纷争。
但圣旨内,织田信长的行为,成为了罪状,如果今天他接旨,那织田信长就是罪人,经过大明和室町幕府双重认可的罪人,织田信长的一职支配的想法,没有错,让整个倭国只有一个声音的主张,也没有错,足利义昭只是在和织田信长争夺天下人之战中,失败了而已。
在漫长的流亡生涯中,足利义昭不止一次想过,就这样吧,把金印交出去,让织田信长做名副其实的天下人,将倭国统一的大业,交给织田信长。
只要接旨,织田信长就变成了罪人。
而大明将获得进攻倭国的大义名分,是他足利义昭跑到大明来请求大明皇帝吊民伐罪的,大明的进攻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正义凛然。
琉球国王尚久根本没有这个负担,且不说琉球多数的人都是闽浙地区的移民,琉球国王从头到尾都是大明的亲儿子,是被倭寇给欺负的不能活了,跑到大明来请爸爸做主。
琉球使者见到大明皇帝最喜欢哭了,大明给了琉球生命却弃之不顾,这哪里是父亲的作为!(天朝上国,君父岂能弃琉球不顾)。
这让足利义昭跪在地上的身体颤抖不已。
而另外一方面,大明的意思很明确,倭国的事儿,你足利义昭就不必操心了,大明皇帝接手了。
这短短的一封圣旨,让足利义昭始终不敢开口接旨。
朱翊钧则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看着足利义昭,没有催促,更没有威胁,他在等足利义昭想明白利害关系,今天这圣旨,足利义昭接了最好,不接,他对大明而言,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有死路一条的份儿,今天就让足利义昭入土。
他足利义昭什么身份,也敢奢求和尚久一个待遇?尚久再胡闹,再不成器,那也是大明的亲儿子,即便是尚久的母亲是倭人,但是尚久出了事,第一时间还是求大明救救儿子,并没有忤逆之处,这么多年来,一年一次朝贡,就那些鱼油,从未断过。说穿了也是家里的事儿,内部矛盾。
倭患荼毒东南,倭人争贡闹了多少的乱子,倭人就是反出大明的逆子,没一刀把足利义昭砍了喂狗,是为了大明师出有名,是为了长崎总督府堂堂正正。
“陛下。”足利义昭开口了,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信长所为,虽然狂傲,但并非悖逆之徒,前倭国六十六洲各有君长、不相统一,至信长征伐四出略,皆臣伏,无敢异,乃雄杰也。”
“朕喜欢讲实话!”朱翊钧坐直了身子,看着足利义昭说道:“你知道信长做的事,对倭国而言是好事,但是你为什么不把国王印交给他,让他做真正的天下人呢?伱既然做出了选择,为何现在又为信长开脱美言呢?你这行为,何尝不是,脱了衣服赚银子,穿上衣服说自己是贞洁烈女?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没这种道理。”
“何必呢?你都出现在这里了,你都在大明了,何必惺惺作态!”
张居正其实不太喜欢皇帝讲脏话,但眼下,张居正觉得陛下说得对,这足利义昭若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他现在还在倭国,还在长崎,甚至是在京都,而不是在大明京师,在皇帝面前跪着奏对。
既当又立,心口不一。
自从徐渭、孙克毅去了倭国后,大明得到了许许多多倭国的情报,如果站在倭人的立场上,织田信长无疑是倭国的天降猛男,是救世主一样的人物,倭国六十六州各有君长,彼此征伐不断,兵祸已经持续了百年的时间,织田信长的出现,让身处于黑暗之中的倭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但是站在大明人的立场上,织田信长真的把一盘散沙的倭国捏合在一起,必然是大明心腹大患。
张居正不觉得陛下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陛下是大明的陛下,是大明臣民的君父,所作所为理当考虑大明的利益,为了求天可汗、万王之王之类的尊称,而放弃大明的根本利益,是不可取的。
“陛下,臣还能回倭国吗?”足利义昭再拜,咬着牙问道。
“不能。”朱翊钧十分坦率的说道:“你回去了,朕怎么给大明征战的将士们交待呢?大明将士们辛辛苦苦的征战,都为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犹豫不决、首鼠两端之人做嫁衣,朕岂不是自绝于天下?”
