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第二天，高明程开车回了高家村，车子还未停稳，家里的几条狗就跑过来迎接了。

高明程下了车，和黑虎精灵它们互动了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进村时，他就看到大片的稻田已经空了，一些落叶乔木也开始掉叶子，树梢上的叶子看着稀疏了不少。

有大片的水鸟在稻田中觅食，人靠近后，水鸟就会展开翅膀飞快的逃离。

这些水鸟大多是白色，展开翅膀后，个头看上去挺大的，很是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这都是中看不中吃的，因为水鸟的肉不多，去毛之后，基本都是骨头，并且肉的味道也不好，有点腥和酸。

村里人一般是不会捉水鸟吃的，他们最喜欢捉的还是斑鸠，其次是麻雀。

属于高明程的那一亩稻田，也已经被收割一空了，此时脱粒后的稻谷，正摊在院子里晾晒。

高家村的稻子亩产，平均只有六百斤左右，有些会种植的人家，亩产能高点，能有个六百五十斤，但要是疏于管理的话，亩产四、五百斤才是常态。

种水稻也不是容易的事，除了需要优良稻种，还需要精心管理，育苗、插秧、施肥、打药、拔除杂草等。

除了人为的努力，还要看是否风调雨顺，高家村由于地形的原故，不怕涝，但怕旱，也怕风，狂风一起，稻穗倒伏，也会造成大规模减产。

还有鸟的偷食。

稻子成熟后，金灿灿的稻谷，立即吸引麻雀等鸟类前来参加盛宴，哪怕人们将之收割，在摊晒的过程中，也会遭受鸟类啄食。

按照高明程以往的经验，他家的稻子刚好亩产五百五十斤左右，等晒干后，还要再轻一点。

但这些粮食，能吃到高明程嘴里的也不多。

因为要交公粮，还要交农村提留。由于村里人手里头的现金不多，因此提留费可以用粮食代替，称之为购粮。

其中公粮是白交的，购粮按市场最低价算钱，用来交农村提留费。

因为是按最低价算钱的，因此有些人宁愿花钱交提留费。高明程就是花钱交的。

他知道这笔提留费里面有很多猫腻，也知道提留费让农民的负担，那是一年比一年重，但是没法子，这属于时代的洪流，他一个人难以抵挡，只能花钱消灾。

高明程蹲下身，伸手扒拉了下院子里晒着的稻谷，拿起一粒，对着吹了口气，就好似把表面的灰尘都吹掉了一样，然后放进嘴里如嗑瓜子般的吃了起来。

通过咀嚼稻谷，高明程就能知道这稻谷的含水量多少，要不要继续晒。

唔，比较干了，晒完今天，就可以装袋收起来了！

高明程在心中评价着，他走进杂房，从里面拿出两个很大的蛇皮袋，是那种一百斤装的饲料袋子，挺结实好用的。

他准备进山去捡油茶籽了。

茶油吃了对身体好，并且油茶还挺贵的，一斤茶油，比一斤蜂蜜还贵呢，要卖到十块钱一斤！

如果高明程把每年榨出来的茶油卖掉的话，那么也能够赚不少钱了。

可惜，他根本不卖，就连榨油的茶枯，都会拿回家，油茶枯能够用来洗头发，还能够用来做肥料。如果你选择不要茶枯，那么榨油后，就不需要再给工钱给榨油作坊了，那茶枯，就抵了工钱。

