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噹啷」一声,一块紫玉从他袖袋中掉落,咕噜噜滚了老远,又兜了几个圈,平躺在了地上。
外间日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那紫玉只需一点点光芒,便折射出万般光华。
这样的紫玉,猫儿也有一块,是凤翼族诡道门的巧手工匠,将萧定晔的那块一分为二,其中一块给了她。
两块分开便是他和她的定情信物。
两块嵌合,就是他的身份证明。
他看到这紫玉,心中有些烦恼,立刻上前捡起玉石塞进袖袋,将他拿出来的一堆银票都交给她,卖乖道:「家中经济还是要媳妇儿管帐,男人手里不能有余钱,否则要变坏。」
猫儿垂首收了银子,只微微一笑,抬首道:「你怎么会变坏,全天下的男子变坏,你也不会。」
他忙忙点头:「你相信为夫便好,有没有银子,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猫儿再不多言,起身站去窗外看看日头,问道:「今年是否天气转暖的快?不知河面何时解封,若要提前上京,我也要提前做准备。」
他便道:「你可想外出走走?我们去秦淮河畔瞧一瞧冰面。」
猫儿却摇摇头:「我身子睏乏,不想外出折腾,只在府里走一走吧。」
他便笑道:「也好,这几日先在府里走动,待身子好全了,我们再外出游玩。」
作为知府衙门相配备的宅院,殷府没有多大,却算得上豪华。
殷大人早些年与殷夫人成亲仓促,曾经的宅子因十分落魄,曾被殷夫人笑话过数年。
殷大人知耻而后勇,发愤图强,后来迁至江宁后,请了专门的工匠,将后宅装扮的十分精妙。
因为斥资重建后宅,还曾被旁的官员弹劾过。
殷大人梗着颈子只有一句话:「老子花的是老子媳妇儿的嫁妆银子,谁不服气?」
这话他原原本本写在自辩的摺子里,等送到皇帝手中时,皇帝也这般原原本本对着朝臣念出来。
朝臣们又一轮弹劾,说殷大人花媳妇儿的嫁妆银子,没脸没皮。
可花嫁妆银子的事,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殷大人的媳妇儿乐意,旁人还能说什么,最多是鄙视鄙视殷大人,也便作罢。
猫儿和萧定晔平日在府里遛弯时,所行之处,皆能看出殷大人对自家夫人所花的心思。
譬如府里各小道、墙根边上,每每隔开七八丈远,就有一个小石凳。
那是因为殷夫人年轻时腹部曾受过伤,伤愈后长达好几年,留下个肚子疼的后遗症。
有了这些小石凳,殷夫人无论走在何处,但凡微有不适,便能就近坐在椅上歇息。
再譬如,从二门通往后厨,有一条专门的小道,叫做「蹄髈路」,是因为殷夫人中意吃红烧蹄髈,殷大人便请了厨子专做蹄髈,这条小道也是专门的採买将生蹄髈送去后厨的专道,不与旁的食材混在一处。
猫儿初到殷宅时,瞧见这府里装扮精巧又怪异,初始心下还有些诧异,待了解了其内情,却又羡慕的不得了。
此时她和萧定晔牵手行在府里,沿着道路往前,就像沿着一个男人的心脉前行,看到的都是满溢出来的爱意。
这些爱不是一瞬间的动情,也不是花团锦簇的花言巧语,而是一滴墨点渗透进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你以为它平淡如水,实际却是烹调浓郁的一碗鸡汤,永远带着滋润的力量。
萧定晔拉着猫儿坐在一张石凳上,道:「殷大人这个法子好,等日后回京,搬出宫外,我就在府邸里多多设置桌椅,无论你走累了,还是忽然想到了胭脂制造的灵感想要记在纸上,都能就近坐下。」
抬头望一望日头,又有些得意:「可见殷大人的心思还不到家。日头这样热烈,这些桌椅上可不得都配上大伞,也好遮风挡太阳。」
他带着些请功的踊跃神情同她道:「你说,为夫的想法可好?」
她含笑点头,道:「你在机关上所花的心思,原本就比殷大人多的多。」
两个人坐了坐,又继续往前,待坐进了凉亭里,却见殷小曼在远处前后张望。
待瞧见萧定晔二人,他忙忙奔过来,停在凉亭两丈之外,恭敬的行了个礼,面带央求之色:「师父,徒儿请求您去劝劝我阿爹,他还是不愿徒儿习武……」
他刚刚说到此,远处又跑来个小尾巴。
殷微曼追到他跟前,叽里哌啦道:「都说了问题不在阿爹身上,你总是不信。你要劝,就该先去劝阿娘。」
殷小曼转头低叱:「闭嘴!」
又恭敬同萧定晔道:「阿娘只当习武便是要上沙场,阿爹从未仔细同阿娘说过武人的路子。求师父先去帮徒儿向阿爹说一说,再由阿爹去说服阿娘。」
猫儿见他今日大有请不动师父便不走的架势,便同萧定晔道:「你去吧,徒儿有难处,师父理应出马。否则,他拜这个师有何用。」
殷小曼听闻猫儿为他说话,终于克服往日羞臊的心里,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萧定晔却道:「不成,你还病着。」
猫儿笑道:「我这病同没病,也大差不差。」
她看向殷微曼:「你可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微曼冷哼一声:「你二人都不是好人,我若留下,怕是又要遭殃。」
阅读大内胭脂铺最新章节 请关注侠客小说网(www.xiake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