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客栈惊梦

两人挑了间中房住下，东西各放着一张简易的床铺。

田不满上床便睡，黄师爷将褥角扥了扥，先是转身坐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仙长，我这肚子饿得厉害，要不然我下去让伙计炒俩菜，咱俩喝上几盅。”

田不满双眼一睁，喝道：“来这一路，带的几张烙饼全让你吃了，你还饿！”

黄师爷讪讪一笑，不敢再说些什么，轻手轻脚地卧在了床上。

过了没多久，这屋里就热闹起来。

田不满的鼾声、蛐蛐的叫声，还有黄师爷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响声，杂七杂八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成为了割开黑夜静谧的一把利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肯定没多久。

黄师爷肚子饿的厉害，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仙长…仙长……”

小声喊了两句，见田不满鼾声依旧，他立刻翻身起来，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嘎吱！

嘎吱！

脚刚往上台阶上一踩，整条木梯便跟老太太的假牙一样晃荡起来。

“啧！物是人非啊！以前的老板娘可是个细心人。”

黄师爷抓住栏杆摸黑往下走，悄摸感叹一句。

走到大堂，他叫了几声伙计，没人应。

“妈的，真不像做生意的！”

他骂了一句，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后院。

借着雪白的月光看清了这后院的布置，有伙计的通铺房、厨房、柴房，还有马厩。

黄师爷刚想往厨房走，却突然注意到，马厩竟然是空的！

“我的马呢！我的马没了！”

黄师爷一惊，甩着一条胳膊，趔趄着身子跑到马厩前。

可当看清棚内景象，他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铁青着脸，哇哇呕吐了起来。

只见好生生两匹神骏黑马，此时竟已变成了两具雪白的骸骨！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啃得，那骨头上，还印着一排排宽大的牙印。

“妖！妖怪！”

黄师爷浑身汗毛炸起，尖叫一声后，连滚带爬的便往回跑。

砰！

手起棍落，将他砸晕在地。

有乐客栈，厨房内。

黄师爷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案板上。

一伙计兴致阑珊地在他身上浇了一桶温水，嘟囔道：“秽气，就这二两肉，还少了条胳膊，煎炸烹煮都是赔钱货，还不够烧得那些柴火钱。”

“那就晒！晒成干巴巴的腊肉！嚼起来才香呢！”

蓦地，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谁！”

伙计目光一寒，抓起案板上的斩骨刀，想也不想，回身便砍。

“死来！”

咔嚓！

他刚转身，一个木桶便劈头盖脸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木板顿时爆裂，化作数十柄尖锐的利刃，将他的脸蛋扎成了一个不停喷血的刺猬。

田不满冷哼一声，将他踹翻在地，接着看了眼案板上的黄师爷，笑道：“老黄啊，我救了你三次，放我们那儿，你该磕头认我当干爹！”

他刚说完，一个童稚嗓音猛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道长，救命！”

田不满回头看了眼放在水缸旁的竹篓，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他摆手道：“别着急，等我将其余恶贼收拾了，再来救你！”

说罢，他抄起掉在地上那柄斩骨刀，出了厨房，走向通铺房。

——

光头掌柜小憩过后，睁开了铜铃似血红的双眼，他翻身起来，啪啪拍了两下鼓鼓囊囊的肚皮，又打了几个饱嗝，出门向田不满二人的客房行去。

他倒是有一把子力气傍身，来到房前，双手在门前把上一抓，身子纹丝不动，只听“咔”的一声响，竟将那两扇门板生生从轴上抬了下来。

他伸出肥厚的舌头舔舔嘴唇，放眼在屋内一瞧，只见那断了胳膊都痨病鬼正躺在床上打着摆子。

另一旁的小道士则用被子蒙着头，睡得正香。

他将手中门板放下，大步走到田不满床前，高高举起拳头，看准方位，“嘿!”

铁锤似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连人带床板，瞬间被他砸了个通透!

他将胳膊拔出来，甩一甩上面黏腻的血肉，撩开被子一看，脸色骤变，只见那床上躺着的，竟是一个早就死透了的店伙计!