小富山的山顶，也栽种了一小片油茶树，一些是小富山原生长的油茶树，被高明程后来移栽到山顶的，还有一些是高明程从深山里弄到的小树。

得益于六十年代农场组织种植的茶树林，使得高家村这一带茶树的资源颇为丰富，高明程一个人悄悄地闯入茶树林，就能从里面找到不少合适的小树苗带走了。

小富山山顶的油茶树，向来是最后再去采摘的，毕竟那是自家的地盘，无人争抢。

因此高明程首先选择的是进入牛尾岭，去寻找山里的野生油茶树，进行采摘茶籽。

黑虎和精灵一如既往的跟随在他的身后，一人两狗穿梭在密林中，高明程不停的抬头望向四周，寻找着油茶树。

野生的油茶树有些长得很高的，又在密林中，人走在地上时，很容易忽视它，得抬头去望树冠，看到树冠上挂着的油茶籽，就知道该爬树去摘了。

高明程发现一棵油茶树后，拎着一个袋子，就灵活的爬到树上了。

高明程爬在树枝上，一手去摘茶籽，一手拿着袋子，如果是有伴的话，最好是一人上树用棍子把茶籽打落在地上，一人就在地上捡，两人合作，这样就挺方便的。

不过高明程不爱和人一起进山，因此每年摘茶籽，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好在即使他提着一大袋的茶籽，也能够轻松的爬树下树。

高明程如猿猴般，不停的爬树摘着茶籽。

黑虎和精灵略微无聊的趴坐在旁边，一双黝黑的狗眼望着忙个不停的高明程。

高明程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摘了两袋茶籽了。

他扯了一把藤蔓，当做绳子把袋口绑住，然后一边肩膀扛着一袋，准备下山了。

山路崎岖，有时候太过陡峭，不好落脚，他就干脆一路跳着下去，肩膀上扛着两百斤的重物，也丝毫不影响什么。

黑虎和精灵两狗，自然就更灵活了，它们在树丛中东窜西窜，时不时还会弄些一些动静来。

看到一只野兔在两狗的骚扰下迅速的逃窜离去，高明程心下暗暗想道：“天凉了，该吃个烤兔了！”

等回去后，把小刀带上，弄几只野兔来打打牙祭吧！

对了，还有牛蛙，这个时候的牛蛙正肥，顺路捉上一袋子牛蛙，炒一盘子香辣牛蛙，那绝对下酒！

高明程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了，还没吃到嘴里，就先令他的肚子唱起空城计来。

等把两袋茶籽送回家，高明程把茶籽倒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就准备继续进山。

除了照旧拿着两个袋子，高明程又去找了两把小刀别在腰间，还拿了一个塑料袋放进裤兜里。

黑虎和精灵两只傻狗，继续跟着高明程进山忙活，不像大黄这个偷懒的，它只站在门口，摇着尾巴欢送主人离开。

大黄生的大黑和小黑倒是精力无限，就是小了点，还没进过深山的。比起深山，它们更习惯呆在鸡舍那边，有时候也会跑到放羊的地方去，似乎对牧羊犬这份工作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高明程常年不在家，说实话他和大黄、大黑和小黑的关系一般，毕竟大黄是半路外来的，和大黑、小黑的相处又少，彼此间没多少默契，不像黑虎和精灵，高明程一个动作，它们就能够领悟到，然后配合默契。

牛尾岭这边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过来，村里人也会过来这边弄柴火、弄药材，只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山脚下和半山腰，深山他们是进不去的，也不敢随意进去。

而深山中的宝物，对于高明程来说，就如探囊取物。

这次进山摘茶籽，他顺路看了自己之前栽种的茯苓，他今年没有进山采挖茯苓，此时山中的茯苓，不管是他栽种的，还是野生的，状态看上去都还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他看到自己之前移栽的黄精了。

黄精的叶子有点像竹叶，一簇簇的长在一起，还蛮好看的，高明程随手触碰了下黄精的叶子，然后大步跨过。

黄精还太小，不到采挖的时候，他打算明年再挖去了。

当然了，放过了黄精，但高明程在碰到山药时，就没准备放过山药了。

这山中的野生山药，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一大片长在一起，山药的藤蔓顺着树枝攀爬着，若是没有树枝作为依附，那就直接在地面蔓延而去，一片生机勃勃。