开海的利益共同体会越来越大,倭国白银、硫磺,都是利益共同体诉求的利益,怎么可能让这家伙回去,死也要在大明入土。
“别心怀愤恨,是你要求来到大明的,不是徐总督摁着你的脑袋,把你押上船的。”朱翊钧十分平静的重新申明了是足利义昭主动,徐渭是个读书人,他虽然坏,但没有主动要求。
徐渭也没用什么手段,就是在织田信长、毛利辉元要刺杀的时候,总是防御疏忽,让刺客出现在足利义昭的面前,在最后关头,最后时刻,徐渭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读书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臣领旨,叩谢陛下圣恩!”足利义昭似乎下定了决心,十分欢喜的接过了圣旨。
嗯?
朱翊钧立刻察觉出来了足利义昭的喜悦,而后立刻明白了这货的想法,他要的就是不回倭国的承诺!
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什么忠肝义胆之人,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活在大明有吃有穿有喝有玩,一年能领两万银的俸禄,两万银真的不少了,等同于近二十个全楚会馆一年的度支。
回到倭国,足利义昭要面临勇猛的织田信长、狡诈的毛利辉元和坦荡的徐渭,但是在大明,就可以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了。
不让回到倭国=安稳的生活。
这就是足利义昭本人,这次到京师最大的企图,至于那帮旧时代的残党,足利义昭人都要永久定居大明了,还顾得上他们?
“好好好!爱卿免礼,快快请起,朕已经在琉球王王府之侧建了倭国王王府,尔安心,这一块,朕绝不会亏待于你,今岁起,内帑额外出一万银,供爱卿度支,居京师大不易。”朱翊钧就是属狗脸的,足利义昭接旨谢恩,朱翊钧立刻和颜悦色,丝毫不提之前的不快。
“每年?”足利义昭刚站起身来,一听又多了一万银,试探性的问道。
“自然是每年,朕金口玉言!”朱翊钧斩钉截铁的说道。
足利义昭也不含糊,立刻纳头就拜,大声的喊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这多好,一个喊价,一个讲价,虽然倭国的法理被足利义昭卖掉了,足利义昭失去了倭国,但足利义昭得到了优渥生活的保障!
高桥统虎出现了,吹返、星兜钵以及葵乌帽组成的头盔,头盔上还顶着楸形,看起来有些威武,而且还有护甲弦走,在护甲两侧,还有梅檀板,肩膀上顶着鸩尾板,护甲前面还有前草摺,再加上两把武士刀,以及一个墨黑色的面甲,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武。
也就是几分威武罢了,那些个护板,都是累赘,这在战场上,就是显眼包中的显眼包,全身上下写满了:快来打我啊,快来打我啊。
但凡是与大明作战时,这样的显眼包出现在战场上,立刻会被射成刺猬,那不知道多少平夷铳、火炮瞄准这家伙,给他一个大逼斗,告诉他战场不是戏台子,身上不要插那么多的旗。
高桥统虎这副打扮,是因为倭国战场上缺少足够有效杀伤的精准火器以及箭矢。
倭国的战国时代,可不如大明的村长打架,到了万历七年十月末这个时间点,倭国的火器数量仍然非常稀少,铁炮(一种火铳)都是稀缺装备。
殷正茂做两广总督时候,就有两个村子为了争水打群架,虎蹲炮都拉出了十二门,鸟铳超过了一百支,长短兵不计其数,打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打的殷正茂直接派出了客兵劝架。
“我乃立花城高桥统虎,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高桥统虎在六岁除了武道之外,就是汉学,他的汉学学得很好,说话一板一眼。
“潞王府勋卫,江夏熊廷弼,十一岁。”来人带着兜鍪,他的年纪比高桥统虎还要小三岁,但一身铁浑甲照在身上,显得英武不凡,这身铁浑甲上面有极为精美的五章花纹,是潞王朱翊镠把自己的铁浑甲借给了熊廷弼穿。
“嗯,我大明武夫果然是英武不凡,不错,他叫什么来着?熊,熊什么?熊廷弼?!”朱翊钧倒吸一口冷气,为大明未来面临的小冰川气候,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停!”朱翊钧没喊开始,大声喊停。
朱翊钧对着熊廷弼大声的喊道:“熊廷弼,若是你赢了,朕给你世袭百户,赏金百银,让这个西国无双,好好看看咱们大明锐卒的实力,开始吧!”