昏暗的客房内白光一闪。

光头掌柜的右侧小腿陡然被床底横飞扫而出的利刃斩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轰!

“老子的腿!”

光头掌柜仰面倒地，地板狂震。

他面容扭曲，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宛如一头重伤的猛兽。

一道壮硕的身影宛如游蛇，用脚撑住墙面，猛然往外一弹，飞扑至光头掌柜身前，高举斩骨刀，对准他的喉咙就是一记重刺。

当!

田不满眉头微皱，果然是妖怪。

光头老板面目狰狞，他暴喝一声，右臂一揽，死死将来人的脖子扼在怀里。

当！当！

手中斩骨刀朝他肩膀连剁两下，可换来的只是当当两声脆响，与一连串的猖狂大笑。

“哈哈！将你扒了皮下酒！死！”

光头掌柜狞笑一声，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皮肤瞬间变得比铁石还硬!

“你又是什么东西!”

说着，用力挥手朝来人太阳穴一扎！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坚硬的头骨竟似个薄脆，瞬间就被戳了个通透。

“嘿！”

光头掌柜牙关一咬，撑着一条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单手抓住来人的脑壳，高高举起。

借着微光一瞧，他肥胖的身躯此时膨胀了不止一圈，将短衫撑裂为条条碎布。

裸露出来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上面还遍布着牙签粗细的透明短毛。

忽的，他身体一抖落，昂起头，将嘴巴咧成木盆般大小，说话间就要将来人扔进自己嘴里。

“刺！”

田不满轻轻一念，被穿破脑袋的傀儡陡然睁开双眼，双手握刀，对准着妖人的上颚猛的就是一扎。

近二尺长的快刀，顺间没入其中一尺。

光头掌柜霎时只觉无边无尽的猩红将自己的视野充斥，咕嘟咕嘟的血泡从他的喉咙里涌了上来。

他先是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接着双臂爆发出一股巨力，扯住傀儡的肩膀，像是蹂躏一团废纸，将他的身体嚓地撕成了两半！

田不满这时才看清，这傀儡体内并无器官、血肉，除了一幅骨架，就是一些棉絮似的填充物。

光头掌柜砰地坐在地上，双手握住那刀柄就要往外拔。

田不满怎能饶他，看准时机，宛如鸿鹄坠地，翻身从梁上跃身而下，一屁股骑在这妖人的脖子上，啪地用双手按住他的拳头，像是和面般顺势一拧，让那刀身在其脑内一搅合，白花花的脑髓瞬间喷了出来，填了这妖人满满一嘴。

“呜！”

妖人哀鸣一声，临死前爆发巨力，身子一翻，将田不满甩飞了出去。

随即他便趴在地上，在室内胡乱冲撞。

砰！砰！

连碰几下壁，最后一头撞在了窗户上，飞身掉了下去。

随之一声轰鸣响起，街上的店家相继亮起了灯。

“啊呦！我做噩梦了！有人要吃我，要将我煎煮烹炸！还要把我晒成腊肉！”

黄师爷猛然被惊醒，瞪大了双眼，吱哇乱叫。

“睡你的！”

田不满喝了一句，起身来到窗前，探头往下一看，那妖人已然死透，身边变回了原形。

一头小山似的大黑野猪！

蓦地，一颗黑色光团从猪身飞起，缓缓升空，最后嗖的从他眉心钻了进去。

大书翻开，光团坠入，在那空白页上又绘出一野猪咆哮图。

图旁书三字：硬甲术！

“硬甲术？”

田不满心念一动，右臂骤然变粗了一圈儿，皮肤黝黑粗糙。

想起之前这妖物的表现，他不禁一喜，“这法术厉害啊！刀枪不入，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子弹！”

想着，他起身从窗口跃到街上，费了好大力气，将那斩骨刀从猪嘴里拔下来，使出三分力往胳膊上一砍。

只听“当”一声，刀身自动往回一弹。

再仔细一看，刃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