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慧在街上走了不久，发现了好几个东陵的人。

看来有人先于自己到了京城。于是分别给秦国才等打电话，要求他们不要扎堆，最好单独行动，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本来，秦国才和田大海很不愿意参与这一次的活动，接访不是旅游，责任重大，要在一个地方不断的蹲守，见到了上访人，轻者挨骂，重者会被接访人撕扯。还要去上一级的信访部门陪笑脸销号，要是被记上号了，通报下来，主要领导挨批评受处分，作为最基层的领导和直接责任人，受的处分最重，挨的批评最重。

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秦国才在九岭是老资格的科级干部了，林晓走后，镇里的科级干部都不愿意分管信访工作，秦国才是副书记，总不能让书记镇长直接分管信访工作吧，于是这项工作就由秦国才临时负责。

秦国才也是一毕业就在九岭工作，干了快二十年了，上上下下的关系都不错，干部群众对他的评价还可以。上一次王志出事的时候，秦国才就有想法，自己的副书记干了三年了，镇长空缺，他有心再上一个台阶。

可是，王志迅速的被免职，市里又迅速的派来了苗慧。

秦国才虽然有想法，但是也认了，一个单位，主要领导出事，副职是很难提拔的。这是组织上使用人的惯例。要是主要领导出事，下级被提拔，有多少个副职半夜琢磨一把二把的黑材料？把头儿怼走了，自己就能上位，傻子才不干呢？

郑胜利被留置，秦国才坐不住了。不管苗慧能否接任党委书记，九岭镇的班子肯定会调整。自己在乡镇工作了差不多二十年，不管是资历学历政绩，还是群众基础，当一个镇长绰绰有余。于是，通过各种关系，见了尹二民一面，送上了一个大红包，尹二民笑眯眯的接了，没有说要提拔，也没有说不提拔，说是会考虑的，但是组织上要统筹全县干部大局。要秦国才好好工作，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秦国才等啊等，等来了政府办常务副主任白亮来当镇长。

不过，组织部长在给九岭镇班子谈话的时候说了，九岭干部总体是好的，是领导放心，群众认可的，尤其是像秦国才副书记等扎根乡村，任劳任怨，默默无闻的干部，鉴于职数等原因，九岭镇的干部不可能都提拔。

九岭镇出现了郑胜利这样的败类，县委有责任，九岭镇的干部要以此为戒，尽快理顺工作情绪，消除郑胜利在九岭的余毒。争先创优，到年底把九岭工作带到全县的先进行列。

妈的，我一个大红包就得到了组织部长的几句表扬。

不过，秦国才没有气馁，相比白亮，他的资历还嫩一下，人家是几年的常务副主任，才混上了一个镇长。既然组织部长这样说，自己肯定是进入了组织的法眼，在尹二民脑子里挂上号了，这一次不成，下一次一定有豆。

白亮到九岭以后，表面上对苗慧恭顺，其实是阳奉阴违，背后做手脚，拉拢一帮人组建自己的小圈子，他知道秦国才早就想干镇长，不服他的工作，拉拢了几次，发现秦国才这人有点二蛋，不尿他这个镇长，于是在工作上处处给秦国才出难题，穿小鞋。

秦国才气不顺，工作上没有干劲，不是苗慧做事公道，立场坚定，对下属坦诚，不耍心眼。否者，他早就撂挑子了。

秦国才接到苗慧的电话，对田大海说：“咱们两个不要在一堆了，分开来，不要去热闹的地方，你是老接访人员，熟悉林晓，在上访人员容易出现的地方多观察，有情况及时联系。”

“中午吃饭咋办？”

“鼻涕流嘴里，自己解决。”

田大海给秦国才一支烟：“秦书记，你说咱们是干啥的，县政府办一个副主任失踪了，咱们屁颠屁颠的跑到千里之外。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到底是要干啥，见到林晓咋说？见到林晓，他要是不搭理咱，不愿意跟咱们回去，咋处理？他一个小伙子，我是弄不住他，只怕咱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要看见林晓，赶紧打电话。”

“他要是跑了，我追不上，那小子会点功夫。”

“不要想那么多，走一步说一步。”

田大海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秦书记，中午不管饭，回去镇里给报销饭钱不？”

“苗书记亲自带队过来的，白镇长会不给报销？”

“你的好报销，我们中层干部不一定报的了，不说不报，只说没有钱，等上一年两年也不一定会报。”

“老田，不就是几顿饭吗？回去要是报不了，我给你。林晓是老伙计，这小兄弟不赖，在九岭的时候关系都不错，我怀疑他肯定出事了，咱们多转转，是帮林晓。”

“好了，秦书记，我啥都不说。一会儿我要是碰见谷雨，我们两个化妆成夫妻，在小食堂里当服务员，边打工边找林晓。这样行吧？”

秦国才一笑：“你这个注意不错，一会儿我给苗书记建议一下，把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别，千万别，谷雨会骂死我的。”

旁边有个小烟酒店，田大海要了两包烟，然后手一指，说道：“他来结账。”

田大海揣上烟走了。

秦国才走到烟酒店前，也要了一包烟，一瓶矿泉水，坐在门口的矮凳上。

吸烟，看人。

一支烟没有吸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秦国才抬头一看，是高中的同学。

同学他爹是老公安，高中毕业以后，这个同学就去县公安局上班了，据说现在是什么队的小队长。

上学的时候，秦国才很少和他玩，人家是官二代，咱是农N代，没有共同语言，大学毕业以后，秦国才一直在镇里，平时很少接触。

干公安的有职业病，说话口满，做事二蛋，所以两人几乎没有来往过。

“秦书记，咋会在这里遇见你？来接访的？”

秦国才笑笑：“老同学，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来，抽一支。”

那同学没有接秦国才的烟，从兜里掏出华子，递给秦国才一支：“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