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站定，言语轻薄，听上去浮夸无边，但实际整个人仿佛和周围融为一体，有的人神情慢慢凝重起来。

毒蛇蛰伏扑出的那一刻最为危险，隐藏在黑暗中的冷枪才最是致命。

在场的都是预备战修，很多感知敏锐的已然能看出陈楠此时的可怕。

双方对决出手，要判断对方的出手方向，而这些都能通过对方呼吸的调整，体内气血的运行轨迹，皮肤下肌肉的松弛和收缩弧度看出端倪。

但是这些在陈楠身上都不具备，他像是融入周围的空气，融入到流动的风中，无形无象，自然也没有破绽。

如同高明棋手羚羊挂角出手，就让你无从下子，发现自己无处不被克制困扼。

这种掌控全场气势的能力，实在是非常的高明，假如周围的风都成了他的伙伴，带来对手的气息，知晓那些隐藏在呼吸节奏和步伐中的一切动向，如同军队击鼓传令一般进入他的感知里，将战场态势尽在掌握，自然也能握住那些最微妙的的先机。

“这是……”观众席上的周一言出声。

“风涌。”姜昇道，“听风劲达到了开悟的水准，他就能调动起气场，控制全场信息，看似他无为而立，不动如山，但实际上对手一旦行动，他就已经料敌机先，从而获得优势，而优势不断滚雪球一般扩大，最终会让对手陷入到无可翻转的绝境……这就是风涌。”

且听风涌。

陈楠怡然自得，风涌带来的能力，让他现场一切尽在掌握，这种掌握以他的身周半径二十米内最甚，能听到范围内的人心跳气血流溢之声。而半径再扩大出去，感知力减弱，但也能把握到观众席上那一张张微愕的脸。

即便是南秋大，也想不到新生里会有自己这样的怪物吧，能够开悟出风涌之能，这恐怕是连南秋大的教授中也没几个所拥有的能力吧。

他正是在等待眼前的这种机会，好一鸣惊人。

否则怎么可能体测的时候都隐忍不发，没有在招生老师面前表现。

当然，根本不需要展露这种能力，他也能稳稳进入南秋大。而他所做的完全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看上去孤傲无比的挑战张景耀，然后再展露出这样的能力，在南秋大的典礼上脱颖而出，他拥有的将是一个烙印在南秋大历史记忆点的位置，这种际遇，往往可遇不可求。

张景耀顿时感觉到撞上了一堵粘稠的墙，这当然不是实体，而是精神感知到自己所有接下来的举动，都会被对方提前预知从而封堵，形成了一种面对着稠墙的反馈。

无论怎么都出不了手，那不就等同于陷入了泥沼。

只是张景耀精神感知力本身就异于常人，所以他此时的感受更清晰深刻。旁人看出了陈楠和周围融成了一体，而他直接发现自己任何出手都会被他接下来堵死，直接感受到的是窒息一般的冲击。

若是普通人，恐怕会在陈楠的风涌面前束手无策，只能认栽。但张景耀毕竟有那么一些不同，那就是他有范海辛的经历，他背后还隐藏有范海辛的潜意识人格。所以普通人看来无解的事情，在范海辛这里，却未必没有办法。

而这个问题就在于，风涌是相互的，当陈楠将所有感知细化到能够捕捉张景耀任何一丁点的细微情绪波动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也最大放在了张景耀的身上。

陈楠感受到了张景耀发现自己无法出手时的那一丝慌乱，而这一丝慌乱反倒让陈楠意外，世人往往作茧自缚，张景耀发现自己喘不过气的时候盲目出手，那才会正中他下怀，因为多做就多错。

但张景耀能提前发现自己出手被封死，反倒显示出他的眼力和对自身当下情况的完全掌握，说明了他的感知力也是出类拔萃。

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这话说深了不是在贬低一个人的渺小，而是看到可为和可不为的人，才懂得在时局不利于自己时保存自身，在胜机出现的时候伺机而动，而非提前就盲目冲锋，成为炮灰。

在对方风涌的笼罩下，张景耀确实任何举动都可能被看穿，但既然是感知的封锁，那么自己是否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回击陈楠，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攻陈楠所不察？

张景耀屏息，此时下意识想到的是化身范海辛在枫城那一战，面对骷髅人，肉山之时的意志，那种直接给对手带去冰冷死亡的绝对压力。

然后张景耀一步踏出。

他先动了，他完蛋了！

陈楠心头一喜，但旋即发现情势不对！

风涌可以捕捉到对方微妙的情绪，察觉对方的精神意志，然而此时，陈楠只感觉到自己编织出来绵密的气机突然一滞，然后随着张景耀这一步跨出纷纷撕裂避让倒卷，而倒卷的气机挟着一股极其阴冷冰凉的气息侵入他的感知。

随后陈楠心脏一悸，险些顿止。

杀气，滔天的杀气让他的风涌避之不及，然后携带着那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可怕杀意气息，直接冲击陈楠的脑门精神。

嗡！得一声，陈楠只感觉到五脏六腑的遽缩和头皮炸麻的感官同时交错迸发。

“啊！”得一声尖叫，陈楠踉跄向后狂退！看上去狼狈不堪。

甚至就连旁边负责安全的老师都愣住了，险些以为陈楠遭遇了什么暗算，因为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张景耀突然之间踏前一步，只是看了陈楠一眼。

旁人没有风涌之能，所以并不知道此时的陈楠承受了什么，陈楠承受的是张景耀展露出的范海辛当时击杀了骷髅人和肉山的杀意，即便并没有范海辛亲自在场之威。但仅仅是模拟范海辛的气场，也足以陈楠感受到了恐怖的冲击力。

他尽管意气风发，尽管天资卓绝，尽管在省级武训场上过关斩将，但他没有见证过真正的生死，没有感受过那种那种接连击杀过亿级通缉强者的杀机，要知道当时在这两个灰烬组织强者面前，普通的省级武训选手根本被气势压制得动弹不得，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直接就被任人宰割。

风涌已破，陈楠在狂退中后脚掌划地打算稳住心态和险些崩溃的心神，张景耀后脚踩着他的步伐抵进身前，俯冲式拳出跟进。

陈楠还尚在内心惊涛骇浪的境地之中，双手展开防御画圈根本不及稳住架势，被张景耀一拳破开，但张景耀这一拳又高高拿起低低放下，在额头轻轻一捶，而无半点杀伤力。

然后收拳后退站立，一气呵成。

全场轰然。

徒留陈楠在原地失神落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