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聪不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睁开眼睛的人。
不知道月亮是什么时候爬上的山顶,星海还未完全显现,但海面上已经是银洒洒的一片璀璨,尤其是那还在不断起落的浪花,更是闪亮甚至有些耀眼,在暗紫色夜空的衬托下,整片幕景看上去神秘、深邃,美轮美奂。
关于这一段的感悟,年轻人说不出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却总觉得获益不少,冥冥中貌似多了些难得的东西,使得生命中某一空白之处得到了填补,所以现在的他们充实而满足。
“接下来该怎么办,今晚还往前走吗?”良久,终于有人说话了,是星流云。
欧阳寻摇摇头,回道:
“咱们初来乍到,我看还是老实点比较好,今天这好歹也算是桩不小的机缘,都说贪多必失,咱们姑且见好就收吧。”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呐,”皇甫翾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不了。”
这句话让一向谨小慎微的欧阳寻一下子警觉起来,
“什么意思?”
星流云不请自答,
“意思就是,在哪儿都一样,这地儿也不太平,那么聪明的人,装什么糊涂呢!”
欧阳寻还是对星流云置若罔闻,问皇甫翾道:
“公主殿下可是又察觉到了什么?”
皇甫翾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地说,
“某些脏东西啊,就是阴魂不散,所以咱们必须得小心点,别让他有可乘之机才好,尤其是晚上!”
言者有心,听者有意,星流云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到了同样的信息,皇甫翾话里带刺,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裸地提醒了,并且,她这话好像也不是对在场的伙伴说的,细品之下,感觉更像是对那“脏东西”的威慑,看来公主殿下果然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是土着,还是像我们一样来探险的生灵?”欧阳寻问道。
皇甫翾没答话,看来是也不能确定。
萧聪暗地里将精神力发挥到最大,寻了好久却一无所得,他不知道皇甫翾是如何确定有“脏东西”在跟着他们,但他一向相信皇甫翾的判断,不过,有另一个问题再次浮上他的心头皇甫翾的灵魂和精神力已经到什么层次了?关于《神秘古经》,她又领悟了几个字?为什么她能在这方面步进神速,而自己却寸步难行?
经过诸多事件之后,他已经完全确定,皇家虽然表现一直很平凡,但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凡界家族,这个家族的底蕴和渊源,恐怕比某些古教圣庭还要恐怖,最起码,它跟时空兽的紧密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拿他现在用来隐藏身份的这块时空兽皮来说,恐怕就连混沌楼他们都搞不到!
于是他越加怀疑,当年在完i国度获得《神秘古经》,自己会不会真的是沾了皇甫翾的光?
……
虽然皇甫翾说在哪儿都一样,但大家还是决定在此先呆上一宿,明天早上再往更深处走,准备充足的欧阳寻从弥芥中取出一应吃食,处理后扎在架子上,火焰当然不是烧柴所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暂时还不敢乱动,是靠火圣塔的门徒催动御火之术将吃食烤熟,大家简单对付了几口,而后说了会儿话,定好值班轮次,便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没有早课一说儿,三尊道场里的太阳只是一个投影,有界壁隔着,他们怕是吸收不到任何东来紫气。
天光大亮之前,大家就已经吃饱喝足整装待发,他们不再迟疑,纷纷蹚水而去,那水看似很深,但无论如何,水面却只没过众人的脚踝,好像下面有一块平整的透明水晶,在支撑着他们一步步地往前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意料中更诡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见方圆近百里之边缘,突然涌起粗壮的水柱,他们升到三四十丈的时候,开始显出形态来,最后便是一尊尊由水流编织成的拄剑甲士围成一圈,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只要守住这片地方。
众人纷纷进入战斗状态严阵以待,经验丰富的他们都知道这些流水塑像并不是主角,好戏还在后头,星流云甚至猜测道:
“这该不会是个擂台吧!”
话音刚落,眼前景色忽变,碧海蓝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处血色大湖,天空和那一尊尊流水塑像也是血色的,感觉甚是压抑和惊悚。
萧聪蓦地心头一沉,
“果然是处擂台!”
紧接着大声提醒道:
“无论如何,都别想逃跑,甚至不要靠近那些守卫,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只要解决里面的麻烦,估计他们就会自行消失,谁都不能乱了阵脚!”
与此同时,那一尊尊流水塑像开始活动,他们整齐划一地举起手里的巨剑,当巨剑被举过头顶时竟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吼,一股股黑色的洪流自其嘴里奔涌而出飞泻而下,落在血红色的湖面上,便成了一群群的生灵!
星流云几人定睛一看,惊呼出声,
“是他们!”
“谁?”萧聪问道。
“跟我们一起进到这里的生灵,当然,不只是他们,他们没这么多。”回答者是皇甫翾,她柳眉紧蹙,声音也变得十分凝重。
萧聪定了定心,说道:“先别想其他的,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把他们灭掉,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嗯嗯,”皇甫翾重重点头,“都统领提醒的极是。”
“还有一点,”萧聪紧接着补充说,“尽量把昨天领悟到的东西运用到这场战斗中来,说不定有大用!”
