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克拉伦敦伯爵大人。”安德森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但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自己是无辜的呢？”

显而易见，安德森是打算挖个自证陷阱、逼着克拉伦敦伯爵往里跳！

他们不需要证据、就可以胡乱的指证克拉伦敦伯爵；相反，克拉伦敦伯爵要自证清白、就得拿出证据来。

问题是…无论他拿出什么证据，安德森这边都能想办法否定他、进一步压缩他的生存空间！

在这种黑白颠倒、每个人都逼他下台的环境下，克拉伦敦伯爵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下台、要么屈打成招…

然而，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本杰明可不这么觉得：“您这种直接指向克拉伦敦伯爵的做法，实在过于牵强了，约克公爵未必会同意；

再说了，即便约克公爵殿下同意这么做，难不成…就真的把黑锅扣在克拉伦敦伯爵大人头上、草草了事？”

“当然不会。”安德森嘴角一翘：“只要克拉伦敦伯爵主动下台、我们自然不会再咬着他不放；

到时候，案子可以继续查，约克公爵殿下也依旧可以给陛下一个交代，不是么？”

很好很强大！

先栽赃给克拉伦敦伯爵，逼到他主动下台，再掉头回来接着调查，还一点也不耽误事儿！

当然了，克拉伦敦伯爵也未必会坐以待毙，没准也会出点盘外招、跟他们死磕一下；

问题是…他们也不慌啊？

克拉伦敦伯爵闹得越大、时间拖的越久，查理二世回宫的概率就越大；

若是拖上一个月，等“大计划”准备就绪，就算案子还没查出来、对他们而言、也不再重要…

想到这儿，本杰明也不再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我看可以，菲尔先生怎么看？”

谁知，菲尔却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办。”

“为什么？”安德森眉头便是一皱！

“如果这件事在阿林顿伯爵、芭芭拉夫人身上找毛病，那调查的方向就是宫内人员。”

菲尔再度摇了摇头：“可你们推到克拉伦敦伯爵头上，那调查的方向必然转向宫外；

到时候，只要他们稍微调查一下近期进出宫的人员，就会查到我跟芭芭拉夫人头上。”

“嗯，查到你跟芭芭拉夫人头上？”本杰明有些懵逼了：“这“黑魔法”，是你跟芭芭拉夫人一起干的？”

“那倒不是…”安德森摆摆手、替菲尔做了解释：

“这“黑魔法”需要把东西送进宫去，但我们又没有可靠的门路，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

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菲尔选择先给芭芭拉夫人送礼、打通一条门路，再伺机把东西夹带进去…”

“所以，只要他们的调查方向转到宫外人员头上，我马上就会暴露。”

菲尔撇撇嘴：“到时候，约克公爵殿下会先找我麻烦，问我为什么要给芭芭拉夫人送礼？”

这一下，又把本杰明给难住了：

往克拉伦敦伯爵头上引吧，会暴露菲尔的身份；不往克拉伦敦伯爵头上引吧，又把阿林顿伯爵给坑了…

“不如这样，我们先造势、把这件事宣传出去。”安德森提出一个权宜之策：

“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克拉伦敦伯爵必然会自己搅和进去；

到那时，我再跟白金汉公爵大人打个招呼，把黑锅扣在他头上！”

还别说，这“愿者上钩”的招数，反而比上一个建议更合理：

宫中出现诅咒国王的“黑魔法”，身为宰相的克拉伦敦伯爵、显然是难以独善其身的；

只要他搅和进去，那他的矛头就必然指向两人：要么是芭芭拉夫人、要么是阿林顿伯爵；

这时候，白金汉公爵倒打一耙、把黑锅扣在克拉伦敦伯爵头上，就显得合理多了；

与此同时，阿林顿伯爵与约克公爵也想把克拉伦敦伯爵赶下台，想来也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

届时，黑锅还是会扣在克拉伦敦伯爵头上，却避免了扩散调查范围、不至于把菲尔拖下水？

如此听来，菲尔便没有再反对，而是点了点头：“只要不查到我头上，我就没意见。”

“既然菲尔先生也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下来吧。”本杰明转头看向安德森：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我们负责放出消息、让更多的贵族关注此事；

您则负责联络白金汉公爵跟阿林顿伯爵他们，想办法将克拉伦敦伯爵拉下水！”

“好！”

送走安德森跟本杰明后，菲尔便迅速回到书房、麻溜的写了一封信，向阿方斯汇报安德森跟本杰明的情况。

因为本杰明告了安德森的刁状，让阿方斯很是怀疑、这两个人背地里已经闹翻了；

因此，阿方斯特意给菲尔写了信，让他一定要盯住这两个人、不能让他们的矛盾继续激化；

可今天看来，这两个人非但关系没有变糟，反而联合起来、隐隐针对起自己了？

这让菲尔很是不爽，所以、他必须给阿方斯写一封信，同时告这两个人的状…

然而，没等他把信写完，便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是尼尔回来了！

“进来！”菲尔朝门外喊了一句，随手又拉开抽屉、将未写完的信封信纸一股脑扫入其中。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被推门进来的尼尔撞了个正着！

“要不…我再出去等等？”尼尔站住脚步，背靠着房门揶揄道。

“进来吧。”菲尔白了他一眼，把抽屉关上，这才朝沙发方向走去：“事情怎么样了？”

尼尔自然知道，菲尔问的是见投资人的事，当即摇了摇头：“有好消息，但更多的是坏消息。”

“坏消息？”菲尔脸色一僵：“具体是什么情况？”

“简单说，埃德伍德先生确实对投资面包工坊的生意感兴趣。”

尼尔随手关上房门，不紧不慢的朝菲尔走来：“但他疑虑很多，既不看好我们、也不打算报个好价钱。”

