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眉眼谦和温润,淡淡若君子,与他温和的笑意不同,挺拔的身躯牢牢的挡住小娘子身前的路,显得霸道极了。
雨浓抬眼看了眼梅修贤又瞧着程蕙心面无表情的样子,默默地退开去旁边守着去了。
说来也怪,往日的梅郎君见到她们都避之唯恐不及,这段日子来不仅亲自上门送药,还一道出游,现下更是在宫门口堵人,与梅郎君往日的作风相差极大。
梅修贤也知此行唐突,可他明日就要出发了。
这一去若是能回来那是大幸,若是运道不好,恐怕连尸骨都无法回来,心中藏着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
“我有话想与你说。”
他的态度庄重,语气坚定,那口气就像是在交代最后的临言一样。
程蕙心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忙不迭地踩了他一脚,“我不想听。”
她可没那个兴趣来听一个什么回心转意的旧情人剖露心扉的话,没意思。
梅修贤措手不及被狠狠踩了一脚差点没摔倒,比起脚上的疼痛,心更是为程蕙心抗拒的态度而受伤。
“可我.......”
“回来!”程蕙心说的又急又快,“等你回来,你说什么都行,现在不可以。”
梅修贤眼神亮起来,淡然的样子不复存在,急迫地上前一步又停在原地,“真的吗?”
明知给了希望之后又让他失望才是最恶劣的事情,程蕙心却还想做那个吊在苹果在前方引驴前进的坏人。
至少,给个信念,让他更坚定的想要回来。
回来这个迟早会亡国的国家。
目送郎君轻快的背影远去,雨浓慢慢走过来,“郡主,你和梅郎君说什么了,他怎么看起来像是......”她模糊的用了个词,“像是斗志勃发了?”
那气势简直像是要去打战了。
程蕙心拍了下她的头,“再不走,宫门就该落匙了!”
梅修贤肩负着昭国人的希望出发了,来送行的人挺多的,梅大人也在其中,看得出来他近日操碎了心,样子很是萎靡。
梅夫人在府里哭得死去活来,拿坚定的梅修贤一点办法都没有,今日没来送行,听说是病倒了。
看着车队渐渐化为一个黑点,程蕙心拢了拢斗篷,胭红的唇瓣冻得发白,她沉静的眉眼一直在看向远方,一颤一颤的长睫几乎让程国公以为她会哭出来。
程国公将叹息咽回去,把娇小的小娘子搂在怀里,带着温度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肩头,“忘了他把!!”
程蕙心懵逼脸:......
啥玩意?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子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给的程国公错觉,以为她暗恋着梅修贤。
怪不得一大早就把她强拉起来说来要送人,还一副神色紧张就怕她会冲上前的模样,原来缘由在这!
“我没有......”
“国公爷——”
不远处有士兵捏着信件跑了过来,“有急报!”
程国公过信件匆匆看了两眼,反手将信件揣在怀里,命令道:“送小姐回去。”
他气息沉沉,看那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程蕙心思绪凌乱的回到了程国公府,她担心是不是凌云遮出逃的事情被发现了,刚才若不是理智还在恐怕就直接出口询问了。
到了翠竹居外发现宫女和府内的丫鬟们纷纷挤在门外,交头接耳,眉头一皱,“不值守,在这做什么?”
宫女没想到她就在身后,一惊后连忙行礼,“郡主,那个、季世子来了。”
“对,就在院子里。”
雨浓生气,“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放郎君进院子内,为什么不让他在前堂等候?”
娘子的闺房和院子到底私密,就算是定亲的郎君和小娘子都必须要在双方有在场的情况下,更何况程蕙心和季玉泽并未确认定亲。
宫女的行为失职了。
宫女委屈的解释道:“并不是奴婢们放进去,是、是许太君让人带进来的。”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宫里的人,本就不属于程国公府,身份尴尬着,再者主人家要将客人带进来,何况还是郡主的祖母,她们又能做什么。
再者,那婆子说的也对,郡主和季世子不日就要定亲,不过是处院子而已,呆就呆了这有什么。
“可恶!”雨浓想骂人。
就算是她这个不懂时事的小丫头都明白,现下的武王府不太平,根本就不是安稳的夫家,许太君怎么会不明白?
不说因为武王不在,郡主和季世子的定亲一事没了声音,就算是在,程国公没有开口的话,两家怎么样都不算是结亲。
那郎君入小娘子的院子就更是失礼了。
“退下吧。”
国公府在许太君的掌控之下,她要想做什么,就算是程国公都不一定能阻止,何况不过宫女。
程蕙心没有计较,踏进了院子。
八角亭外幔纱被冷风卷着角吹起来,漏出一袭黑衣背对众人而坐的季玉泽。
分明还未见到人,可程蕙心就已察觉前方季玉泽的状态不对。
动作肆意、举杯不停、暴烈的气息比冬日的气温还要令人心寒,这样的季玉泽像是褪去羊皮的野兽,在白日里展露他的危险性。
在程蕙心上前时,出于直觉的本能,雨浓反射性地想去拉住程蕙心,指尖却落了个空。
季玉泽仰起脖子,琥珀色的酒液灌入喉间,冷酒下肚转化成烈火在腹中灼烧,宛如火蛇蜿蜒而上,叫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似火焰燎原。
仿佛是醉了,眼神却清醒中带着十足的野性,牢牢的锁定不惧怕自己,懒散散坐下来的小娘子。
“你来了。”
程蕙心皱眉,“你来我这就是为了喝酒?”
还是在白日里?
季玉泽举杯,清晰又直白,“你讨厌我。”
“为什么?”他轻轻地笑起来,闷进酒液,语气像是不解又像是单纯的疑问。
“没有为什么,”程蕙心嫌弃地看着他,“喝完了快点走,不要再来了。”
每次和季玉泽在一起时她总是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不然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青玉酒杯磕在石桌上发出如铃铛清脆的响声,季玉泽嘴角的弧度不停的加大,分明是在笑,眸子却冷漠的可怕,“没有为什么?”
“怎么会没有原因呢——”
他的笑声低哑,声音很轻,仿佛不过是随口一说,却叫程蕙心心惊肉跳。
“是因为我氐国人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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