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她回到初遇的那一日，她一定会揭开他脸上的面具，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那样一来，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故事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装疯卖傻。京城之中，有太多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有太多人恨不得我死。而我想要查出是谁在暗中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就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最初我没有让你知道真相，是因为你与凤宁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你之前不曾见过他，但他却是萧德厚的义子，在安阳侯府长大。我心中难免会有所担心。”

尤其是她与凤宁易相遇之后，凤宁易对他表现出了极深的兴趣，更让他心头忌惮。

他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实情说出来，但他还没有能等到机会，就先等来了阿蓉。

结果，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所以，你一早就已经怀疑是凤宁易在暗中操控一切了？”就连她那时候都没有能看出凤宁易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他这人心机很深，但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篡权的打算。

传闻他与睿王交往甚密，她也不曾看到过。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凤宁易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一早就发现朝堂之中有许多人是他的人脉，但却被他养在睿王身边，让人以为那些人在为睿王做事。”夜染尘从身上拿出了一截断掉的箭头。

萧意欢接过去一看，发现箭头上有楚燚国的图腾，“这是？”

“这是当初在战场上，射中我的那支箭。我原本以为是出自东临国的弓箭手，没有注意。后来才发现，这上面有楚燚国的图腾。”夜染尘回答。

萧意欢微微皱眉，这楚燚国的余孽未免也太不低调了，居然会在箭头上刻下图腾，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是他们在暗中下黑手？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支箭的主人是我的心腹。”夜染尘说到这里，眼中不由有几分愠怒。

他最信任的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是他过不去的心结。

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很难相信任何人。

“这么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你还好意思说我。”萧意欢轻哼一声。

夜染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啊，我这人眼光也不怎么样？否则又怎么会惹那么多麻烦，还将最重要的人给惹生气了呢？”

但凡他眼光好一点，知道阿蓉就算回到了山里也不会安分，他也就不会轻易答应阿川将她放走了。

他心里清楚，就算他将阿蓉带到萧意欢面前，萧意欢也不会杀了她，顶多给她一点教训。

“最重要的人？这几个字我怕是无福消受。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萧意欢转过身，再次将盒子里的蛊虫拿出来。

夜染尘原本捂着伤口，但见她拿起了蛊虫，就将自己的手拿开了。

那道还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再次露了出来。

萧意欢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将蛊虫放了进去。

夜染尘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刺痛，差点没能站稳。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硬撑着笑道：“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

萧意欢拿出手绢来，在他的伤口上缠绕一圈，打了个结。

夜染尘觉得她这举动太过敷衍，不满道：“你划的伤口那么深，只用这手绢缠一下怕是不行吧？”

萧意欢瞪了他一眼，“不要得寸进尺！”

夜染尘已经痛得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汗珠一滴滴落下，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柱子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曾想象过这只蛊虫带来的折磨会有多难受，但只有亲身体验了才知道，这种痛根本就无法想象。

也难怪萧意欢会这般恨他，因为他吃了这样的苦头，能不恨吗？

“意欢，我之前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居然有这么、这么痛，对不起。”他靠着柱子一点点滑座到地上，一双眼睛已然猩红。

萧意欢的眼中没有半点动容，但她说出的话却是：“那只蛊虫，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失效。”

是的，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夜染尘受太久蛊虫的折磨，所以在蛊虫身上动了手脚。

一个时辰之后，它就会溶在他的血肉之中，消失不见。

到时候，他的痛苦会结束了。

说罢，萧意欢没有在院子里再停留，转身回到了房间，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忍心，不过，你将蛊虫放到他身上的时候，我还是被你吓了一跳，没想到你真能下得去手。”伽罗走到房间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疼。

痛的人是夜染尘，也是她。

她折磨夜染尘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当初究竟有多痛。这样他才会明白，我为何没有办法原谅他。”萧意欢回答。

伽罗将手掌放在了她面前的账本上，“你……还是不原谅他？我还以为，他都愿意为了你尝试这蛊虫了，你怎么都得将过去的事放下了，结果你并没有打算原谅？”

萧意欢抬眼不悦地看向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伽罗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他当初知道你被凤宁易带走，曾闯入地牢，试图将你带出来？因为他太过心急，差点就栽在凤宁易手上，他是在听到凤宁易说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之后，才离开的。”

萧意欢一怔，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太痛了产生的错觉，没想到，他是真的来过。

“他知道，他就算将你带出去，也没有办法结束你的痛苦，所以才放弃了。后来我为了帮你出气，曾在你去找凤宁易要止痛的药时告诉他，我离开之前对凤宁易下了毒，你是急着去给凤宁易解毒了。”

伽罗并不后悔自己那时候说的小谎。

夜染尘这人，既然不懂得珍惜，就该让他痛苦。

“难怪他会觉得，我与凤宁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萧意欢终于抓到了这罪魁祸首。

不过，她倒是很感谢伽罗为她出气。

也只有拿凤宁易来气他，才能让他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