“他觉得…我们干不成这事？”菲尔眉头便是一皱！

“没错，他不觉得我们能拿下那么大的规模，也不觉得那些供应商会向我们低头。”尼尔点点头：

“当然了，这问题不大，他还不知道咱们是一伙的，我也没必要告诉他这些事；

我们只要继续扩大生意，就可以用成绩说话，让他看看我们有多少面包工坊、有多少供应商。”

“说的也是。”听到菲尔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菲尔倒是松了一口气：“那报价方面呢？”

“他只肯给2万英镑。”尼尔不满的撇撇嘴：

“他还说，就算我们能拿到12万个客户，那也是因为我们的面包只卖1便士\/磅；

他只要一涨价、就会损失客户，然后会因为面包做得太多、开始有一定的损耗；

如果他选择减产面包，那每个面包的平均成本又会上升，到头来、他还是不挣钱。”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菲尔挠了挠头：“我都没想到这些？”

“是真的，而这、也是银行家最讨人厌的地方。”尼尔叹了一口气：

“他们总会把生意变成数学题，然后把我们编的故事撕得七零八落、千方百计的证明它不挣钱。”

“可你刚刚说…他确实对这门生意感兴趣？”菲尔又挠了挠头：“如果真的不挣钱，他肯定不会买，对吗？”

“这并不冲突。”尼尔摇摇头：“如果他出2万英镑，他会血赚；但出15万英镑、就是我们血赚了。”

“那…怎么办？”菲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跟他再杀杀价？”

“不急，他给我提了个醒，我们不需要足够供应12万人的面包工坊。”

尼尔摇了摇头：“我们只需要供应10万人的面包工坊，让整个城市的人一直排队；

到那时，他就有涨价空间了，我们也可以重新跟他谈价钱；如果他不买、我们也可以再找别人合作。”

“听起来…也还行。”既然尼尔已经有主意了，菲尔也不再说什么，转而说起安德森他们的事：

“刚刚你离开的时候，安德森先生跟本杰明爵士来了一趟，跟我说了两件事。”

“哦？”

“第一件，是约尔逃跑的事，我知道你不感兴趣。”

菲尔摆摆手，又接着说道：“至于这第二件、却跟宫里有关；

前阵子查理二世突然晕倒，我找了那两个加莱医生，让他们忽悠一下、使其误认为自己身患重症。”

“然后呢？”尼尔给自己倒上半杯红酒，好整以暇的听着故事。

“再然后，我正好弄到了一个“咒语罐”，就跟安德森先生商量着、给宫里再加一出“黑魔法”的戏。”

说到这里，菲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谁曾想，查理二世已经相信那两个医生的话了，自己找个借口、搬到圣詹姆斯宫接受秘密治疗…”

“然后…这事情就搁置了？”尼尔有些幸灾乐祸：“这么说、是今天终于被发现了？”

“对，被发现了，但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菲尔气得牙痒痒：

“偏偏我信了安德森的鬼话，在把“咒语罐”送进宫里之前，去给芭芭拉夫人送了礼。”

“这跟你送礼有什么关系？”尼尔眼珠子一转：“怎么，你被怀疑了？”

“目前没有，但我觉得…我恐怕要出事。”菲尔更是咬牙切齿：

“该死的安德森，他还想利用这件事、去栽赃给克拉伦敦伯爵。”

栽赃给克拉伦敦伯爵？

尼尔摩挲着下巴，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克拉伦敦伯爵是外臣，要想在宫里做点什么，肯定得找人里应外合、把东西送进去才行；

虽说宫中人多眼杂，要查这件事并不容易；可一旦各方势力开始角力、肯定是先挑软柿子捏；

而菲尔呢？既没有什么大靠山、又是个三教九流出身的黑帮混混，妥妥的背锅首选；

更别说、他之前还因为安德森的中毒案件被通缉过，只要被注意到、保准是第一个打击对象！

“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加莱？”尼尔又摩挲了一下脖子：“正好我也准备回一趟加莱，要不就一起走？”

“那不行，约尔跑了，我要是现在回加莱去，万一老爷找我问这事呢？”

菲尔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再说了，“大计划”已经开始下本钱了，肯定是要做好它的；

夫人也给我下了死命令，这事要是办砸了，要么我死、要么安德森死，你说…我能怎么办？”

“打份工而已，犯的着玩命吗？”尼尔对此嗤之以鼻：

“要我说，你要是实在干不下去，你就回去跟安夫人交代清楚，她不会逼着你去死的。”

“然后呢？”菲尔双手一摊：“我留在这儿，我能保证死的一定不是我；可回去，我除了人活着、其他全没了！”

这一句，倒是把尼尔堵得无言以对！

想想也是。

他要是把事情搞砸，最多是坐一阵子冷板凳，凭着自身能力、以及巴迪斯的照拂，依旧能东山再起；

可菲尔不同，当了那么多年的小混混，这就是他唯一的出头机会，一旦失势、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因此，尼尔可以风轻云淡、而菲尔却有些输不起，除非真的生死攸关、否则…就只能钉死在这儿！

想一想，这哥们也是挺惨的？

“行吧，那你就先扛着，我就回去几天，万圣节后还会回来的。”

尼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被抓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好，我记住了。”菲尔也点了点头：“你可记住了，艾玛小姐能成为你的未婚妻，我是出了力气的！”

“行了行了，你别说的真要进伦敦塔了似的，自己动动脑子、别被抓了才是重点。”

尼尔一听、顿时直摇头：“看你刚刚的样子、是要给安夫人送信吧？赶紧写吧，我一会儿就回加莱、可以顺路给你带上。”

“一会儿就回去？”菲尔斜了他一眼：“那不行，你今晚不能回去。”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