剧本的确按着足利义昭期望的剧本在上演,身负高道德劣势的大明,的确派出了年纪相当的对手,而且还小了三岁,只要高桥统虎能够战而胜之,扬名大明,对于那些旧时代的残党,也算是个交待了,也能让大明皇帝更加重视倭国,他足利义昭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熊廷弼膂力过人,双带两鞬,六岁时已经可以左右开弓。
朱翊钧这个大扑棱蛾子,拼命的扇动翅膀,本来该在江夏放牛的熊廷弼,现在出现在了潞王府,成为了朱翊镠的陪练。
“熊大!打败他,孤赏给你两个万国美人!”朱翊镠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熊廷弼喊道,熊大是朱翊镠给熊廷弼的外号,说的是他块头大。
熊廷弼笑了笑,扣上了面甲。
高桥统虎感觉到了大明朝给他的羞辱,居然敢派十一岁的孩子,他可是西国无双!在万历六年已经上过了战场!
高桥统虎抽出了武士刀,在几次小心试探之后,忽然挥出了手中的武士刀,而熊廷弼不仅不退,反而欺身向前,一把握住了高桥统虎砍过来的武士刀,握紧武士刀后,猛地一拽,用力一脚踹向了高桥统虎的胸口。
这一脚势大力沉,高桥统虎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踹翻在地,而后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剧痛从腹部传来,是熊廷弼的膝盖砸在了他的腹部,高桥统虎一口老血从黝黑的面具下喷出,熊廷弼没有停手,一拳一拳的砸在了高桥统虎的兜鍪之上。
“胜负已分,熊廷弼胜!”裁判一看这个架势,立刻高声喊道。
熊廷弼抬起右拳一拳砸在了高桥统虎的面门上,才停止下了挥舞的拳头。
“不堪一击。”熊廷弼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腕。
从收到命令之后,熊廷弼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哪怕是死在擂台上,他也要高桥统虎好看,既然敢闹出这样的动静,高桥统虎一定有两把刷子。
结果一上台,连两个回合都没走完,就被熊廷弼给暴虐了一顿。
就这?就这?吹上天的西国无双,就这?
高桥统虎躺在地上,怀疑人生,他砍对方,对方要么举起兵刃抵抗,要么躲避,要么攻敌必救让他收招,哪有用手抓兵刃的?他是为了扬名,熊廷弼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圣命,甚至带着必死的信念。
“哈哈哈哈!”朱翊镠笑的跟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当然,他本来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镠儿啊,你过来,咱跟你商量点事儿。”朱翊钧笑眯眯的挥了挥手,让朱翊镠靠近些。神情极为和蔼可亲。
“哥,你有话就说。”朱翊镠愣住了,他的皇兄实在是太和蔼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和蔼的皇兄,活脱脱就像是话本里的大骗子!
朱翊钧立刻说道:“这个勋卫,朕要了,你开个价吧,想要什么恩赏?”
朱翊镠立刻退了三步,大声的说道:“皇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勋卫,陪练的大把头,臣弟平日对练也找他,恕臣弟难以从命!”
朱翊钧眉头一皱:“你不肯?”
朱翊镠立刻摇头说道:“得加钱。”
“加钱好说,六个万国美人!”朱翊钧伸出了一只手比划了一个六,这六个万国美人,按照既定规则,可是两年的恩赏了。
“陛下圣明!”朱翊镠领了皇兄的皇命,派出十一岁的熊廷弼出战,本身就是为了给熊大谋求前程,熊廷弼这样的人才,在潞王府才是埋没人才,有万国美人恩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朱翊钧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熊廷弼,可曾受伤?”朱翊钧有些担忧的看着熊廷弼,空手入白刃,这是什么不要命的打法?
“谢陛下圣恩,臣并未受伤。”熊廷弼展示下了自己的笼手,这双笼手是朱翊镠为自己做的,全钢材质,极为厚实,就是平日里为了对练时耍赖,当然熊廷弼空手入白刃的时机把握极为精准,这一脚已经有了少年组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
“可曾识字?”朱翊钧再问道。
“在私塾学过两年。”说到这里时,熊廷弼的眼神显然是有些悲伤,他很喜欢读书。
朱翊钧再问道:“为什么不读了?”
熊廷弼颇为惆怅的说道:“家贫,无从致书以观。”
朱翊镠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为何觉得熊廷弼是个人才,在潞王府会被埋没,就是这个原因。
熊廷弼家里很穷很穷,穷到不能上学,只能给人放牛为生,只在私塾里读了两年的书。
就是读了两年的书,读的已经比朱翊镠要强不少了。
熊廷弼穷到要给人放牛,最后依旧考中了大明进士。
“怎么来的京堂?”朱翊钧有些奇怪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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