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陈瑛根本就不在乎得罪人,身为酷吏,就要有一种觉悟,不贪不占,严格按照法度办事,越是挑战权贵,就越能显示自己的不凡之处。
如果真能抓到徐景昌的把柄,趁机让这位定国公丢面子,也是了不得的功绩。
许家人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陈瑛的斗志。
“查,彻查到底!”
手下人涌进去,二话不说,控制了许家所有人,然后就开始严查往来书信,寻找可以证据。
他不是说是定国公的长辈吗?
既然是亲戚,年节走动,书信往来,一定会有把柄,只要抓住了,就能让徐景昌难堪!
“查,给我仔细查,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陈瑛亲自督促,翻了一个底朝天,别说给徐景昌的书信往来,就算是黄观的书信都没有。
看到这里,陈瑛大怒!
奶奶的,你们敢冒认命官亲戚,是活得不耐烦了。
许家这边也有苦难言,他们确实是黄观的亲戚,早些年黄观还叫许观,他爹入赘给了许家。
只是后来黄观中了状元,入朝为官,得了圣旨,才准许改回原姓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许家都养了黄六首那么多年,又供他读书考科举,这份香火情分都摆在那里,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江西的乡亲都清清楚楚。
虽说黄观并不怎么愿意提起许家,改回原姓之后,几乎没有往来,但是又有谁敢冒着得罪定国公的风险,把捅破窗户纸呢?
这就叫拉大旗作虎皮。
然后很不幸,就碰上了陈瑛这个不讲道理的。
“你们许家之中,囤积了足足十二万石粮食,就算吃一百辈子也吃不完!分明是图谋不轨,还冒认官亲,简直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立刻打入大牢!”
许家人想要哀求饶命,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陈瑛以霹雳手段,告诉江西的士绅大户,别管有多深的背景,有多大的靠山,在我的面前,谁也不管用!
陈瑛究竟狠到了什么程度?
他连龙虎山都没放过!
……
“定国公,陈瑛把张天师请去问话,一度激起江西百姓愤慨,险些闹出人命。现在有上百位江西官吏士绅,联名请求朝廷废除陈瑛的总督之位。”
徐景昌从杨士奇手里结果公文,看都没看,就放在了手边。
“杨参议,你看我是把这份名单送给陈总督,还是直接返回,就当没有这回事?”
杨士奇一怔,满脸苦兮兮的,“定国公,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听说朝中笃信道教的不少。陈瑛动张天师,必然激起众怒,万一对朝廷不利,就不好收拾了。”
徐景昌笑道:“这话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有谁笃信道教啊?”
杨士奇一怔,低声道:“我听说楚王朱桢就很相信道教,还给龙虎山捐了不少钱。”
徐景昌点头,“行了,伱替我行文北平,问问楚王的学业如何了,如果有什么偷懒的行为,就再给他加半年的学业。”
杨士奇瞠目半晌,无言以对。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肆无忌惮。
徐景昌是真不怕这些,孔家都让他弄到了应天,张天师也没啥了不起的。
谁也别想对抗朝廷。
杨士奇虽然心惊肉跳,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下去。
等他走了,徐景昌的手边又多了一份公文。
这是写陈瑛的。
“虽说我和许家没什么关系,但是陈瑛这么肆无忌惮,甚至还想抓我的把柄,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徐景昌暗暗盘算……他是要做事的人,也希望下面的人能不徇私情。可陈瑛这一款,让他实在是有点不满。
这笔账先记着,回头我肯定给你个惊喜!
有了徐景昌的纵容,陈瑛更加肆无忌惮,不管多牛的人物,面对着朝廷的铁拳,全都无处可躲。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陈瑛查了四十多个大户。
平均一天就有一个半大户倒霉。
谁家囤积粮食,不愿意出售,就要遭到严惩。
陈瑛的手够狠,江西大户也不是吃素的……上告的公文,弹劾的奏疏,络绎不绝。陈瑛派下去的官吏,时常遭到暗杀,就连陈瑛自己都险些丢了性命。
只不过区区生命之忧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陈瑛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严查大户,毫不客气。
江西的大户真的被逼到了绝路……既然如此,大不了就把田地撂荒,不再耕种。
江南多种桑树棉花,鱼米之乡产粮已经不够了。
全靠着江西,湖广等地输送粮食。
只要江西不种粮食,京里缺少了供应,朝廷震怒,也就是陈瑛的末日。
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北平的朱棣,终于决定返回应天。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汉王、赵王,自然也包括黄芸芳母子,浩浩荡荡,乘坐船只,向着应天进发。
听着皇帝陛下要回来了,有些应天的官员简直要哭出来了。
可算是圣驾回到忠诚的应天,可不能由着徐景昌折腾了。
这小子哪有宰相的本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大明朝闹得天怒人怨,鸡犬不宁……大家一起上书,要求立刻罢免了徐景昌!
