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傻愣在原地的费尔南多和布鲁诺，还有一个满脸泪痕，双手染满鲜血的女孩子，三个人谁也不敢低头去看街边那滩血肉。

九名妖尸无知无觉地停在半空，驮着晕倒在其上的艾瑞安，空灵兽和彼得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离开几天的时间，怎么就会成了这个下场？

“彼得，快告诉我，那不是菲力，或者这些根本就是我做的噩梦。”

空灵兽请求彼得，他的菲力不该是这个样子。

彼得伤心欲绝，他也同样接受不了菲力会如此惨死，流着泪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还是杀了我吧……”布鲁诺走到昆蒂娜面前，一脸平静，“作为男人，却让别人为我挡刀，我已无颜再活在世上，如果可以，请你给我个痛快。”

“布鲁诺！”费尔南多根本接受不了，他舍命保护的艾古国人，居然会干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来，如今布鲁诺又一心求死，他作为守边大将，第一次升起了退却之心。

昆蒂娜没有动，握在手里的刀却当啷落地，抬眼看向面前一座山似的布鲁诺，眼底满是恐惧。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女孩说不下去了，那滩血肉昭示着所有人的灭绝人性，当然也包括她的。

布鲁诺不容昆蒂娜躲避，弯腰拾起刀，重新塞回昆蒂娜手里，握住她的手，把刀抵在他的胸口处。

“当初我杀死了给我带绿帽子的妻子，可是我还是爱着她的……我喝醉了酒，你母亲又总拿眼偷看我，让我误会了她是轻浮，我最恨的轻浮！于是我杀了她，包括想要为她报仇和声称要指控我的人，但我都是将他们一刀毙命，既不痛苦，又保留尊严，而你和那些所谓正义的人们，却干了什么？比我这个凶手还要残忍，你们也配称作人吗？”

昆蒂娜被布鲁诺骂得惊恐大哭，“不是的，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布鲁诺不屑于昆蒂娜的痛哭，“杀了我吧，反正你的双手已染满鲜血，不差我一个。”

昆蒂娜再次扔掉刀，跪倒在地，爬去血肉边上不住磕头，“对不起……”

一遍遍地磕头，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一滩血肉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而重新复活。

逃走的人们，纷纷跑去爱沁河边清洗，染血的双手洗干净了，洗掉的血荡漾在爱沁河面上久久不散，像是在指证人们的罪恶。

染血的手可以洗净，可是染了血的双眼该办呢？清醒下来的人们，记起了之前的所做所为悔恨交加，有人开始回去街边，向一滩血肉磕头认错。

接着，有更多的人开始过去，一起加入到忏悔的行列中去，很快，街上跪满了人，已经有人开始哽咽啜泣，念诵祝祷词，祈望惨死的菲力能去往天堂。

艾瑞安自九名妖尸上醒来，对于众人的祈祷毫无反应，甚至看都不看街边的那滩血肉一眼，蓦地抽出袖中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艾瑞安！”来不及阻止，空灵兽和彼得眼睁睁看着艾瑞安自尽，身子晃了晃，自九名妖尸上跌落在地，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他们把他们的女王给逼死了，而且死不瞑目，人们再度恐慌起来。

听到有人来告诉她街上发生的惨剧，守着权杖的奥蒂丽娜痛哭失声，拿起权杖冲出了王宫。

邓肯和科蒙在后骑马紧跟，来到事发街道，恰好看到艾瑞安自尽。

“不！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

奥蒂丽娜惨叫着下马跑过去，只见她可怜的女王仰面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海蓝色的眸子毫无焦距，胸口插着一把刀，血蜿蜒自伤口流出。

奥蒂丽娜扑上前，抱起艾瑞安声嘶力竭痛哭，“陛下，你死的好惨，菲力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都走了，小魔王可怎么办？”

人们更加悔恨自己之前的残忍，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五十多人走到奥蒂丽娜近前，看了看地上的血肉，和奥蒂丽娜怀里已经断了气的艾瑞安。

“他们这是报应，一千多条人命，岂会白白葬送。”

领队说完，高声向众人宣布，“这就是杀人凶手的下场，你们做的对，本来就该这样。”

也许承认自己是对的，会让人好过不少，跪地祈祷的众人渐渐停下了动作，开始学着领队喊话，“对，他们是罪有应得，不过是两条命而已，怎么可能抵得过一千多条人命。”

人们的反应都看在两位神兽眼里，他们替艾瑞安和菲力不值，却又拿这些人无可奈何，他们是神兽，可以与高高在上的天神斗，可是对于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再气愤，也不可能去做太过份的事情。

“你们够了，都给我滚！”盘龙自艾瑞安的皓腕上现身，庞大的身躯，把人群撞得到处飞，因为愤怒，口鼻中云雾蒸腾，瞬间吞噬了整个街面，人们因为视野全部被云雾遮挡，而万分恐惧，大叫着到处奔走，很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伸过来一只魔爪，把他们这些凶手拉去地狱。

空灵兽与彼得垂眸看着地上的纷乱，第一次没有任何同情心地冷眼旁观，人们摸索着向远处遁逃，盘龙身为护国神兽，是不可能真的去伤害到艾古国老百姓的，最后迫于无奈，只能主动收起云雾，以免出现意外。

“艾瑞安……”刚刚睡醒过来，便目睹这一惨状的盘龙肝胆欲裂，“我不该因为生你的气，而一再弃你于不顾，对不起！”

盘龙说着，化身为男人的样子，自地上抱起身体冰冷的艾瑞安，看着她怒睁双眼，盘龙痛哭失声。

转头，他又看到了那滩血肉，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菲力，可是，菲力已经不成形了，根本无法为他收敛，盘龙抱着艾瑞安过去，将她轻轻放到那滩血肉旁边，退后几步，盘龙垂头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