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一眼瞥见了菲力身上，金丝袍领口露出来的一截雪白衬衣，她记得那是伦纳德特意为菲力赶制出来的，衬衣没有金丝袍华美，无法彰显菲力的逼人贵气，它只能暗暗贴附在皮肤上，令人于华美中倍感舒适。

“伦纳德……”艾瑞安默念着，颓然坐回车内。

如果不是她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伦纳德已然死去，那么她也许只会当伦纳德出去了会儿，或者又去偷看她心仪的科蒙去了，如果科蒙多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一定会在回来以后，脸红到发烫。

奥蒂丽娜听到了艾瑞安的轻语，她走到艾瑞安身侧，无声地用她粗糙且带有茧子的手，握住艾瑞安冰冷的柔荑。

女王也是女人，她在失去亲人的时候同样需要安慰。

“奥蒂丽娜，让菲力进来吧，外面太危险了。”艾瑞安苍白着脸吩咐给予她安慰的奥蒂丽娜。

菲力是不可能进到车内的，他故意暴露出来，就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他的驰爱和空灵兽都在尽心尽力地保护他，只要空灵兽在，如果再有暗箭射向他，那么空灵兽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凶手捉到。

可这些奥蒂丽娜没办法同艾瑞安讲，她刚失去伦纳德，是不会再允许菲力去涉险的。

“陛下，菲力说他要在外面守护你，他有神兽在侧，一旦有人敢动手，他和他的神兽肯定能第一时间捉到他。“奥蒂丽娜找了个比较靠谱的说辞，来安抚忧心忡忡的艾瑞安。

“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刚才那些暗箭就是为了杀死他。”艾瑞安黯然坐直身子，“这里并不靠近海，为什么会有海族来袭击菲力？我还是没大想明白，奥蒂丽娜你懂得不少，能否想到些什么？”

奥蒂丽娜对于魔族深为了解，至于海族她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别说了解就连他们都拥有何种特性都不清楚，“抱歉，陛下，我实在是不了解海族。”

艾瑞安倒也不失望，没有人可能样样都精通，奥蒂丽娜已经帮了她不少忙，“奥蒂丽娜，不必说抱歉……”

“不过，陛下，我们可以去请国师过来，他也许会知道些，毕竟他活了那么久。”

奥蒂丽娜的建议将艾瑞安唤醒，旋即她又摇了摇头，“不行，菲力就在外面，他向来不喜欢国师，如今找国师过来，他肯定会反对。”

费朗有的时候固执起来就像个任性的孩子，艾瑞安太了解他了，除非以后国师能做出些有利于艾古国的丰功伟绩来，否则，菲力肯定还会维持他不喜国师的态度。

“要不然，我们偷偷去请国师过来。”奥蒂丽娜觉得只要避开菲力，就没什么问题。

艾瑞安断然否决，她可以和菲力有不同意见，但那不能成为彼此欺瞒的理由。

去到车窗前，艾瑞安挑起帘帷，陪在车驾旁的菲力立即看到了她，并微微冲她笑了笑。

菲力的笑太好看，失而复得后，只要菲力展颜她便炫目到几乎昏厥，从前她总是奢望早些会在大太阳底下能见到菲力，现在她如愿了，她于沉痛中品到了一丝难能可贵的甜蜜。

“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坠在车驾不远处的科蒙同样听到了艾瑞安的话，他的怀里抱着冷掉的伦纳德，他听得见艾瑞安与菲力的对话，却仿佛神游天外……

“请女王陛下吩咐。”菲力轻声说着，他的态度很公正，一点也没有取笑的意思。

艾瑞安被菲力闹得很尴尬，“菲力，你真的要这样同我说话吗？”

菲力点点头，“当然，你是艾古国的女王，我必须按照礼节来恭敬你。”

“好吧……”艾瑞安很无奈，菲力的决定很正确，可她的心里就是感到不舒服。

“陛下，你有什么事？”

菲力等了会儿，发现艾瑞安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发呆，好意提醒了句。

“哦……”艾瑞安惊醒过来，“我想请国师过来，他年岁够长，经历的事也多，也许我可以向他请教下……”

菲力一听到国师二字，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垂下眼帘略做思索，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吧，如果你觉得那样会对这件事有帮助的话。”

“菲力，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国师？”艾瑞安很想了解下菲力对国师的抵触根源在哪里，她很想化解这件事情。

“因为费格斯……”菲力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算了，还是不要提了，你不是要召见国师吗？”

艾瑞安认真看了菲力几眼，明白眼下确实不适合谈论前尘往事，“好吧，我们找机会再谈。”

命奥蒂丽娜亲自去请国师过来，艾瑞安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没有了伦纳德的照顾，她格外地感到疲乏。

国师很快被请来，进到车内先行礼，艾瑞安赶忙阻止。

“一路颠簸，国师辛苦了，请坐。”

国师被奥蒂丽娜扶到艾瑞安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椅子是同车厢一体的，国师坐在上面很稳妥，他浑身无力，特意将身子全部靠在身后的车厢上，这样他才勉强能打起精神来与艾瑞安对话。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国师苍老晦暗的声音响起，一路风尘使得国师暗影似的身姿染了几分世俗辛劳，反而令人看起来有了些亲切感。

艾瑞安看到国师虚弱疲惫的样子很是过意不去，她尽量将声音放缓同国师道，“我想国师也知晓了本王在路上遇袭的事情，不知国师对此有何见解？”

早已料到艾瑞安便是为此事请他过来，国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死乌鸦来。

乌鸦似乎是躲避箭羽时被暗箭刺穿，它的身上有一个血窟窿，如今干涸的血液粘在伤口周围，就连黑绿色的羽翼也被染成了污黑的暗褐色。

国师没有说话，一只手拖住乌鸦，一只手覆盖上乌鸦的尸体轻抚，没多久乌鸦抽动了下爪子，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它扑扇着翅膀从国师的手掌上站起，而身上的血窟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扑棱着掀动翅膀，冲出了帘帷，从车窗飞走了。

艾瑞安和奥蒂丽娜看得目瞪口呆。

“国师，请救救伦纳德……”奥蒂丽娜当即跪倒在国师脚下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