不断有人往吏部天官蹇义那边跑,希望他能仗义执言。
而此刻的蹇义欲哭无泪……罢免徐景昌?
你们想什么呢?
我怎么觉得自己的位置不稳?
这次陛下回京,谁会丢官罢职,甚至掉了脑袋,还不好说呢!
蹇义真有心去找徐景昌,商议一下。
求你务必高抬贵手,万万不能落井下石,不然自己这个天官都可能栽进去。
徐景昌倒是没有这个心思,他在武英殿议事之后,请蹇义留下来,徐景昌直接道:“蹇天官,这一次只是解决粮食的问题,绝不牵连无辜,即便要处理,也是那些地方官吏,或者是有明白证据的。”
蹇义听这话,简直老泪横流,感动坏了。
“定国公,我还以为你会对江西官吏下手呢?这么看来,定国公真有宰相之风,大肚能容啊!”
徐景昌哭笑不得,“我说蹇天官,你就别给我灌迷魂汤了。要真是屏退所有江西官吏,只怕大明朝立刻就瘫了、咱们只是陛下的臣子,不能砸了大明的锅,你说是不是?”
蹇义用力点头,“没错,定国公属实高见。”
两个人达成一致意见,随后又请来了朱高炽,谈论一番之后,大家伙算是有了默契。
数日之后,朱棣圣驾还朝……
天子没急着进京,而是让禁军带着缴获,列队进城。
有鞑靼部可汗的旗帜,大印,龙椅,铠甲……还有俘虏的蒙古官吏,也包括兵将勇士……朱棣在应天百姓面前,狠狠秀了一把武力。
朱高燧的报纸更是卖力气吹捧,说陛下文治武功,天下少有,是古往今来的明君圣主。
在一顿炫耀之后,朱棣才浩浩荡荡,进入京师。
回到了阔别日久的皇宫,朱棣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觉得这是个牢笼,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领兵出战?
徐皇后没有朱棣的身体,回来之后,就立刻去休息了。朱瞻基也返回了东宫。
小孩子就是这样,长起来飞快,朱瞻基已经开始蹿个子了。
而变化更大的还是徐家的少爷。
小东西白白嫩嫩,胖胖乎乎,五官秀气,钟灵毓秀……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连朱棣都时常抱着他玩耍,弄得朱瞻基都吃醋了。
就算是亲孙子,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徐景昌也急着想看看儿子,但是很可惜,他还要应付朱棣。
徐景昌将江西的事情大略说了说。
“眼下也进入了关键的时候,朝廷能不能收回粮食的买卖之权,在此一举。陈瑛办事还是很得力的。”
朱棣点了点头,却又哼道:“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有士绅敢和朝廷作对?他们不种粮食,把土地撂荒,这算什么?”
徐景昌忙道:“看他们的意思,其实是想制造粮食危机,影响粮食供应,逼迫朝廷低头……这事情臣已经安排了,咱们会想办法,加大从安南等地采买,确保应天粮食供应。而且必要的时候,还能从北平调粮,这些大户是看不清楚大局,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朱棣表示赞同,但他又道:“那撂荒的田地又该怎么办?”
朱棣又一次提到了撂荒,徐景昌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陛下是反对撂荒,是不是也要严惩?”
朱棣哼道:“岂止是严惩!天赐土地养人,他们不种田,宁可扔在那里。既然如此,就该收回土地,交给耕种的人。”
徐景昌连忙点头,“陛下,既然这样,需不需要进行一些补偿?”
朱棣点头,“确实要让他们出钱,撂荒一亩田,赔偿朝廷一两银子,就这么办吧!”
徐景昌愕然了半晌,眨巴了一下眼睛。
朱棣哼道:“怎么,没听明白?”
徐景昌慌忙道:“听明白了,臣这就去办。”
从宫里出来,徐景昌仰天长叹,要论心黑,自己还不如朱棣啊!
不耕种也不行,朝廷要收回土地……而有了土地,似乎又能干更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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