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丧事有二

“玄京内共有四大诡王：伶人、刑主、孟婆，剩下的一位，便是在下了。”

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大同山人向田不满二人介绍玄京内诡王的情况。

“伶人实力虽然强大，但他为私情所困，成不了什么气候，既然他已被二位斩杀，那我就不再多谈。”

说到伶人时，大同山人的神色有几分悲挽。

“刑主，也就是死而复生的刑狱司主白广荣，在四王当中手腕最为狠辣。他深居刑狱司衙门，手下兵多将广，说来惭愧，在下也曾想为玄京百姓除掉此害，但还未入刑狱司深处，便已是伤痕累累。没办法，我才选择偏安一隅，独善其身。”

大同山人左右看田不满二人一眼，严肃道：“如果二位一定要去闯那刑狱司，千万要加上一万分的小心。大事不成，定要及时抽身，另谋打算。”

宫九抱拳，“多谢山人提醒，我二人一定铭记在心。”

田不满皱眉问道：“那孟婆又是什么来路，只听说地狱里有孟婆，这人间怎么也有孟婆？”

“两位可知道京图河？”

宫九点头：“当然，京图河是皇族禁宫的护城河，而河上的登龙桥，是前往禁宫的唯一通路。”

大同山人颔首，缓缓讲述道：“史书记载，前朝大昌国末年，暴君昌戾帝在修建皇宫时，曾从全国各地征发了民工上百万人，花了不到半年的功夫，便将占地将近上百顷的雄伟宫殿群修缮完毕。但等回家时，这百万名民工，只剩下不到十万人，这也导致了后来的大衍山起义。”

宫九接着道：“之后死去民工的妻子们便从四面八方赶到玄京城，在京图河畔祭奠亡夫，但没人想到，竟有数万名女子在祭奠时跳河殉情。”

“当血雨降世，一名强大的诡者便从河中而生，她自称孟婆，号忘川之主。我猜测，她的原身就是当年殉情众人的其中一位。她可能是四名诡王中最强大的一位，但同时也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位。”

最没有威胁？

田不满不解其意，“你是说，她跟你一样？”

“不，她跟我还不一样。”大同山人立刻摆手，“我好歹还会做些什么，但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静立在登龙桥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

田不满若有所思。

忽的，街道前方传来一阵悲悲戚戚的吹打之声。

他抬头看去，不远处对门的两户人家前，都高挂着用白纸裁成的引魂幡。

纸钱飞舞，洒落满街，两座院落内，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大同山人面色一悲，淡淡道：“这两家的孩子，昨夜都死了。”

宫九微怔，“怎么回事？”

大同山人惋惜道：“这两家的孩子昨天闹了些矛盾，但二位应该能看得出来，这里民风淳朴，别说斗殴，连拌嘴都是极为罕见的。这两家孩子闹过矛盾后，心中都过意不去，于是一个去了山里，一个到了河边。一个想采山果赔罪，一个想摸河鱼道歉。可不幸的是，一个人不慎摔下了山崖，一个人不慎陷入了淤泥。”

“老天无眼。”

宫九轻抿嘴唇，目光低垂。

“说到底，这件事怪我，我的庇护害了他们。若我能多让他们体会一些外界的残酷，他们也不会将这些小事牢记在心里了。”

宫九赶忙宽慰，“山人言重了，只是意外而已，这与你无关。”

两个孩子？

田不满没有说话，他想起了昨天抢夺亡命牌的那两个少年。

这时，八九个身穿丧服的男人，分别怒气冲冲地从对门走了出来。

“姓赵的，你给我听好了，我家阿山是被你们害死的，这个仇我记下了，你们给我等着！”

“姓吴的，你倒打一耙是不是？明明是我家虎子因你家阿山而死！好啊，想报仇那就干脆来吧！我们吴家也不是吃素的！”

虎子与阿山，果然是他们。

“放肆！”

大同山人阴沉着脸，快步走上前。

“山人！”

赵吴两家见大同山人来，立刻收敛了怒气，转身恭敬地朝他行礼。

“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阿山跟虎子死了还不够吗？两位少年为了取得对方的谅解，不惜将性命都舍去了，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两人在天之灵心寒吗？”

大同山人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两家人闻言纷纷面露愧色。

“山人责备的是，我们却是冲动了，险些酿成大祸。”

大同山人叹息道：“情有可原，你们也无需太过自责，现在好生料理两个孩子的丧事才是要紧事。”

“是。”

接着，几人向对方道完歉，便各回各家了。

田不满二人走过来，宫九有感道：“有山人在，此处才可称为桃源。”

“就是就是！如果没有山人，这里的老百姓跟外面也没什么两样！”

田不满哈哈一乐，惹来宫九一瞪。

“惭愧。”

大同山人抱了抱拳。

接着，三人来到小世界尽头的迷雾前。

“愿二位此去一路顺风，两个孩子尽管留在这里，我会派人照顾好他们的。”

“多谢山人，告辞。”

宫九抱拳。

大同山人微微一笑，双掌轻拍三下，没多一会儿，糕点坊中的那位妇人便又端着油灯走了进来。

“拜见山人。”

妇人行个万福。

山人介绍道：“这位是王夫人，此界引渡人，二位今后若想来这里，只管去同味糕点房找她。”

田不满点点头，“好，那我们就此拜别！”

“告辞。”

目送三人离开后，大同山人便转身往村落走去。

同味糕点坊内。

王夫人先从墙里跨了出来，她微笑着说：“这外界一日，内界一年，别看你们在里面待了这么几天，可外面啊，离天亮还早着呢。”

田不满与宫九先后走了出来。

“如此正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刑狱司。”

宫九话音未落，神色骤然紧张起来、

她快步穿过货架，回头质问道：“我的剑呢？”

“剑？”

王夫人行到她身旁，啊呀一声轻呼，“姑娘的剑明明刚才还放在这里的，现在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让你光顾着去享福，现在好了，吃饭的家伙事都弄丢了。”田不满在身后阴阳怪气地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