“啥?”星流云瞪大眼睛,“那玩意昨天才刚接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再说又不是什么功法秘籍武技招式,怎么用?”
萧聪想了想,回道:
“当心法用!”
星流云没再说话,因为敌方已经冲到近前,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不遗余力地投入战斗了。
想法是萧聪提出来的,他当然要身先垂范争取在最短是时间里帮大家找出一条明确的路来,但即使是在这般情况下,年轻人也没有暴露身份,因为刚才皇甫翾已经提醒过他,他不知道皇甫翾为什么一再郑重暗示他要隐藏身份,但他相信皇甫翾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当然,也是为了不让心上人多做担心。
一群由法则操控的傀儡,一上来便是全力以赴,所以这战斗没有渐进的过程,注定要以白热化的状态从开始一直持续到最后。
敌人之前都是进入三尊道场碰运气的生灵,其实力水平自是不用多说,尽管已经成为傀儡,却保留住了生前的神通法术,并且在法则的加持下,感觉其实力还提高了一些,别的不说,在元气的调运上,他们可是展现出了佼佼者的水平,而这种水平,连再农和霍闹他俩都没达到!
萧聪心里暗自吃惊,他们只是暂时还没落得下风,但若如此下去,全军覆没肯定是没跑儿的,难道这一次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如此过了不长时间,萧聪虽然自己应付自如,却还没有找到那条明确的路子来,之前在海浪中悟到的东西确实是对付这群傀儡的制胜法宝,可不知为什么,年轻人就是没法从中提取出一点可以分享的精华,以他对其他人的了解,觉得赢族子弟和某些火圣塔门徒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再往后形势怕是要急转直下,他心里很沉重也很难受,觉得十分对不起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伙伴。
不幸的是,现在的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可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周围动向依旧,他们这边的实力似乎并没有减少,于是萧聪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仔细观察,竟发现星流云他们一个个地完全可以应付当下境况,他一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都统领不要分心,现在我们大家是一起的,还得仰仗您把握好节奏!”
这句话让萧聪豁然开朗,尤其是那节奏两字,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凭借超高的精神力,皇甫翾一定是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使得他们处于同一节奏中,也让星流云等人的某些短板得以弥补,不管这种联系是从何产生,总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一件的的确确的好事。
萧聪重任在身,当然要奋勇向前,既然事实已经证明只要他这儿把握好节奏不出问题,其他人就没事儿,那他就全心全意地扑在这个点上,看看在这种情况之下,结果到底如何其实现在的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孜孜以求中,年轻人渐入佳境忘乎所以,他如一名技艺精湛的娼优般在擂台上自我陶醉着,用舞姿祛除邪祟和阴霾,与天地同振,与日月同息,成为存在于世间却只属于自己的奇迹。
随着萧聪越来越“癫狂”,欧阳寻等人也感觉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被牵动,就像古琴上的一根根弦丝一样,那共鸣的声音不但富有节奏,而且还悠扬动听、宛如,之前一些力不从心的东西,此刻全都慢慢地流畅起来。看书喇
流水塑像围成的擂台上,战事胶着瑞彩千条,却又感觉十分平静,看,他们每个人的面容都是那样安详,至少从感情和气氛上来说,似乎一点波动都没有,跟枯燥的彩排似的,一切都陷入一种按部就班之中。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三个时辰,某一刻,高空之上惊雷乍响,萧聪等人同时醒来,却见周围的景物正在迅速改变,傀儡随风消散,血色褪去,流水塑像和脚下的水面以及天空都变回到原来的颜色,这一切的发生仅仅用三四个呼吸,时间之快让人有一种如梦初醒的错觉。
而萧聪他们,却像一尊尊石像般静止了。
碧空如洗,一览无余,跟海面一个颜色,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可爱许多,只是流水塑像还立在那儿,提醒着众人方才的所有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又换了新的姿势将手里的巨剑斜指向上,其方向正好可以在半空交叉于一点。
紧接着,巨剑所指交汇的地方,出现一粒金色光点,它越来越大,膨胀至方圆十丈大小,便射下一道光柱,在水面上映出一个玄妙的图案。
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人员站立已经很是疏散,此时有人站在图案之外,有人站在图案之内,站在图案之外者面色诧异,站在图案之内者噤若寒蝉。
稍迟片刻,站在图案之内的家伙们便如避瘟疫般以最快的速度窜到了图案之外,所幸在这七八个呼吸的时间里,没有异况发生。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还是星流云,
“现在,怎么办?”
欧阳寻挠额头,萧聪摸鼻子,三皇子用力抹了一把脸。
皇甫翾说道:
“这应该是个传送门吧。”
“嘶-”欧阳寻吸了口凉气,“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向吝于开口的宇文丰都波澜不惊道:
“这应该是我们大战之后的奖励。”
“那就这么说定了,走!”
星流云用力一拍手,失心疯的模样把众人吓了一哆嗦,幽女白眼大翻,低声埋怨了句,
“成天跟有病似的,有时间必须找人给他治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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