心形的绿叶之中，有手指头大小的山药豆，长得密密麻麻的。这些山药豆可以摘下来煮熟吃，也可以撒在地里作为山药种子繁殖。

高明程摘了一把山药豆，但不是为了吃，而是收集种子，这里离家太远，他打算收集一些山药豆，来年春天时，撒在房屋附近的荒地上。

山药的繁殖能力很强，可以说是落地生根，即使不管理，也长势旺盛，顶多就是需要足够的年份来生长罢了。

高明程随手收集两大把山药豆后，也从这片郁郁葱葱的山药地离开了，不是他不想挖山药，而是没拿锄头啊！

山中的土壤很硬，没有锄头，徒手挖的话，简直累人。

高明程准备把茶籽都摘完后，专门进山挖一次山药，然后带回县里跟老婆孩子一起吃。

山药炖排骨，营养又好吃！

高明程一路走，一路寻找着油茶树，一旦找到，他就爬到树上开始摘茶籽，直到袋子都装满后，他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黑虎和精灵也差不多，高明程不在家，两狗的伙食标准也一般，肚子里缺油水啊！

“黑虎，精灵，去找兔子吧！”高明程命令道，话音刚落，趴坐在地上的黑虎和精灵瞬间站了起来，整只狗都精神了起来。

“汪汪。”两狗兴奋的发出犬吠，开始抬头在空气中寻找猎物的踪迹。

把寻找猎物的活交给两狗后，高明程就挺放心的，他扛着两袋茶籽，跟在两狗的身后，一双眼睛在树林中不停的扫视着。

原本想着一边下山，一边找兔子，也挺好的，谁知黑虎和精灵跑着跑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了。

一连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兔子的踪迹，高明程都开始怀疑兔子这个时候，是不是都躲在洞穴里不出来了。

等听到潺潺流水声，高明程朝四周望去，发现竟是来到有牛蛙的那片水源了。

这片水源是山中比较大的水源，往年有不少牛蛙都在这里繁衍着。

水中山石林立，高明程踩着这些凸出水面的石头，就能顺利的过去了。

“黑虎，精灵，我们去看看有没有牛蛙。”高明程把肩膀上的茶籽放下，摆在地上，然后摸出裤兜里的塑料袋，准备朝着牛蛙进发了。

牛蛙挺喜欢群居的，远远望去，水面就是一大片的牛蛙，如果是平时，高明程刚过去，牛蛙就该远远地躲开了。

可惜，现在是秋天了。

现在的气温虽然还不至于令牛蛙冬眠，但低温也会让牛蛙不爱动弹，连叫声都少。

对于后世的很多人来说，人们经常能够在水产店看到牛蛙，而每次看到的牛蛙，牛蛙都很安静，趴在那儿一动一动的。

是牛蛙天生就不爱动吗？

当然不是，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水产店的牛蛙都是出自养殖场，养殖场的养殖密度高，蛙生不自由，根本没有活动空间，就养成不动弹等吃的习惯了。

再一个就是水产店把水的温度调低，控制在十度到二十度之间，这就使得牛蛙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就不爱叫也不爱动弹了。

山中温度低，现在的水温可能就只在十度左右，水中的牛蛙们趴在凸出水面的石头上，一动不动。

高明程抖开袋子，就开始捡牛蛙了。

对，不是捉，是捡！

牛蛙们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冬眠，早就吃的圆滚滚了，一个个看着很肥硕，令人垂涎三尺。

高明程足足捡了满满一袋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停手。

这大概是今年吃的最后一顿牛蛙了，因为等气温再低几度，牛蛙们就该冬眠了，直到来年春天，才会苏醒过来。

刚苏醒过来的牛蛙也不好吃，因为冬眠时会消耗牛蛙的脂肪，结束冬眠后，牛蛙们一个个就减肥瘦身了，并且抵抗力下降，容易遭遇疾病和天敌。

高明程提着一袋子牛蛙，心情极好的吹着口哨，然后对黑虎和精灵说道：“下山回家！”

兔子这玩意，暂时没缘分了，等傍晚时，再进山碰碰运气。

高明程扛着茶籽，拎着牛蛙，领着两狗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山去了。

一连跑了两趟山，再加上在山里耽搁的时间，下山后，都已经中午两点多了。

不过令高明程心情不错的是，在自家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碗，大碗的上面用盘子盖着的，掀开盘子，就看到下面是满满一大碗的饭菜。

虽然饭菜有些凉了，但那股子菜香味，还是令高明程感到十分的诱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